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路垚回头看了看牢房,这是自己在上海最后待过的地方,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决,乔楚生,我们……
然而当他回头的时候,却迈不动脚步了,右手无力地扶着铁门。
“怎么了?”
他看着身旁的哥哥,强忍着哽咽,略带恳求道:“哥,你扶扶我好不好,我走不动了……”
陆焱心里一急,以为是他在牢房又被人欺负了,是受伤了才走不动,可在触及他眼底的伤痛时他突然间明白了。
他说走不动了,不是因为他被人折磨,而是他心里的痛让他迈不出一步。
一旦他走出这个牢房,他和乔楚生的这段感情将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陆焱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出走,没有什么行李需要准备的,在这里所有的记忆都与乔楚生有关,既然要走,就不要留恋了。
英国什么都有,他会开始新的生活。
出了警察厅,陆焱给陆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解决后面的事情,少年扶着他的手,嗓音轻颤道:“哥,我想回公寓一趟。”
“好,我安排。”
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终归心里是不舍得,乔楚生可以狠心的不来看他,他却不能那么豁达。
公寓里,路垚看着他亲手装进箱子里的东西…曾经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了,每次他赖在他怀里撒娇着说“我想吃馄饨”“我看对一块手表”,那个人都会笑着满足他,会亲亲他的唇然后带他去填饱肚子。
然而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都成为侵蚀他心脏的毒药。
路垚拉开抽屉,取出那个盒子,那是他出事前摘下的手表,食指轻颤着拂过表盘,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有打开看一眼,扔进箱子里,盖上盖子,就此封存。
“这些都扔了吧,不需要了。”
很快就有人来抬走箱子,陆焱看了看一旁的素描,上面都是同一个人,问道:“这些画也烧吗?”
路垚蹲下身子,一张张地将他们整理起来,宝贝似的护在怀里,摇了摇头,“这些画是乔乔。”
六个字,足以表达。
那画上的是把他宠成孩子的乔乔,怎么能烧呢?
舍不得啊,那可是他心底最美好最珍贵的回忆,怎么舍得烧呢?
路垚收拾好地上的画,站起来装进行李箱,陆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不好受,知道他是把所有伤悲都藏进心里,这样才更让他担心,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哥在这里,不要憋在心里。”
他知道路垚很难受,被爱的人放弃,这种伤痛任何一个人都承受不了,只因为他是乔楚生……
路垚抬眸看着他,情绪突然就绷不住了,泪水瞬间溢出眼眶,右手死死地捂着胸口,崩溃的哭着,“哥,我这里好痛,好痛啊,你杀了我好不好,求求你杀了我,死了这里就不痛了……”
少年痛得要死,锥心刺骨的痛将他生生打垮,早在乔楚生亲口答应白启礼把自己让给白幼宁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在痛了,只是他忍着,他不愿把自己的脆弱展示出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肯来看他一眼?
他只是求他来看一眼,就一眼就好,他什么都不要了,尊严也好,被当成物品让出去的耻辱也好,他什么都不要了,就是想让他看自己一眼。
都没有……
“哥,我好痛啊,为什么这么对我,他们都欺负我,哥,他们都欺负我……”
陆焱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将他抱进怀里,揉揉他的脑袋,极尽安慰的哄道:“不哭,不哭了,有哥在,没人敢欺负你了,三土乖,别哭了……”
他的心几乎被疼碎,这样的路垚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想而知,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就算是前世,他在精神病院饱受折磨,在上海的医院误以为乔楚生不要他了,产生了想不开的念头,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崩溃痛哭过,从来都是无声地流泪。
陆焱有一瞬间的恍惚,此时的弟弟就像是小孩子吃不到糖果般在跟父母发泄自己的伤痛,这样的路垚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了,在他小的时候,被同龄的孩子推进水缸,怕被路子夫责罚也曾像这样躲进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他慌得不行,想方设法地安慰他,“你乖,哥知道你难受,咱不难受了哈。”
“你跟哥说,你想做什么哥都帮你,是想要白家,还是想要乔楚生的命,哥都帮你,别哭了,好不好?“
“这次和前世不一样了,哥有能力保护你,啊?你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哥都答应你,哥帮你报仇好不好?”
小少爷脸上布满了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摇头,哭到连话都不稳。
“哥,我…我想离开…离开这里。”
“你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儿,我不想再待在上海了,我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回上海了。”
“哥,求你了,你现在就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好痛啊,为什么他要这么欺负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为什么这么对我……”
路垚抓着他哥哥的手,不断地哭泣恳求着,“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听你的话,我认清现实,你带我吧,我求你带我走吧,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回上海了,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饶是一个见过风浪的男人,在听到弟弟的这番话,也还是红了眼眶,哪怕他之前再恨铁不成钢,逼他在自己和乔楚生之间做一个选择,气他不争气,气他为了一个男人这么狼狈,可现在看着他这副模样,哪还能生气,心疼都来不及,小心翼翼的给他擦着眼泪,柔声道:“好,哥带你走,现在就走,再也不回上海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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