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缨从仿若要窒息的憋闷中惊醒,金云绣走后,她将自己深深地蒙入到被子中,不知何时竟真的睡着了。
但夏夜里没有丝毫降低的温度,还有被子中越来越浑浊的空气,使她终于坚持不住了,挣扎着爬出半个身子。
周遭是那样的安静,房间中没有半点的声音,金云缨忽然又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害怕,她警惕地望向四周,床头一侧的灯是亮着的,昏黄的暖光照着下面的安琪儿灯座,温馨而又安宁,让金云缨不由得想要靠近。
可就在她半撑起身子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不可避免的扫过,房间中那灯光所照不到的角落,脸色煞白的老妇就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地站着,身上黑色的衣裙彻底融入到黑暗的背景中。
“啊——”金云缨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可等她真正注视着那个角落时,老妇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
金云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得仿佛要从胸口破出,她紧张地死死盯着那个角落,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可就在这时,一种说不出的阴冷,自她的身侧徐徐传来,使她不得不迟缓地转过目光,而后乍然惊愣。
老妇再次出现了,她僵直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没有台灯那侧的床头,仿若死人的面孔就那样,悬在金云缨的头顶。
“啊!”金云缨再次叫喊着,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冲到了外间的小会客厅中。
无法逃离的死亡暗影,彻彻底底地漫上了金云缨的心头。
一样的,金家在汇川饭店所包的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会客厅,一模一样的沙发,就在前天夜里,她还曾经来金云绣这里坐过!
金云缨的腿已经彻底瘫软了,完全无法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可求生的本能却还是促使着她,用指甲抠住身侧的墙壁,一步一步,颤抖着向前走去。
套房的大门就在前方了,即便需要经过那会客厅的沙发,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只要她走过这里,只要她离开这里,就能逃出去!
金云缨的心中升起强烈的欲、、望,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她的面庞,可她恍若不知地,艰难地向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就快了,就快了!金云缨恐惧着,痛哭着,祈求着,驱使自己的双腿,不断迈出新的一步。
可就在生的希望即将来临时,一阵沉闷地落地声,却打碎了一切——她绊倒了,就在她即将远离沙发前的最后一步,她被那松软的羊毛地毯绊倒了!
“不……放过我……”金云缨绝望地哀嚎着,穿着花色旗袍的身体不断在地上扭曲着,想要再次站起来,可终究是徒劳的。
在那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黑色衣裙的老妇人,来到了她的身边,正如照片上那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干枯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麻木的双眼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她,望着她。
这样的场景与那个夜晚何其相似——那时,金云缨也这般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而又怨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妇,涂满艳丽口红的唇间,吐出最为恶毒的话语:
“你去看看,她死透了没。”
不,不!金云缨在地上拼命摇着头,蹭乱了她那保养得当的秀发,口中胡言乱语道:“不是我,不是我动的手!”
“你不能怪我……不能……是你先逼我的……”
“你让我嫁给孙志贤,你毁了我一辈子……”
她哭着喊着,仿若要将这么多年的怨恨,都倾诉而出,可惜老妇却并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动作僵硬地牵动那黑色的衣裙,来到沙发后的高柜边。
金云缨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随即更加猛烈的挣扎着,但已然是来不及了,沉重的高柜就那样倾倒下来,随着一声巨响,死死地砸到了她的身上……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不再有老妇的身影,也不再有金云缨的喊叫。
直到边聊着天,边走来的金博韬与孙志贤,推开了房间的门,看到了那只翻到的高柜,还有高柜下早已没有气息的尸体。
“云缨!”
孙志贤第一个冲了进去,他奋力地想要推开柜子,一次不行就又一次,终于将压在金云缨身上的高柜推开了,可面对着地上的已经压变形的尸体,他却又完全不敢触碰,只能窝囊地蹲在旁边哭起来。
而身为兄长的金博韬,却只是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外,他几次想要拿出打火机,点燃手中的烟卷,却都没有成功,最后愤愤地将烟踩在脚下,转身准备去找金老爷。
但这时,在楼下餐厅吃饭的金老爷,也已经在金太太和小儿子的陪同下,来到了三楼。
“父亲。”金博韬赶忙走过去,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金老爷只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一言不发地推开长子,走到了金云绣的门前。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金太太用手帕捂着幼子的眼睛,想要把他往后带,却见金老爷冷不防地转过身来,对着长子说道:“云绣呢,不是让她看着云缨吗!”
“我,我这就去找。”金博韬在父亲的怒气中,匆匆跑向走廊,到处打听起二妹的去处。
金家人这样聚集在房间前,没过多久就已经有服务生注意到了情况,想要上前询问,可刚看到尸体便被金老爷呵斥走了。
消息很快在三楼客房这边传开,当班的领事不得不将情况上报。
还在五楼客房中的祁默钧和安以琅,刚刚听完李氏讲完事情的经过,却没想到金云缨这么快就出了事,他们当即决定尽快去现场看看。
于是,随着一声电梯到来的声响,祁默钧带着安以琅也来到了三楼的走廊上。
“祁先生。”几个服务生和领事正疲于应付客人,一见祁默钧来了,他们忙要上前汇报,可祁默钧却镇定地轻轻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先去安抚其他客人的情绪,自己驱动着轮椅,慢慢来到了金老爷等人的面前。
“金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蓄谋还是意外,汇川饭店都会承担相应的责任,还请金老爷节哀。”
祁默钧的声音,徐缓地回荡在走廊上,沉着有礼却没有丝毫软弱的退让,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可即便如此,安以琅跟在他的身后,看向金老爷时,却还是有些紧张,经历了餐厅中那一遭后,他实在觉得那位金老爷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生怕他借着金云缨,要向大少爷发难。
可没想到,金老爷见到祁默钧后,眼神立刻就变了。他在没有露出半分对着家人的怨怒,像是乍然沉静下来,双眼紧紧地盯着祁默钧,不知在斟酌什么,片刻后才闷声说道:“祁先生,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
祁默钧稍一点头,像是认同了他的话,言语中尽是疏离的场面话:“金老爷远道来鄙地云川,是祁某招待不周,还请您莫要见怪。”
金老爷微微犯浑的眼睛,又看了祁默钧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是祁先生太过客气了。”
“不过今日既然相见,便请您赏光,来我这边谈谈吧。”
安以琅听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不禁又犯起糊涂来,他觉得大少爷与金老爷既像认识,又想不认识,说起话来活似打哑迷,让人听不明白。
“金老爷相邀,祁某自当从命。”
祁默钧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白玉扳指轻叩在轮椅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金老爷的这般举动,显然就是要避开众人,与祁默钧单独密聊的意思,安以琅也很识趣的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可没想到祁默钧驱动着轮椅,刚要驶入金老爷的房间时,却忽然停住了,他端坐在上面微微转身,看向后侧的安以琅:“以琅,还不快过来。”
“哎?我?”安以琅有些愣了,金老爷也显然没想到祁默钧会闹这么一出,立刻出声提醒道:“祁先生,我是想与您单独谈谈。”
祁默钧却没有让步的意思,温儒而坚定地说道:“以琅不大出门,把他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可,可我们要谈的事!”金老爷的脾气又要上来了,他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有太多的事卡在喉咙里。
祁默钧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甚至冲着还愣在原地的小家伙招招手,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把人随时留在身边。
安以琅虽然有些怕金老爷,但在他眼里,大少爷才是首位的,于是他小心思转转,还是乖乖地蹭到了大少爷的轮椅后。
金老爷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可终究还是不想也不能与祁默钧撕破脸,只好咬牙点点头:“请!”
三人走到了房间中,大门很快就被金老爷锁上了,安以琅打量着眼前的客房,与照片上金云缨所在的会客厅,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知道金云缨已经死在了隔壁,但这样相似的场景,还是引得他有些不适。
“没事,去坐下吧。”祁默钧轻轻地拍了两下安以琅的手,驱动着轮椅,带他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金老爷显然已经隐忍了太久,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便再不想做那些无用的客套,撑着一身老骨头走到祁默钧的对面。刚想开口,却被祁默钧打断了。
“金老爷,不知此刻,你是要与我聊公事还是私事?”
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的有些晚了
今天是迟到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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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华堂血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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