第1章 灭世降临我与你一同赴死

2030年12月24日,末世降临了。

晚上7点,每个人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

【地球上勇敢无畏的人类:】

【我们为你们精心准备了一个游戏,每周三晚8点开始直到次日上午6点结束。】

【这段时间你们将被随机传输进一个游戏副本,只要在副本里坚持活到结束就算通关。】

【每个副本都将以直播的形式播放给白界的观众,观众会给自己喜欢的角色打赏,赏金有助于你们通关游戏。】

【第一个游戏将在今晚8点开始。】

【请提前做好准备。】

【爱你们的小白。】

向行北扫了一眼这条信息,便将手机扔到一边,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出神。

黄色灯光照在他俊秀立体的五官上。

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浓颜帅哥,清俊的五官以一个非常巧妙的角度组合在一起,配上他清冷的气质,如同初春晨曦中的一抹微风,任谁见了都会眼前一亮。

然而此时,他眼中却透着一股绝望和无助。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带走了世人的欢声笑语与痛苦哀伤,却把他一个人遗忘在了这里。

书桌上是一份诊断报告,上面赫然写着:慢性髓性白血病。

一周前,向行北被确诊了白血病,这对于刚上高三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噩耗。

全校第一,全额奖学金,各种大赛的奖牌奖状,全国顶级学府提前抛来的橄榄枝......

明明距离迈出黑暗只差最后一步,可那通往光明的出口却被这一纸报告彻底打碎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希望才是人类最可怕的感情,它一旦消失,人将不再是人。

时间或许并没有遗忘他,它会把他一并带走。

向行北的父母于五年前被一场车祸带走,如果他也走了,年迈的外婆将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她是向行北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

手机铃声连着响了两次,他不想接听,任由着它去。

窗外的月亮泛着冷白的光,无情地注视着地球上一切有生命的没生命的事物。

从远方传来一个女生悠扬的清唱,像是在为人类唱响最后的挽歌。

当时针指向8点的时候,全世界陷入了沉睡之中......

【欢迎来到第kvm8767639号直播间:无声小镇】

【在线观众:5】

【热度等级:极低】

【如果观众人数降为0,将提前关闭直播间。】

这排字从眼前的虚空中出现又消失。

向行北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老旧的病房内,头顶是左右摇摆的白炽灯,晃得人眼前一片碎光残影。

他不喜欢刺眼的光线,想要抬手挡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不听使唤。

难道是在......梦里?但这个梦境也太过真实了。

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粉刷的墙壁大部分都脱落了,露出后面灰黑色的墙体。

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褥,床单的边角已经磨破,上面有疑似血迹的大块乌斑。

霉与消毒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相当刺鼻,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臭气。

卫生间的水龙头在不停往下滴着水。

很快向行北就发觉了不对劲,身体在无意识地自行动作。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来回走动......

这些全都不是在他的意识控制下进行的操作,视角比平时高了不少,五感也灵敏了很多。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向行北内心生出了一种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吗?

他不敢确定,直到“这具身体”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那是一张过于张扬的脸,五官立体又鲜明,眉毛上扬宛如两把锋利的刀,眼神中充满自信与狡黠,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对整个世界的嘲讽。

看见这张脸的一瞬间,向行北立刻想到了“火焰”这个词。

没错,这个男人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浑身充满生命力和毁灭力。

杨铖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谁?”

这个声音明明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叫人听了十分陌生,低沉富有磁性。

向行北吓了一跳,他想逃开,但不知为何,男人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困于其中,怎么也挣脱不了。

杨铖再次把声音压低,口气中带着浓浓的威胁。

“我再问一遍,你TM究竟是谁?为什么在我身体里说话?”

面对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况,向行北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尝试着发声,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是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原以为是在梦境里。但现在看来,我似乎因为某种超自然的现象进入你身体里了。为何会如此,我无法解释。”

杨铖露出一个邪笑,这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极具攻击性,向行北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跟一匹恶狼说话。

“进入我身体里?我倒是想进入你身体里面,那一定很美味。”

向行北愣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占他便宜。

“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醒来之前,我看到系统提示了。我们应该是被传输进某个恐怖直播间里,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离开。”

向行北想到了一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个手机简讯。

还以为是某个人无聊的恶作剧,结果还真的进入恐怖直播间了。如果上面说的都是真的,那人类确实遇到了大麻烦。

可以将精神体投入游戏中,是比我们更先进的文明吗?

是来毁灭我们的吗?

他想的正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吼。

“别TM在人家脑子里瞎逼逼,吵死了,小心老子打开头盖骨亲手把你捞出来。”

向行北愣了一下,感到情况不太妙,这家伙看上去像是狂躁症患者。

想要在恐怖游戏里存活,靠的是冷静的头脑,过人的胆识。这种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注定要成为炮灰。

真倒霉,居然传到这种人身体里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得想办法先取得这人的信任。

“不如我们先认识一下彼此吧。我叫王北,今年27岁,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码农,你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工作?”

“杨铖,29岁,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杨铖踹翻了墙角的木椅,狠狠踩了几脚,卸下一条腿,顶部扎着一根长钉,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转眼间这个男人就给自己弄了一把凶器。

他拿在手里挥了几下,似乎不太满意,但眼下条件有限,这个又破又小的病房里可以用的东西不多。

他拧了一下脖子,颈椎传来清晰的脆响。

“变声期刚刚结束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小家伙,毛还没长全就敢跟我撒谎?要不要哥哥教你怎么玩?”

向行北心漏跳了一拍,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他只能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你不也在撒谎吗?”

杨铖发出一声大笑。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有没有在撒谎。”

向行北有些后悔自己伪造身份,激怒了对方。

他现在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毕竟身体的控制权不在自己手上。

就像是被狂风席卷的落叶,飘向何方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还要时刻担心会被狂风扯得粉身碎骨。

病房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老旧的白炽灯在努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搞得整条走廊也跟着忽明忽暗。

这是恐怖电影经常会出现的场景,灯光闪着闪着就会出现一个人影,那家伙会以一个非常反人类的姿势迅速爬过来......

或许他们应该小心一点,想办法收集更多的工具和线索。

然而这个叫杨铖的男人却我行我素地往前走,从一个又一个的病房门前穿过,没有丝毫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胆识是有,但是有些过于突出。

“或许我们应该到其他病房看一眼,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现在向行北也只能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跟对方说话,但当即就遭到了拒绝。

“小鬼,你还搞不清楚局面吗?现在是你被困在我身体里,我对这具身体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换句话说,这里我说了算,劝你还是安静呆着别说话了,我跟你压根就没有商量的必要。”

“那你下面要打算怎么做?”

“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向你报备。”

向行北暗地里咬了咬牙,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正在这时,两人面前跳出了一段文字提示。

【在线观众:3】

【热度等级:极低】

【在线观众为零的时候,该直播间将提前关闭。】

杨铖终于停下脚步,他站在走廊中央,左手边正好是一个敞开的病房,里面漆黑,空无一人。

他嘴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但听上去并不像是在抱怨。

“提前关闭直播间?那老子是不是就能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了?”

【直播间提前关闭之后,该直播间内所有玩家将在恐怖的世界迷失,终身被鬼怪追杀,直到死亡。】

任何人看到这条提示都会吓个半死,然而杨铖脸上却闪过一丝兴奋。

“这个听上去很有意思。”

留在这个恐怖的世界,永远被追杀,这哪里听上去有意思了?

向行北虽然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但也不希望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死去。

被恐惧和绝望永无止境地折磨着。

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

“才过了短短几分钟就损失了两个观众,再不想办法,直播间很快就要关闭了。是不是该把热度往上提一点?”

杨铖走进左手边的病房,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这个房间的灯坏了,怎么按也按不亮。

他进来并非寻找线索,而是病房的门口停着一辆小推车,他摸黑在上面找到了一把剪刀,一些绑带,和变了味的消毒水,随手将这些东西收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向行北对他的看法有了些许的改变,这家伙说话疯疯癫癫,但行事作风却很果断冷静,看上去像是在惊悚逃生类游戏里泡惯了的那种大佬级玩家。

收拾完道具,杨铖并没有急着退出去,他来到洗手间的镜子跟前。

里面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出个人影。

在恐怖类游戏里,会反光的物体都十分危险,尤其是镜子,危险等级绝对排行前三。

这家伙在搞什么?居然在漆黑的房间里照镜子,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黑暗中,杨铖突然问出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小鬼,你还是处/男吗?”

向行北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感觉这家伙又在发疯了。

“干......干吗突然这么问?”

他对着镜子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红色的舌尖离开指尖的一瞬间,拉出了一根银丝。

他眼睛始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炽热得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火。

“我的手法很好,可以让你舒服得想死,要不要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来上一次?哥哥教你怎么取悦自己。”

向行北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无声地坍塌,刚想开骂,突然看到眼前跳出一排提示。

【在线观众:30】

一下子上升了10倍?就只是舔手指一个动作?

杨铖冷笑一声,迅速退出房间,继续大步向前走。

“小鬼,我再说一遍,老实在我身体里呆着,直到游戏结束,都别说话,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脑子里聒噪。不管是提前关闭直播间,还是完成游戏,那都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什么样的结果,你都得受着,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懂吗?”

向行北给对方搞的也有些火气上涌。

“那照你的意思,你不想活了,我也得同你一道赴死?”

“你有反抗的权力吗?”

确实没有,第一回合以向行北的失败告终。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狭窄的楼梯,沿着楼梯向下走到一楼的大厅,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坏得只剩下半边身体的天使雕像。

天使垂目,眼角留下一滴怜悯众生的泪。

在大厅里,他们总算遇上了第一个活人,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游戏里的NPC。

女护士穿着性感的贴身短裙,身材凹凸有致,那张脸却很吓人,眼睛和嘴巴都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伤口处不停往下流着血。

向行北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个鬼怪。

女护士推着一辆婴儿车,迈着蹒跚的步子在大厅里转圈,也不知道她这样走了多久。高跟鞋的扣带深深陷进脚踝里,里面的红肉往外翻着,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白骨。

她身上的短裙靠近腹部的地方印着一行字:eat me。

婴儿车锈迹斑斑,一副快要解体的样子,不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这空旷的大厅里使劲回响。

杨铖径直走到那女人跟前,低头看了一眼。

婴儿车里躺着一个脏兮兮的玩具木偶,它的眼睛和嘴巴同样也被人挖了去,只留下三个黑色的大窟窿,悄无声息地望着上方。

这样的景象,第一眼看到的人都会吓一跳,然而杨铖却饶有兴味地看着旁边的女护士,又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小鬼,还想不想再增加一点热度?要不我们在这里把这女人给上了吧。热度肯定暴涨,你信不信?”

向行北都快被他整哭了。

“我已经闭嘴不说话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这种行事作风,我们连30分钟都撑不过去。”

杨铖歪着嘴巴笑了两下。

“逗你玩的,别那么激动,纯情小处/男,估计连女人大腿都没摸过吧。再说了,她身上明明写了“吃了我”三个字,这种邀请我还能拒绝吗?”

向行北:……

听到说话声,女护士紧张地环顾起四周,她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手指紧紧压在嘴唇上,不停地从嘴巴缝里往外吐气。

这是一个噤声的动作。

向行北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停止说话了,还记得刚进入直播间的那段系统提示吗?这个故事名叫无声小镇,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无声的意思就是别发出声音,声音很可能会引来鬼怪。”

“别发出声音?开玩笑,这破车叫起来就像一只打鸣的公鸡,你管这叫无声?”

他说得很有道理,向行北无法反驳,他看了一眼婴儿车里面的木偶,突然想到了什么。

“也许娃娃肚子里藏了线索。eat me 不是让我们吃掉这个女人,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这只玩具木偶了……”

他话还没讲完,杨铖便一把捞起木偶,粗暴地拧下它的脑袋,反过来往下倒了倒。

果然从里面落出一张纸条。

杨铖捡起地上的纸条,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跟着蜘蛛的脑袋走,你会找到想要的东西。小心千万别走错方向,她会循着声音找到你。

是个谜语,恐怖游戏里一般都会出现这样的设计。线索不会直接给到玩家,而是通过谜语或者密码的方式展现,想要解开,必须从其他地方找到新的线索。

如果说跟着蜘蛛走,那还可以理解,可蜘蛛的脑袋是什么意思?脑袋都被拧下来了,还怎么走路?

显然这里不是真实的东西,应该是某种事物的隐喻,找到这样东西之后,它会指明一个方向,方向选错就会遭到鬼怪的追杀。

光从字面上,目前也只能分析到这么多了。

杨铖把纸条揉进口袋里,转手又把地上的女护士给拎了起来。

那女人发出一声呜咽,拼命挣扎,被杨铖一拳打在肚子上,身体如烂泥一般瞬间瘫软。

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狂行为,让向行北忍无可忍,他恼火地问道。

“你现在又要干嘛?她只是一个NPC。你身为男人,居然殴打女人,要不要脸?”

杨铖扬起半边的眉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也说了,她只是一个NPC,那跟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要把她也扒个精光,仔细搜索一下,没准还能找到新的线索。”

这家伙是真的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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