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路垚难得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鼓捣了半天，还把所有的西装领带都翻出来，想找出最好看的一套，看的乔楚生嘴角扬的就没下来过。

“哎呀，你别光看啊，你倒是帮我出出主意啊，哪套好看？”小少爷见他这无动于衷的样子，恼得不行，拎起两套西装怼到他眼前，非要他出个主意。

“我的小祖宗穿什么都好看！”

这可不是哄人的，他是真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西装穿在路垚身上都会变成贵族。

路垚脸红了，背过身去咕哝道：“就会说好听的！”

他没有看见在他背过身后乔楚生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他还不了解他为什么这么注重衣着吗？

无非是今天要和他一起去白家过年，过往的经历让他变得不再自信，生怕举止出错惹得老爷子不高兴，从而反对他们在一起，每每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路垚，他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他所猜所想都没有错，路垚却是因此，今时今日的路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骄傲的路垚了，他生了很严重的病，也被好多人骂过疯子，自杀过，崩溃过，这样的人早就配不上乔楚生了，白老大一直是他敬重的长辈，若是他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改变他的想法，更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乔楚生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他，拿过他手中的西装丢到一边，搂住他纤细的腰，亲亲他的后脖颈，惹得路垚闪躲了一下，小声的哼哼道：“痒~”

他将他的身子掰过来，注视着那双勾人心魄的杏眼，菲薄的嘴唇勾起一抹笑容，声线里带着些许的缱倦：“我的垚垚穿什么都好看的，他最帅了！对不对？”

路垚害羞了，路垚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躲进他脖颈里，撒娇的蹭着。

不过…也还是纠结了好半天，才终于挑了一件风衣，为什么是风衣呢……

那是因为外面天气凉，穿西装的话里面只能套一件单薄的衬衫，乔楚生怕他冷，就给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衣带随风飘着，衬着路垚的身姿愈发修长，少年感十足，恍若…恍若多年前那个拿着雪糕问他‘你吃吗’的阳光少年。

白家老宅，小姑娘等在门口，逐渐露出些许的不耐烦，暗戳戳的吐槽道：“怎么还不来啊？肯定是那家伙又赖床了！”

要知道，她哥是个很守时的人，从不会迟到的，如果迟到那肯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路垚！

乔楚生所有的原则都因他一一打破。

“哎呦你俩终于来了！”左等右等左盼右盼的白幼宁在看见那辆熟悉的车驶进来时连忙跑过去，一见面就是抱怨。

“哼，今天穿的怎么人模人样的？”小姑娘绕着路垚像是围观大猩猩的似的围着他看，看的路垚牙痒痒的不行，要不是这是白家老宅，他非得跟她干一仗！

什么叫穿得人模人样的？他哪天穿的不人模人样了？

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没等他发飙，护夫的乔楚生就已经不干了，“怎么说话呢……”

短短的五个字，让小少爷开心了，小姑娘脸黑了，乔四爷着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白幼宁深呼吸，心下劝道：不跟夫管严的人说话，不跟护短的人说话。

她拽着路垚就往里走，“快快快，跟本小姐包饺子去，就等你了，动手有份噢，不然没得吃！”

少年回头看向乔楚生，后者对他笑了笑，温声道：“你先去吧，我去见老爷子。”

得到他的应允，路垚这才跟白幼宁走了，只是这嘴贱的毛病又犯了，“等我干嘛？你不会包饺子啊？”

白幼宁：“……”

她气得连都扭曲了，小样儿，瞧不起谁呢，比试比试就知道了，输赢一见高下！

说来，她好像还真没见过这家伙包过饺子呢，只见过他吃，也没见过他包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还真别说，小少爷会做各种各样的饭，唯独不会包饺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殊不知，打打闹闹往厨房走的两人，皆被二楼的白启礼尽收眼底。

“老爷子。”

“楚生来了，坐吧，尝尝这大红袍，味道还不错。”

“嗯。”

白启礼抿了口茶水，才问道：“路垚最近怎么样？我方才见他和幼宁打闹，倒是比之前活泼了一点儿。”

他也是见过多年前的路垚，方才所见，竟是觉得身上有几分当初的影子，倒是比之前那副沉默又胆怯的样子好了许多。

提起路垚，乔楚生浑身的气息都柔和下来，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似无奈似纵容的说道：“那家伙啊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您是不知道真够闹腾的，脾气越来越大，一点小事就给我甩脸色，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白启礼爽朗地笑了笑。

别看乔楚生一幅数落路垚的样子，可话语中却半分嫌弃都没有，有的只是温柔，欣慰和心疼罢了，他用他的宠爱，他的纵容，一点点地将曾经那个路垚找回来，效果显著啊，虽然说，不管路垚什么样他都喜欢，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讨好卑微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揪痛，不是说不喜欢现在的他，而是，这会时时刻刻提醒他，是他让路垚变成这个模样的。

如今，他在用他的爱，慢慢包裹路垚，慢慢的治愈他。

陪伴会胜过世间所有的言语。

“您说的对，过去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爱路垚，不过，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会慢慢地学习如何爱他，如何让他幸福。”

“你明白就好，”白启礼欣慰地看着他，慈祥地说道：“我啊老了，就希望儿女们可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别无他求啊。”

但，话锋一转，他却突然问道：“楚生啊，你会和他结婚吗？”

白启礼本以为乔楚生会犹豫，但他却脱口而出道：“会，我会和他结婚。”

和他结婚，是他这辈子做得最理智清醒也是最坚定的选定。

“你想好了？不会反悔？”

这件事情虽说不是一锤定音的，有结婚就会有离婚，放在平常人身上很正常，但，只可惜，路垚不是“平常人”

离婚二字，会要了他命，会击垮他，属于有点强制性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一生一世一双人，路垚就是如此，结了婚要了他，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除非他死！

“老爷子，您……”乔楚生急了，以为他是因为路垚生病或是因为那些经历反对他们结婚。

“你别紧张，我不是要反对，只是……”白启礼顿了一下，继而说道：“前段时日陆焱来找我，他是凭着路垚堂哥的身份而不是路家的身份来找我，他把路垚的状况仔仔细细地告诉我，包括上个月你因为接了个案子没有及时回去，他割伤自己来博你心疼愧疚也都告诉我了。”

“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是，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意义非凡，谈恋爱可以一直谈下去，说白了就是新鲜劲儿，腻了就可以分手找下一个，但结婚……”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结了婚，是可以离婚，但意义不一样，造成的伤害也是不一样的，既然选定牵起彼此的手，就不要有离婚的念头，路垚他…纵然咱们都知道他在慢慢痊愈，可谁也不知道会在日后哪一天哪一年爆发，若是结了婚，你是要负起这个责任的。”

“你是我的儿子，可路垚也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你们现在信誓旦旦的说了结婚，可婚后的某一天，因为一点小打小闹，或是因为他的病闹到了一拍两散的地步，他的偏执你是知道的，道德绑架也好，无可奈何也罢，你要想清楚，如果婚后你接受不了那样的路垚，那或许，他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这样是对你不公平，但出于慎重，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也希望你能明白，恋爱和结婚是不一样的，恋爱可以是心动是喜欢是爱情，但婚姻却是柴米油盐，是生活琐事，更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你要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你，也毁了他。”

乔楚生沉默许多，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白启礼也不催他，自顾自的品茶，感情的事，外人只能出于辅助，个中选择全看自己。

最终，他抬起头，唇角轻笑了笑，薄唇轻吐。

“您说的对，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恋爱是心动，婚姻是权衡利弊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