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夸你？你的这份计划非常完美。”兰斯又重新翻开了一遍计划书。

“别只夸，作为奖励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吃一顿大餐吗？我想龙虾已经想了很久了，不如今天晚上，叫上幼宁姐和她父亲。”姜灵从墙上挂着的一排配饰中挑出一根酒红色发带。

一头乌黑的秀发海藻似的披散着，发带固定于头顶后冷艳的黑色中便多了一抹娇俏。姜灵看着镜中的自己精细勾勒的眉眼，眼波流转间整个人便灵动了起来，在抹上一抹口红后轻轻勾起唇角。

“我这个人记仇，因为当初他和我玩阴的，也就一直都看诺曼不顺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诺曼在上海，最强大的对手就是白老大，我相信是可以合作愉快的。”

姜灵回来上海后并没有闲着，当时回国前兰斯就给她说过了，注意诺曼，这个在英国就给姜灵找麻烦的家伙。

所以她一直都盯着诺曼的一举一动，兰斯的人会定期送情报给姜灵。毕竟诺曼在英国也吃过她和兰斯的亏，而他又及其记仇。

“说的没错，所以今天的宴席，是我出钱吗？”兰斯看着站在他对面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的明艳少女。

“当然，你才是公司的老大，而我只是个打杂的。”姜灵朝他眨眨眼。

“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毛不拔的Alin。”兰斯忍不住笑出声来。

托白幼宁帮忙，约到了白老大。因为白幼宁好奇到底姜灵要和她爹谈什么，便也跟着去了，托白幼宁的福，还带了两个围观的人，路垚和乔楚生。

“嘿，我觉得我今天会破产。”兰斯小声的用德语和姜灵念叨。

他们俩是在德国认识的，姜灵救了被人追着打断了腿的兰斯。那时候姜灵真的只当他是一个流浪汉，长得好看的流浪汉……只是她以为的青铜是一个王者，因为蠢而不小心让人算计的王者。

“你不差这点钱的，朋友。”姜灵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个人一个娇俏明艳，一个高挑俊美，站在一起时就非常扎眼，尤其是姜灵笑眯眯的和他窃窃私语时。

“喂，三土，他们俩说的什么？”白幼宁听不懂，便可以确定不是英语了。

“德语，话说你爹怎么还没来。”路垚是能听懂，可是他也不能给白幼宁翻译，兰斯是心疼钱吧。

乔楚生看着言笑晏晏的姜灵，眼神闪烁，便端起一边的红酒喝了一大口。

没一会儿，白老大便来了。这也是姜灵第一次见他，果然是腥风血雨里走过的人，哪怕现在看起来笑眯眯的和蔼可亲，也依然能感觉到不好惹的气势。

“这位便是姜小姐了吧？”白老大走进来看了一圈，每个人都出声和他打了招呼，除了白幼宁和兰斯。

“白先生您好，您叫我姜灵就行。”姜灵朝他微微弯了腰。

“哈哈，好。幼宁说你想要和我谈一笔生意。”白老爷子落座，其他人才坐下。

“是的，不过不是我和您谈生意，是我们设计室zero，想要和您合作。您可以先看看这个，再考虑。”姜灵双手把文件递给白老大。

于是包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了沉默，除了白幼宁和兰斯。白幼宁吃着面前昂贵的西餐，而兰斯不光忙着自己吃，还帮姜灵把那一份盐焗龙虾处理好了。

“小姜，你的这份合同很诱人，但是我有几个问题。”白老大看完了内容，姜灵的企划案和合同开门见山，条条明晰。

“您问。”姜灵依然带着商业式笑容。

“你为什么愿意将六成利润分给我。”白老大的眼神很锐利。

“六成！”路垚惊呆了，白幼宁也惊呆了。

“因为这里是上海，我们能出的不过是技术和管理模式。但是想要在上海成功运转，只凭这些寸步难行。洋人盯着这样的工厂大型机械设计很久了，可我不想和他们合作，那么便要在他们的对手里选择最强的。”

姜灵主修机械设计，她的小铺子也只是小打小闹赚零花钱罢了，真正赚钱的就在这里。

“你身边坐着的也是洋人。”白老大看着埋头剥虾的兰斯。

“是的，他是我的老板和合作伙伴兰斯。这里我需要解释一下。您手上的这套机器设计，在欧洲同样在出售，只是我们会挑选能够愉快合作的伙伴进行授权合作。而无论在上海，还是英国，诺曼都让我非常讨厌。”姜灵丝毫没有掩饰。

但是路垚和乔楚生都惊了，毕竟他们俩都知道那个人。

“阿灵，什么情况？”路垚心里慌得一批。

“Alin和我吃过诺曼的亏，虽然后来成功扳倒了他赢回来了，不过我们还是耿耿于怀。”兰斯耐心的给了路垚解释。

“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您合作，当然您可以慢慢考虑，如果不行也没关系。因为如果合作不成功，我们也不会再找合作伙伴了，这个设计将不在上海使用。”姜灵给的条件非常优厚，是专门为这次合作准备的。

“哈哈哈，好。小姜你很有诚意，我会好好考虑，尽快给你答复。大家先吃饭吧。”

白老大对姜灵给的解释很满意，对姜灵也十分赞赏，他看着路垚和白幼宁两个人心里也很愉快，再看看乔楚生……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之前能让乔楚生夸赞的女孩子到底什么样，现在看来，如果和乔楚生能凑成一对，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是乔楚生这个傻小子，现在还在蒙头喝酒。

“小姜，冒昧问一句。你和这位兰斯先生是什么关系。”

“爹，你问什么呢！”白幼宁忍不住吐槽，但是她也好奇。

“我们认识又五年了，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能给对方收拾烂摊子的那种朋友。”姜灵如实回答。

“哈哈，那你和路垚呢？”白老爷子继续问。

“爹！”白幼宁觉得他爹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两家是世交，只是因为我家里的原因，差点和他定娃娃亲。”姜灵说着看着路垚挑了挑眉。

白幼宁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事。而路垚差点被呛着。“咳咳，把话讲完。”

“然后因为我和我哥哥们死活不同意而作罢，但是从我五岁起就住在路家，住了近十年，路家也算是我的半个家了。”

“你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果然优秀，那么你和楚生呢？”白老爷子突然又问。

一时间餐桌上都静默了。

“我想追他，不过没成功，他当我是妹妹。现在他是乔探长，我是姜灵。”姜灵看着白老大，一字一句异常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阿灵。”乔楚生没想到她那么直白，又那么冷静。

“你小子眼光挺高啊，这样的姑娘都看不上，你想娶仙女不成？”白老爷子瞪了乔楚生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他都听白幼宁和手下人说了，放着眼前的姑娘不要，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有东西送给白先生。”姜灵打断了他对乔楚生的责问，转移了话题。

几个盒子放在了白老大面前，他打开来看。

“是我二哥哥泡的药酒，还有我大哥刻的一对玉麒麟，我借花献佛聊表心意，还望您喜欢。”年纪大的人总会对玉器和养生这样的东西感兴趣。

果然白老爷子忘记了刚才的事，没再刨根问底，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快吃，等下虾就凉透了。”兰斯小说和姜灵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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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大走了之后，绅士且耐心的兰斯则给白幼宁讲起了国外的趣事，路垚也跟着说几句怀念过去的时光。而姜灵因为这两天高强度的工作已经有些疲惫了，这次的合作大概率是稳了，她也可以歇口气了。

其他人都在聊天时，她便起身离开了。她想早点回去休息换换脑子，一走出去凉风吹过她还有点不适应，愣了一下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身上便一暖，多了件外套。姜灵回头看，是乔楚生。

“晚上凉，别拒绝我。”乔楚生看着她，声音放的很轻。

“谢谢。”

“我送你先回去吧。”乔楚生看着她在路灯下有些憔悴的面色。

“没关系，离公寓不远的。”姜灵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

她想了想又开口。“楚生哥，你以后不用对我那么好了。那些一直在我身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我的人，以后也别再保护我了。你对我好，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这样让我很困扰，因为我不想当你的妹妹。不能以情侣的形式和你在一起，那么我情愿我们只是普通认识的人。以后，你就是乔四爷、乔探长，而我就是姜灵，好吗？”

姜灵仰着头静静的看着他，面上带着温软的笑意，好像他们还和之前一样要好，但是姜灵眼里拒绝的神色让他们隔着万水千山。

“阿灵。”乔楚生很慌乱，他知道自己喜欢姜灵，以前不肯正视这件事情，但是他在牢房里见了一面童丽。

童丽当时是怎么说的:“乔探长，其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喜欢的是姜小姐。你看着我时的眼神，是带着看同类的眼神，但是你看着姜小姐时，就像迷失方向的人看见了光。”

“乔楚生，那我最后问你一次，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姜灵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次。

漫长的沉默让姜灵觉得风更凉了。

“对不起。”乔楚生轻声说。

“没关系，这是你的选择。”姜灵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我会找到愿意做我男朋友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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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天天的喝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买醉啊？”路垚在酒吧里找到喝的有些多的乔楚生。

“要不然我陪你把童丽劫出来？你要把自己喝死啊！”路垚夺过他的酒杯。

“不是童丽。”乔楚生抓了一把头发，摇了摇头。

“不是童丽？那你什么情况，从那天吃完……老乔，你好好给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阿灵？”路垚突然想到，哪怕童丽被带进巡捕房，他也只是感叹了几句世道不公。他现在这个鬼样子，是那天和白老爷子吃过晚饭以后他才这样的。

“喜欢，当然喜欢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听见姜灵的名字，他好像才清醒了一些，慢吞吞的说着。

“那你折腾这么一出干什么？喜欢你就上啊，你是不是乔四爷了，平时的霸道哪去了？”路垚简直不理解。

“当然是因为配不上。她太好，太优秀了，有才华……我只是个上海街头的小混混而已，能给她什么？”乔楚生看着他苦笑。

“是啊，姜灵说喜欢你的时候，我都觉得她疯了。”路垚说着。

“所以，我告诉自己，拿她当妹妹一样护着，只要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一直一直护着她，保她平安喜乐。到以后，她会找到一个和她门当户对的心上人，过她的喜欢的生活。”

“你想的还挺多。”路垚摇了摇头。

“可是你有问过她也是这么想的吗？你觉得姜灵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过退缩吗？还是你觉得她会谢谢你替她想好的未来？”路垚叹了口气。

“可是……”

“别可是了，你拒绝了她又这样折磨自己，我觉得你有病。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给你讲一个她的故事。”

“她叫姜零，凋零的零。zero这个牌子就是这么来的。阿灵她父母和我父母不一样，我父亲根本就瞧不上我，因为我太笨不求上进。而她的父母，压根不管她，也不只是不管她连她两个哥哥也是散养大的。”路垚说着还笑了。

“她父母是一对有趣的夫妻，她父亲醉心艺术，尤其是壁画一类，常年在各地奔波，阿灵出生时早产，因为当时去深山观摩壁画的姜伯伯失踪了，姜伯母此人对子女之情又颇为淡泊，一心只挂在姜伯伯身上，心里一急便导致阿灵早产。这还不算，后来说姜伯伯无事，但她生了阿灵才出月子，就丢下家里的事找姜伯伯去了，走之前看着外面凋零的树叶便取了一个零字。姜家两个男孩子那时都大了，倒还好，可是家里的阿灵还是个小婴儿啊。我家和姜家是世交，多次给姜伯伯写信让他多操心一下家里。”

“结果，姜伯母就一拍大腿，把姜家两个男孩子送回了北方的母家，阿灵太小了便留在了广东让奶娘专心照顾。我姐姐可怜她一个小孩子，家里只有些仆从肯定不会尽心，没大人照顾不好，便经常去看顾她。后来姜伯母回来一看，又一拍大腿把她丢给我家说要给她和我订娃娃亲。我都傻了……”

“后来呢？”乔楚生听着这个故事，略显惊讶。

“阿灵不同意，她当时才五岁就主意大的不行，哭闹着死活不干。这事不了了之了，但是她也搬来了我家，我父亲对她多喜爱，觉得给一个姑娘取字凋零实在胡闹，便给她改了字，灵芝的灵。”

“的确胡闹。”乔楚生点点头。

“本来这事也就罢了，可是后来姜家伯伯伯母在塞外失去了联系，姜家在广州又人丁单薄，于是姜伯母的母家便接走了阿灵，说是代为照顾。那一年阿灵十岁。”路垚说着表情有些难过，心疼。

“寄人篱下的日子应该不好过，虽然那是阿灵的外祖家，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过，又是个女孩子根本不被重视。她在那里待了一年，回来了……我却没想到一年的时光让一个小姑娘仿佛换了一个人。”

“是出了什么事？”乔楚生跟着皱起了眉头。

“她是逃回来的，带着她的两个哥哥一起，因为放火烧了她外祖家的房子。后来姜北说她外祖家里的房子烧的几乎干净。所以说她要是不跑怕是会被抓着打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父母下落不明又是外祖家，三个孩子不就是拖油瓶吗，落井下石的哪会少？偏偏这个时候姜家父母又有了消息，从边疆回来了。这么久没有联系只是因为姜伯伯沉迷于那些美丽的文化而流连忘返，和姜伯母二人干脆居住在了当地。我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学者姜伯伯当之无愧，但是作为父母他们……”

“阿灵十一岁，当着姜家两个家长的面认了自己做的事，之后斩钉截铁与他们断绝了关系，冷静的不像个孩子，她也没有一个字的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之后她求我父亲再庇护她几年，至于当年她为什么放火，她从来没说过。我不知道后来姜北他们给姜家伯伯伯母说了什么，只是我姐告诉我姜家每年都会悄悄送来钱和吃穿用度，托我们好好照顾阿灵。”

“怎么会这样？”这是乔楚生想不到的。

“所以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姑娘？你总觉得她只是一时贪恋新鲜，可是她是个最有主意的人了，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比我能吃苦的多。同样，那件事之后，我就发现她在有些事情上极其偏激，也很果决。”

“老乔，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阿灵的人生她自己做主。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所以你不要伤她太深。”

这一章，长的超出我的想象~

从路垚的角度讲一讲姜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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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叫姜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