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霎时怔住了，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眼神呆呆的看着来人，身穿黑色大氅，带着皮手套的乔楚生就站在他身后，身后还跟着一群巡捕，很显然，他是来抓人的，只是意外见到了这一幕。
少年瞬间松开了遏制老鬼脖子的手，后退好几步，烫手山芋般将手中的枪丢给六子，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怯怯的低下头不敢看他，一副我错了的样子，完全没有先前的狠辣，看的老鬼的一群人跟见得鬼似的，这简直两副面孔，说他没有精神分裂，会有人信吗？
但，这样的路垚看的乔楚生却是心里软软的，他都听到了，原本听到老鬼侮辱路垚的时候，他刚要出手就听到老鬼说自己是野种，没想到路垚却已经率先出手了，他还小小的吃惊了一把，毕竟那样的路垚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确定此时的路垚，是不是犯病了，但事态发展严重起来，他的手上不能沾人命这才出声的。
他走过去将路垚拉到身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又给他理了理方才因为动手而乱了的衣领，轻声道：“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小少爷乖乖的点了点头。
乔楚生在面对路垚时的温柔眼眸瞬间变冷，带着彻骨的杀意，拽过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老鬼，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先前的狂傲，毕竟他也只是过过嘴瘾，可真要是惹到了这位煞神，可就不是打穿肩膀这么简单了。
他覆在他耳边，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般，“你该庆幸如今的乔楚生，身上披了这身警服，否则就凭你敢羞辱我的爱人，我乔四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我可以，说他，就要掂量一下你有几条命。”
从某种本质上来讲，乔楚生和路垚都不是良善之人，只是愿意为了对方去变好，他们都有一个不能触碰的底线，那就是对方，说自己可以，但最后不要牵扯到他。
自此以后，上海滩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过老鬼，而他的党羽皆被青龙帮收纳，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另一边，乔楚生牵着路垚离开后，仿若没事人一样，带他去吃了牛排，这家伙馋牛排馋了好几天，嫌他做得不好吃，非要他带他去和平饭店吃。
不过，整个过程，少年都显得乖乖的，埋头苦吃，一句话都不说，乔楚生也没说话，只是一味地照顾他。
吃过饭后，他拉着小少爷沿着桥边消食，今晚的月亮依旧很圆，有些像当初他们在这里等那个点传师案子凶手时，那个夜晚的月亮也是如此圆，那是他们相识后，算是第一次赏月吧。
“垚垚……”
沉默许久，乔楚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也有些无力地陈述事实，“老鬼说的没错，我是个野种。”
他说的没错，整个上海都知道他乔四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别看外表挺风光，其实骨子里烂透了，年少时逃荒来到上海，四处打零工讨生活，被人瞧不起，这是他无法改变也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
“你不是！”少年带着哭腔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一向伶牙俐齿的他，此时只能无措的重复三个字，“你…你不是…你不是……”
路垚眼底含着雾气，哽咽地否定他的话，他才不是野种，不是，他不是！
“垚垚，你听我说……”
“我不听！”
小少爷倔强的捂住耳朵，背过身不理他，他不想听他说这种话，他知道老乔无非是要他看清现实他就是一个野种，可他不是……
他有人爱，有人疼，有人关心在乎，怎么就是野种了？
乔楚生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低下头颤抖着肩膀的样子，知道他是哭了，轻柔地掰过他的肩膀，将他揽入怀中，像哄孩子般的哄他，“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阿垚不难过了，好不好？”
路垚顺势抱住他，脑袋埋进他颈窝，依赖的蹭了蹭，“老乔，你不是野种，你是我最喜欢最在乎的人，你是路垚独一无二的宝贝。”
“傻子，真是个傻子！”乔楚生状似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耳垂，“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傻子？”
怎会有人把他这种烂命的人当成宝贝呢？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不管，你就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少年已经不知暗暗发过几次这样的誓了，在巴黎他就这样跟陆焱说过，不过好在，陆焱现在也开始护着老乔了，总探长找他大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大哥现在也开始护着老乔了，有这么多人护着他，他怎么就是野种了？
乔楚生在月下抱了他很久，直到夜晚的风有些冷了，吹的小少爷瑟缩了一下身子，男人才猛地回过神，解下身上的大氅给他系上，握着他的手搓了搓给他哈气取暖。
“老乔，回家吧，我困啦~”
家，这个字眼，是乔楚生所向往的，也是路垚所期盼的。
不过，刚进家门的时候，路垚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揪着他的袖子，小小声道：“今天你都看见了？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今天着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人，也不知道老乔会怎么想？
会…会不会觉得他有些残忍？还是…会害怕他啊？
乔楚生没好气地捏捏他的后脖颈，笑骂道：“傻不拉几的，说什么胡话呢？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这么多侮辱的。”
那些不堪的话，他都听到了，都是他不好，路垚因为爱上他，被侮辱了多少次，这简直是在拿刀剜他的心啊！
“你…你不害怕我吗？”
他自己的精神状况他是知道的，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害怕这样的自己，何况是老乔呢？
乔楚生：“…”
闹了半天，他是在担心这个无用的问题，男人咬了咬牙，还是气不过的拉下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小少爷委屈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你咬我干嘛？”
“我咬你傻！路三土，你要是再问这种犯傻的问题，就不是咬你那么简单了！”
“这次就当长记性了，记住了没？”
少年漂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笑眯眯地应道：“噢~记住啦！”
他依赖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甜甜的，爱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好贪心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