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经纪人吧。”
宿昔指着手机，又加了一句，“和我们那时候跑包的差不多的感觉。”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叮的一声响，赵砚那边又发了一份文件过来。
“跑包？”小兔的声音充满疑惑。
“就是专门帮我们管理戏服和处理杂事的人，啊对，还有保管水杯。”
小兔不太好意思道：“你说的应该是助理，和经纪人还有些差别的，我咖位不够，没配备助理。”
“没关系~我也是从跑龙套过来的。”宿昔表示理解。
小兔傻笑了一会儿，又担忧道：“小昔，这个综艺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怎么了？”宿昔好奇的点开文件，密密麻麻的小字布满屏幕，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把手机拿着离远了一些。
然而标题还是毫无阻拦的冲进视野——《我要结婚了》第二百三十四期具体流程及问题答案。
“我上辈子去参加那个综艺之后差点被网友骂死，因为赵砚给的文件完全就是错的。”
小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懊恼，“我后来才知道，那个节目根本就是快做不下去了，所以才直接和赵砚进行了合作打算拼死一搏，一改之前温馨的风格，净找一些犀利刁钻的问题来博眼球。”
宿昔笨拙的搜了《我要结婚了》的往期节目，她惊讶道：“每期十几万的播放量还快做不下去了？”
她最风光的一次，堂下的座儿也才三千多人，就那排场还轰动了半个多月呢。
“现在是网络时代，十几万对于一个综艺来说太少了，好的节目能高达几百几千万，甚至过亿。”
宿昔倒抽一口凉气，偷偷幻想了一下，有几千万人来听自己唱戏的场面。
小兔继续道：“我当时太慌了，什么也回答不上来，最后他们还让我给林勉打电话，我没办法打了过去，他只说了句在忙就挂断了……”
“那我一会儿直接推掉呗，反正也还没应下来。”宿昔随意点开一期节目，主持人是个微胖的女生，说话轻声细语，态度温和有礼。
不过她看了一小会儿就关掉了，因为确实很无聊，都是些常见的问题，比如你们怎么认识的、恋爱期间有没有什么感想啊……嘉宾的回答也很官方，两人一来一回极其催眠。
“推不掉了……赵砚当初让我签了好几份合同，现在说不去就算作毁约，是要赔钱的，”小兔重重叹了一口气，她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我当时太蠢了，根本没怀疑过他，他说让我接什么节目我就接了……给你惹这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
“小兔你道太多的歉了，从我知道你的情况开始，就没想过轻松完成任务。”
宿昔笑了一下，“不过合同是什么？是卖身契吗？”
“有点儿差别。”
小兔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了一下。
宿昔撇了下嘴，“口头约定不就行了，我们梨园里最注重这种约定了，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现在怎么还要签什么合同，多麻烦。”
小兔耐心的给她做解释：“但是合同可以细化约定，而且还有法律约束。”
宿昔其实不太在意这个，或者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不过她还是把合同这个事记在了心里。
“你放心我明天会注意的，正好也去会会那个经纪人。”
小兔重重的嗯了一声，其实她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和宿昔才认识不久，甚至她都不知道宿昔以前长什么样子，但就是打从心底里相信对方。
宿昔很喜欢软乎乎的触感，她上辈子就受不了硬邦邦的炕，但是无论叠几层被子在身下都不够舒服，所以现在能享受到棉花堆触感的床，她觉得很满意，一夜好眠。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习惯性的睁开了眼。
宿昔在床上滚了一圈才去洗漱。
她把自己收拾完就来到窗边，两只手交握端正的摆在腹部位置，双腿并拢，一双笑眼猛地瞪起，浑身上下充满了精气神儿。
“咿~呀~”她按照惯例，从吊嗓开始一天的基本功。
清亮的声音直接把还处于沉睡状态的小兔给喊醒了。
“小昔你好厉害啊……”
小兔迷迷糊糊的送上称赞，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嗓子能发出这么有震撼力的声音。
宿昔慢慢喝了儿点水润喉，颇为骄傲道：“那你是没听我用自己的身体唱，我可是差一步就成了角儿的！”
小兔听她这么说也有些向往：“真好啊，我也想听听……”
“等我练好了你就能听着了，你这嗓子和我的音色很像，只是没怎么练过，所以还有些经验上的差距。”
宿昔心情不错的摆了个云手，纤细的双手在空中划过，顺畅、柔美。
小兔的声音里都能听到激动和期待：“恩恩！我这个房间隔音效果特别好，你怎么练都没关系！”
宿昔又试着唱了几句，怕这身体的嗓子受不住才停下来。
她把丝绸睡裙换下来，随意找了一套舒服方便的衣服，白色宽松灯笼裤，紧身小背心。
“小昔你要做什么？”小兔好奇的问。
“练功。”
宿昔边说边做热身运动，一套动作完成，直接把腿往旁侧空着的衣架上一搭，就开始压腿。
小兔的身体照比她原先的僵硬许多，她微微一用力，小腿肚子连带着膝盖窝窝都在疼。
她眉头紧皱，神色痛苦，连额角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是她嘴唇紧紧地抿着，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早年练过一段时间的舞蹈，但是荒废很久了……小昔，你没事吧？”
小兔担忧的问道，她了解自己的身体，当初放弃舞蹈就是因为压腿实在太疼了。
宿昔憋着劲儿不好说话，就摇着头哼了两下。
好不容易打开两条腿的筋，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呼吸。
她擦了擦汗，笑道：“没事，我以前就是这么练过来的，其实你身体不错，多练练腰腿的功夫，柔韧度还是可以上来的。”
小兔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好在自己的身体还有锻炼的空间，要不然她亏欠宿昔的就更多了。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的驼背。”
宿昔慢慢晃了下肩膀，肩胛的位置紧绷的厉害：“我们唱戏虽然要求略微含胸，但是背部一定要直，要不然出不来那股劲儿。”
“这小孩子身体没长成，我还有解决方法，但是大人……”
宿昔苦恼的走到镜子前，侧身站着。
小兔从她的视野看过去，果然看见纤细的女孩背部有个突出的弧度，怎么看都不好看。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小兔懊恼的想着。
她从小性格内向不敢和人接触，初中的时候正是女孩的发育期，越发害羞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就习惯含胸低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背部就变得有些驼了。
小兔想了半天，突然道：“你看看手机，现在有很多改善体态的教程，我这种情况慢慢练习的话，应该可以解决。”
“真的吗？”
宿昔眼睛一亮，拿着手机笨拙的查着方法动作，又迫不及待的跟着做。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才结束自己早上的基本功练习，她又美滋滋的享受了一个现代化泡澡才慢悠悠的走下楼。
贺家夫妇和贺期阳都不在。
空荡的大厅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身穿灰色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一边处理手上的文件，一边喝着咖啡，看上去很熟悉贺家的环境。
他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到来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宿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砚，你来了多久了？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有些失眠，起来晚了。”
实际上是早上泡澡太舒服又睡了个回笼觉。
她今天特意选了一件乖巧素净的白色连衣裙，发尾还稍稍卷了一下。
宿昔不好意思的扯了下发尾，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唇边一对小梨涡，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赵砚直直的看着她，眼神恍惚。
宿昔捕捉到他的神情，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昨晚赵砚发消息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小兔的回忆。
给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柔柔比你善良比你天真，你永远代替不了她。现在所有的恶果都是你自找的，你也别来怪我，这么多年你对我没有一句真心话，不是也在提防我吗？
宿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怒火瞬间冲了上来，先不说善良天真，她没见过贺柔柔，没办法做对比。
就说信任问题，小兔只是性格木讷不爱讲话，她如果真的提防赵砚，根本不可能签下这个破综艺。
不是一直给小兔挖坑使绊子吗？不是要信任吗？
宿昔勾了勾嘴角，给你就是了，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她走到赵砚面前，微微弯腰，担忧的在他眼前摆摆手：“阿砚你怎么了？”
赵砚回过神来，掩饰般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他站起身，习惯性的理了理西装，顺手把文件拿好，语气冷淡道：“出发？”
“嗯。”宿昔笑眯眯的点点头。
两人刚往外走，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急匆匆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保温盒，她边走边说：“小姐，我做了早餐，你拿着路上吃。”
宿昔第一次见她，一时间有些发愣，小兔赶紧介绍：“李姨是在贺家当了很久的保姆，她是个好人，对我很照顾。”
宿昔一听赶紧双手接过保温盒，热情乖巧的道谢：“谢谢李姨，我会好好吃的。”
“瞧你瘦的，一定要都吃完啊。”李姨顺手捏了捏宿昔的胳膊，又和赵砚打了个招呼才转身去忙别的事情。
赵砚瞥了宿昔一眼，状似懊恼道：“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还没早饭。”
忘了？
是根本就没在意吧。
宿昔心里暗暗想到，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我的工作一直都是阿砚你在忙，已经很累了，吃饭这些小事不能再麻烦你帮我记着了。”
“而且今天是我起晚了，怎么能怪你呢。”
说着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赵砚眼神闪了一下，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道谢，心里有几分憋闷。
他转移话题：“给你的答案都背好了吗？”
宿昔小鼻子皱了皱，一副苦恼又担忧的模样：“嗯，但我还是怕一会儿忘词。”
“没关系，临场发挥就可以了。”
赵砚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
“阿砚你笑了。”宿昔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高兴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都不会笑呢！”
赵砚嘴角一僵，快速将头转到一边，他推了推眼镜，闷声道：“你看错了。”
宿昔笑眯眯的点头：“对对，一定是太阳太大晃了我的眼睛。”
赵砚快速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车前，帮宿昔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见她安稳的坐好，又一言不发的走到驾驶位，缓缓地将车开了出去。
宿昔也没在意，从上了车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狭窄的空间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呼吸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座传过来，赵砚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后视镜。
女孩刚吃了一个蛋卷，两颊鼓鼓的像个小仓鼠，刚美滋滋的嚼了两下就看到后视镜里盯着自己的眸子，她的脸肉眼可见的一度度变红，下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被呛住。
“噗……”
赵砚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赶紧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结果被宿昔更剧烈的咳嗽声盖了过去。
他见女孩咳嗽个不停，赶紧找路边停下车，给她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喝水。”
宿昔接过矿泉水连喝了两大口才好。
“你慢点吃。”
她小幅度点点头，手忙脚乱的把保温盒盖好到一边，脸一偏：“我吃饱了！”
赵砚见她不断偷偷瞄着保温盒，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吃饱了就行，我专心开车了，你随意。”
他说完就转过身继续开车，耳朵却注意着后座的动静。
没一会儿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放缓车速，轻轻笑了笑，心道宿昔果然和他刚见面的时候一样，还是个孩子。
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嘴角再一次僵住，他一路恍惚的带着宿昔到达了录制地点，居然比约定好的拍摄时间还提前许多。
《我要结婚了》是老牌综艺，一周一期，曾经刚开播的时候也一度风靡过全国，只是最近几年新综艺新花样频繁出现，才面临即将被腰斩的局面，不过就算这样，节目依旧占据着柠檬台最好的录制场地。
宿昔仰着头，手挡在额头上，眯着眼望着看不到顶层的大楼，忍不住和小兔感叹：“好高啊！这怎么上去啊！”
小兔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啊对……贺家是别墅来着，小昔还没坐过电梯呢，等下你跟着赵砚进入一个类似铁箱子的东西里面，嗖的一下就能到顶楼了。”
“嗖的一下？”宿昔的兴趣完全被吊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节目组在十三楼，我……”
赵砚一转头就看到女孩闪闪发亮的眼神，他的话直接噎住了。
“上去？”宿昔有些兴奋的指了指里面。
赵砚抿了抿唇，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小昔你先在大堂等我一下，我和节目组还有些细节没敲定，我去和他们商讨一下再回来接你。”
宿昔有点失落，不过还是乖巧的点点头，跟着他去了大堂，找了个沙发坐下。
“我很快回来。”赵砚嘱咐道。
眼看着他转身要走，宿昔突然小声道：“阿砚谢谢你。”
赵砚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白裙子女孩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笑眼完成可爱的小月牙，唇边的小梨还有一对小梨涡。
宿昔微微仰着脑袋，脸颊因为害羞有些红，她紧张的捏着裙子：“我这个人特别笨，惹了好多麻烦出来，多亏了你，每次都不厌其烦的帮我解决问题，就连这次也是，还特意给我找了个综艺，给我一个树立正面形象机会。”
她的笑容更加灿烂真诚了：“阿砚，真的谢谢你。”
赵砚愣了一下，终于知道刚刚憋闷的原因了。
他签下宿昔当自己手下的艺人，完全是因为她长得像柔柔，他从未对这个女孩上心过，没给过她帮助，任由她在圈里跌跌撞撞的发展。
直到他知道林勉和这个女孩开始交往……他一边厌恶林勉背叛了柔柔，一边又觉得宿昔抢占了柔柔的位置，甚至在想她靠近自己是不是也另有图谋。
他开始提防她，看上去是给她资源，实际上是把她往更坏的方向带，坑人的影视拍摄和综艺，被编排黑料时明面上是帮助，实则是推波助澜。
宿昔今天真诚的道谢，突然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看了宿昔一眼，对方的笑容更大了。
赵砚撇过头，强压下心里隐隐冒出来的看愧疚，扔下一句没事，慌张转身进了电梯。
大堂的人不多，谁也没注意道这边的发生了什么。
赵砚刚离开，宿昔就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脸上哪还有一丁点害羞的模样。
她笑着和小兔说：“他现在肯定觉得良心很痛。”
“良心？他居然也有良心啊……”小兔感叹一句。
宿昔顿了一下，“有时候你说话也挺扎心的。”
“啊？”小兔疑惑的小声嘀咕，“有吗？”
宿昔动了下脖子，装天真不是低头就是仰头，脖子都僵了。
她刚晃两下，就看到斜对面角落有一个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大堂的休息区被规划在靠墙的位置，椅背宽大的沙发将桌子分隔开。
她在休息区中间的位置，斜对面的人坐在角落，两人之间恰好有一个盆栽，如果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宿昔慌了一秒，赶紧问小兔：“那个人你认识吗？”
小兔从她的视野看过去，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五官立体，背头意外的符合他的气质，相貌比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优越，喉结处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她仔细想了想肯定道：“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宿昔瞬间镇定下来，不认识就好，她挑衅的瞪了他一眼，再也没给眼神，拿出手机继续探索新世界。
褚宸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瞪了！
褚氏最近有收购柠檬台的想法，他才早早到台里来进行考察，结果一不小心亲眼目睹了一场变脸大戏。
女孩上一秒还乖乖巧巧，又是害羞又是感激，结果人一走就变了脸。
他本以为对方被自己发现肯定会很慌张，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慌，还瞪他无视他！
褚宸眉头微皱，对方看起来眼生，但能出现在台里不是艺人也是经纪人。
他轻哼一声，想不通现在的小演员怎么就不把演技用在正道上，要是演戏的时候有这发挥，早就红了！
他看了看时间，整理了下西装起身离开，临走前又看了女孩一眼，心道如果自己真的收购了柠檬台，第一件事就是和心思不正的艺人解约！
另一边《我要结婚了》的演播厅。
“真的不能改了吗？”
赵砚推了推眼镜，再次询问道。
他对面的小胡子男人苦恼的摇了摇头：“用直播的方式播出也是小赵你提议的，这消息早就放出去了，你看这直播间，还没开始就一群人，我们要是放了鸽子，这节目就真的完了。”
赵砚抿了抿唇，想起宿昔和自己道谢的模样有些心软，但紧接着脑海中又出现一张相似的脸，他咬了咬牙：“行，就这么办吧！”
小胡子导演见他同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疑惑道：“不过小赵，我是真的不明白，宿昔怎么说也是你手下的艺人，你这么做是图什么啊？难道要走黑红路线？”
赵砚敷衍的嗯了一下，他见小胡子还要继续发问，连忙往外走：“你们先准备，我去把宿昔接上来。”
小胡子导演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老喽，不懂这帮年轻人喽。”
褚宸：立个反向flag，我就是无敌的！
【晚上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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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