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荒异动

谢清越出阵后,没撑多久便晕了过去。

他伤得很重,身上全是刀口剑伤,肮脏的血渍糊在脸上,衣裳像碎布一样黏着皮肉,看起来尤为恐怖。

可令仪没照顾过人,觉得能喘气就能活,不死就是小事,就一路把他拖回了神宫,扔在殿里让他自己恢复。

神仙嘛,没那么容易死的,顶多就是疼几天。

不过话虽这么说,令仪还是很关心他的,每日都会和他打招呼,再温柔地问上一句“还活着吗”。

有人关心自己的生死,必然是件很温暖的事,令仪觉得他应该会很感动,这样就显得她体贴又细心。

做得很不错。

令仪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

过了两个月,谢清越终于痊愈,慢悠悠地在须弥界逛了一圈,然后把令仪最喜欢的凉亭给抢了。

要知道之前连苍溪都让着她,他一个新来的居然敢跟她抢东西。

令仪憋着火,怒气冲冲地赶来,想让他识相地起开,但对上那张清隽的脸,她竟莫名消气了。

不得不承认,谢清越生了副好皮囊。

骨相清俊,眉眼深邃,掀眼望向她的眼神沉似浓墨,一身玄衣衬得他清冷又矜贵。

正巧须弥界风和日丽,盛开的海棠被风吹散,飘零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他肩上,令仪忍住伸手去拂的冲动,走到在他对面坐下。

谢清越目光扫了过来,不带半点情绪,客套的语气中带着点疏离:“有事?”

没劲。

她冷哼。

长得好看也没用,性格跟木头一样,跟他说十句他至多回个两三句,还不如树上的麻雀,说一句叫一声。

令仪轻声念了句咒,再抬手时手中多了几叠文书:“如今虽是天地稳定,但四海八荒内仍是战乱不休,祖神有意设立十二神司,以镇守天界十二方。”

说完她将文书堆在桌上,分走一半,将剩下一半推到他面前:“我主无极天,你主须弥界,天界事宜你我各管一半,十二神司也是我主西六司,你主东六司,主神官的人选,等下批神君飞升,你我各凭本事抢人。”

谢清越接过文书,定定看了她一眼,没有异议:“行。”

令仪举笔示意,笑得阴森:“玄晚殿下,请。”

过来之前,她特地将文书都翻了一遍,并将繁琐难理的事堆到下面,全部推给了谢清越。

批不死他。

可不曾想,谢清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笔利落果断,手边的文书正一点点变少。

反观令仪这边,文书基本没怎么动,批着批着,眼皮越来越沉,纸上的字也变得模糊。

“啪”的一下,令仪脸贴着文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对面的谢清越没抬头,提笔的手微顿,然后正常落笔。

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然发暗,令仪眼一瞥,看见谢清越手边的文书快要见底,她猛地起身,颇为懊恼:“我回去批。”

谢清越没拦。

有张纸掉在地上,令仪顺手拾起,看见上面的字,她眼神微亮,语气有些雀跃:“嗯?南荒异动?”

接着她压下翘起的嘴角,装模作样道:“啊,事态紧急,我得赶紧过去了。”

说着就将文书堆到谢清越那边,无比诚恳地道歉:“实在抱歉,这剩下的事先交给你了,等我下次回来再帮你批。”

谁信!

谢清越冷笑,手里的笔越握越紧。

他毛笔都要批开叉了!

令仪对此全然不顾,跑得飞快。

果然还是打架适合她。

南荒妖兽横行,血流不止。

几个开了智的小妖夹缝生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敢出。

一只灰头土脸的小妖正啃着野草,突然被路过的猛兽踩了一脚,被踩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感觉下一秒就要归天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没命的时候,一位红衣美人从天而降,用一团烈火将那野兽烧得嗷嗷直叫。

替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小妖:“哇哇哇呜呜呜——”

大王威武!

红衣的美人拎着剑,嫌弃地睨着他,然后直接越过他走了。

有点脑子,但不多。

可小妖看不出她的嫌弃,只知道这美人帮他出了头,很是厉害,所以一直跟在她后面,叫个没停。

身后的小妖吵得人心烦,令仪回头故作凶狠地喊:“不许跟了。”

小妖停下脚步,懵懂地嘬着手指。

耳边终于清净了,令仪接着往前走。

世间万物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事情发展都是顺其自然,她本不该插手。

奈何南荒意外生出一只叫“巽梼”的妖兽,性情残暴凶狠,短短两日便咬死上百只凶兽。

此事被天地感应,而后迅速汇出一张文书送到令仪手中。

巽梼妖气大盛,寻常的刀剑术法在它身上根本无用,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怎么打都没用。

天地的指引是降服,而非灭杀,令仪不得不控制力道,避开其致命部位。

激战数日后,巽梼终于力竭,令仪顺势掏出缚魂锁,准备将它捆回无极天。

正要离开时,令仪忽然看见一阵熟悉的金光,是飞升法阵。

神君飞升皆在九重天,破阵即飞升,若破阵失败,就会被送至四海八荒的某处,时间一到,重归浮世幻境。

阵中女子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过阵与否,皆是因缘,令仪无能为力,只能祝愿她下次破阵顺利。

脚边的巽梼还在挣扎,令仪一脚把它踢晕,拖着往回走。

就在这时,阵中的女子睁开眼,拼尽最后一口气,爬去毁掉了阵眼。

破阵了。

可是已经晚了。

没多久,法阵开始消散,本该被带回幻境的女子却留在原地。

这怎么算?

令仪很是疑惑。

她是已经被判飞升失败的人,就算破了法阵,也晋不了神君之位。

可法阵已经消失,她也回不去幻境。

令仪沉思许久,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铃簌。”

“愿不愿意做我的侍官?”

“愿意。”

说完,女子便晕了过去。

令仪觉得好笑,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跟着走了,也不怕掉进狼坑。

余光瞥见那只脏兮兮的小妖,他的眼中满是敬佩,显然是跟了她一路。

令仪招招手,他就跑了过来。

“听好了,以后这南荒一带,都是你的了。”令仪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忽悠,“你就是这里的老大,听懂了吗?”

小妖:“哇哇哇呜呜呜——”

听懂了!

诓骗完小妖,令仪一手拖兽,一手扛人回到了无极天。

好巧不巧,谢清越就在无极天准备逮她。

其实不巧,令仪离开后,每天都有新的文书降下,全是他一个人批的。

等人回来,他必将文书全砸她脸上,让她逐字逐句地看,谢清越咬牙切齿地想。

是以令仪一回来,就看见谢清越神色古怪地站在无极天,像是特意在等她。

她累得不行:“来搭把手。”

谢清越没动,指了指她脚边:“这是?”

“坐骑,新收的。”

谢清越点点头,表示知晓,又指了指她的身后:“这个又是?”

令仪昂着头,语气颇为骄傲:“侍官,刚捡的。”

本事挺大。

谢清越哼笑,随即牵过那只浑身是血妖兽。

令仪扛着人在他身后念叨:“这几日我不在,是不是觉得日子枯燥又乏味,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挺安静的。”谢清越神色自若,“我很喜欢。”

怕她不信,谢清越又强调了一遍:“特别喜欢。”

脚下一个踉跄,令仪诧异道:“你…你喜欢过这种日子啊?”

令仪不解,令仪大为震惊。

她脑袋里就剩一个想法——

完了。

又疯了一个。

往后万年,九重天迎来众多飞升者。

祖神不知所踪,众神便以令仪和玄晚为首,令仪止杀伐,玄晚定天事,神官之下各司其职,一派祥和之气。

新君之中,以宋知微能力最为出众,能谋善断,做事利索,深得令仪赞赏。

理所应当的,令仪想将他招进自己神司,以神司主神官的身份,坐镇天界一方。

然而宋知微轻摇折扇,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盯着她:“承蒙殿下抬爱,不知殿下想让宋某入主哪个神司?”

“自然是平战司。”令仪抿了口茶道,“听闻大人在凡世生于官宦世家,又是当朝有名的军师,若大人入主平战司,想必处理战事也是得心应手。”

不可否认,宋知微很是心动,但他还是收了折扇,笑得合礼:“有劳殿下跑这一趟,容宋某再斟酌一二。”

令仪笑道:“希望是好个消息。”

就算不是十成的把握,六七成总是有的,令仪悠哉地在无极天赏景喝茶,安静等着宋知微的答复。

可没想到两日后,宋知微不仅回绝了令仪的诏令,还转头去了谢清越司下。

“你的意思是,帝君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把宋知微哄到他那去了?”

铃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令仪气得牙痒,深吸了口气:“凭什么!”

这个问题,铃簌也想知道。

今早天刚亮,铃簌就看到宋知微衣衫不整,满眼血丝地跑到无极天,死死拽住她的袖子道:“劳烦替宋某回绝你家殿下,平战司我不去了,我要去镇守司!”

镇守司属东六司,由玄晚帝君掌管。

平战司主战,镇守司主守。

宋知微是军师出生,根据先前的反应,能看出他更倾向于前者,怎会突然选择后者?

铃簌不解,便问了句:“为何?”

宋知微仰天长笑,继而故作高深道:“幸得帝君指点啊!”

于是铃簌去须弥界附近打探一圈,才知道帝君昨日将人召了过去。

从进入到离开,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至于帝君和他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恼怒之余,令仪又十分好奇,他是如何说服宋知微的,正想去讨教一番时,苍溪回来了。

依旧是熟悉的面孔,苍溪嘴角勾着笑,脸色却不太好:“我来你这住几日,不介意吧?”

她离开太久,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令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怔了片刻,她才道:“终于回来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来不及了……”苍溪喃喃道。

令仪蹙了下眉,伸手去扶她:“别急,慢些说,为何会来不及?”

见二人有事要说,一旁的铃簌悄摸退下,顺便将阖上殿门,守在无极天生怕有人打扰。

此时殿内的苍溪猛地咳了几声,直直地往前栽,大半个身子压在令仪身上,唇边不住地溢出血迹。

“苍溪!”

苍溪眼睫轻颤,拽着令仪的衣袖,口中仍重复着先前的话。

“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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