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篇 第四章 海东青

“何事?席上还等着我去招呼呢。”胤禩淡淡地说。

胤禛停下脚步,瞅着身旁这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默了好一会儿,说:“这次推举太子,我不怪你算计我,你也别同我呕气,咱们算扯平了,如何?”

胤禩瞳孔猛地一缩,老四竟然回来了,随即轻嗤道:“四贝勒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上辈子这样对他们兄弟,老四竟然想不痛不痒地就此揭过,做梦吧!

胤禛与胤禩面对面而立,“别装疯卖傻,我什么意思你一清二楚。”

“你还真是皇帝当贯了,以为只要一声令下,别人都得听从。我算计了你,那又怎样,你害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论手段、论狠毒,我远不及你万分之一呢!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动胤禟他们,不然我拼了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我要说的上回已经说完了,与你再无话可说,恕不奉陪。”胤禩转身毫不犹豫地返回,独留胤禛一人在原地生闷气。

晚上散席后,胤禩来到福晋郭络罗氏的房中,福晋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八福晋从铜镜中看到胤禩的表情,转头戏谑地问:“我戏弄了四阿哥,爷不高兴么?”

胤禩有些无奈,“你帮我出了口恶气,我自然高兴。只是他睚眦必报,你以后可得当心。”

福晋撇撇嘴,“嗤,我才不怕他,如今他还不是皇帝,难道能再让你休了我。”

胤禩走过去将福晋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对不起,你受的苦皆是因为我。”

福晋紧紧回抱住他,将眼中的晶莹硬生生憋下去,“不怪你,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行四的刻薄。”

胤禩踌躇了下,“往后……”

福晋抬头定定地凝视胤禩的双眼,“争或不争,怎么争,你说了算,我都支持。”

未几,康熙下旨,释放废太子胤礽,封其为理亲王,并且加封诚郡王胤祉为诚亲王,四贝勒胤禛为雍亲王,五贝勒胤祺为恒亲王,七贝勒胤祐为淳郡王,十阿哥胤?封贝勒,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俱封贝子。康熙此举如投石入湖,激起朝堂百般揣测,皇帝没复二阿哥的太子之位,却封其为亲王,又大封诸位阿哥,唯有八贝勒未得晋爵,究竟欲意何为?

等到三月十八康熙万寿节那天,诸位阿哥纷纷进献寿礼,胤礽进了万寿无量寿佛,胤祉进了宋代李小仙所画的寿星图,胤禛进了万寿海屋添筹玻璃插瓶……

轮到胤禩时,只见他亲手捧了只精巧的笼子,里头两只体型健壮、活蹦乱跳的纯白色海东青,胤禩嗪着笑,跪下行礼,“臣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康熙勃然变色,神情晦暗不明,拳头紧紧捏着,上辈子胤禩在自己寿辰送了两只毙鹰,自己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为之,仍然借题发挥大骂胤禩,还抛出“父子之恩绝矣”的狠话,现在八阿哥又送鹰来,几个意思?

胤祉和胤禛看得嘴角抽了抽,为了气皇父老八可真做得出来。其他阿哥则都不明所以,纳闷这对海东青一看就是珍品,怎么汗阿玛仿佛并不高兴呢?

偏偏胤禩还一脸笑容地问:“汗阿玛,您看儿臣这两只海东青是否英武?”

好一会儿,康熙才咬着牙开口,“八阿哥有心了,退下吧。”

胤禩未动,堆着笑说:“趁皇上寿辰之喜,臣想讨个恩典。臣找人看了现在的府邸风水,说是与臣的八字颇为相冲,故而臣想请皇上另赐个住处。”

康熙怒发冲冠,“胡说八道!你说朕赐的府邸与你相冲?这地方原本不是你自己选的?当时钦天监分明算过,并无冲克。朕瞧你就是故意忤逆君父!”

“不是应该还有心高阴险,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胤禩强忍心底钝痛,嘴上念着上辈子毙鹰事件后康熙的谕旨,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他咬咬唇还是艰难地念出一句“父子之恩绝矣。”

“逆子!”康熙“啪”地一下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着胤禩,胸口起伏不定。

“汗阿玛息怒。”众位阿哥吓得忙忙跪下,心中暗叹,胤禩从前与他们相处,至少面上一贯是再温和不过的脾气,如今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竟然直接和皇父杠上了。

胤礽一向看不惯与大阿哥同一阵营的胤禩,见他自取灭亡,心中窃喜,面上严肃地劝道:“八弟岂可出此大逆不道之语,还不快向皇父请罪。”

康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死死盯着胤禩的面庞,突然对跪在角落的心腹太监赵昌冷声道:“传廷杖。”

跪在下头的几人呆了呆,互相交换个眼神,齐声求情道:“皇上开恩。”

“主子……这……”赵昌跪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万分为难地继续匍匐于地。

偏偏胤禩就跟被人下了蛊一般,继续拱火,“不知挨多少杖能让皇上同意臣搬离如今的贝勒府,臣甘愿领罚。”

……

所有人都被胤禩的话惊住了,康熙已是气得心肝脾肺胃都快炸开,他知晓胤禩心绪不平,故而容忍多日,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了。

胤禛原本亦是怒不可遏,此时端详胤禩半是隐忍半是沉痛的神情,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在自己面前含刀发誓“如有虚言,一家俱死”的廉亲王,他对老八的倔强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汗阿玛,八弟只不过想换个住处,皇父宽仁,实在犯不着动气。依儿臣看,臣的王府虽算不上奢华,但一应陈设布置皆是儿臣精挑细选,也算舒适雅致,倘若八弟不嫌弃,不如就换给八弟,两府相近,迁居也方便,不会劳师动众。”胤禛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则有些得意,老八现下肯定膈应得要命,哼,让他重生以来成天同爷过不去。

胤禩对老四的厚脸皮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简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又不是真的住不惯八贝勒府,仅仅是不愿同他胤禛做邻居罢了。

胤禩再也无法淡定了,心里默默腹诽,我能说很嫌弃,非常嫌弃,特别特别嫌弃嘛!“臣不过是个贝勒,岂敢僭居王府。”胤禩咬着牙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打死他都不要住胤禛住过的地方,除非把养心殿给他。

看着老八吃瘪,胤禛心情舒畅了许多,再接再厉道:“看来八弟看不上我的雍亲王府了,那八弟可以和九弟对换府邸,听闻九弟新修缮的贝子府锦天绣地,富丽堂皇,奇珍异宝无数,绝不会委屈了八弟。”打蛇打七寸,胤禩的弱点多了去了,胤禟就是其一。

胤禟吓了一跳,犹豫着该说同意或是不同意,还是该先解释老四暗戳戳嘲讽他的用度奢侈,四哥同八哥赌气,却拖弟弟下水!他张皇了好一会儿,磕磕巴巴地说:“汗阿玛明察,儿臣的贝子府皆是按照规制所建,万万不敢逾制僭越。”

“雍亲王觉得要将胤禩降爵为贝子,理应具折参奏、列明罪证,再由皇上定夺,难不成雍亲王习惯了独断专行?”胤禩不忍胤禟被无端波及,勉力替他撇清关系,给了胤禛一个不软的钉子。

胤禛眼皮一跳,抬头瞄了瞄康熙愈加青灰的脸色,暗骂行八的奸诈狡猾,自个儿前世怎么没把阿其那挫骨扬灰呢,他一边在心里头给胤禩扎了几千个窟窿,一边连忙向康熙叩首表明心迹,“是儿臣失言,听凭皇父发落,但请皇父明鉴,儿臣绝无此意。”

康熙只觉得头疼欲裂,往日孩子们再闹腾,至少不敢直接当着他这个皇父的面争锋相对,现在可好,连装装样子都省了,康熙用不怎么美妙的语气道:“胤禩,你是要同胤禛换还是胤禟换,自己选吧!朕照准!”

“皇上……”胤禩自觉闹得有些过了,无力地唤了一声。

康熙没好气地翻翻眼皮,“不想选就滚出去跪着。”

“臣领旨,”胤禩磕了个头正准备起身退出去,跪得较近的胤祉突然开口,

“汗阿玛,外头正下着雨,八弟身子弱,恐怕经不起久跪。”

其他阿哥紧跟着道:“求汗阿玛三思。”

胤禛悠悠地接口,“近几个月的早朝,八弟十天里能有九天告假,若是淋了雨、跪伤了膝盖,岂非更有借口脱病不上朝。”

康熙环视一周,最终眼光逡巡在胤禩和胤禛身上,疲累地挥挥手,“都退下吧。”说完,站起来想回寝宫休息,谁料脚步一个趔趄,被飞快上前的胤礽和胤祉一把扶住,他定定神站稳,在二人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胤礽小声嘱咐赵昌,“宣太医。”

胤禩目视康熙步履蹒跚的背影,分不清心里头是何种滋味,就仿佛胸口堵着团棉花,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他昏昏沉沉地被胤禟扶起来,不知不觉跨出乾清宫的门槛,望着因沙尘飞扬而变得昏暗的天空,没来由得迷茫起来,忽然心口绞痛得厉害,疾步到栏杆处抓住。

胤禔他们跟在胤禩后头,但又不好上前,唯有胤禟走过去给他拍背顺气,“八哥,你没事吧!”

胤禩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仍是摇摇头说了“没事”两个字,撑着胤禟的肩向前两步艰难地跨下台阶,一步一步挪出乾清门。

后头传来胤禛冷飕飕的声音——“自损八百,又何必呢?”

胤祯实在看不下去了,“四哥非要落井下石才痛快嘛!”说着走过去掺住胤禩的另一侧,“这样不行,要不先去就近的屋子歇歇,请太医来看。”

众人正要招呼侍卫去太医署,立刻被胤禛拦了下来,“别去,今儿看到的也不许出去混说。”

胤祯几乎要跳起来,“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历史上的毙鹰事件,作者以为有可能真的是意外,毕竟海东青是活物,首先不可能是胤禩,哪怕他因为良妃真的对康熙有怨,也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其次不会是十四,从历史上他的种种表现,基本是比较讲义气且随性的,不是那种阴险的人;第三应该不会是康熙,为了陷害儿子,自己诅咒自己感觉没必要,他只是顺水推舟打压胤禩;第四应该也不是胤禛,毕竟康熙朝他比较谨慎,就算当时康熙对八有芥蒂,他怎么料定康熙不会彻查呢,陷害兄弟诅咒皇父罪名更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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