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唯有机器滴滴的响声,证明病床上脸色苍白,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的男人还活着。
路垚费劲地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没有了乔楚生,他好像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的颤抖,眉宇流露出哀伤,再睁眼时,眼底一片空洞,原本灵动的眼眸,如今,只剩下绝望的苍凉,颤着手覆上他打着点滴的手背,微微低下头,任由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从最开始的无声哭泣到后来的恸哭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助的哀鸣,在宣泄他所有的绝望,“老乔,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你说过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身的,你说过要带我一起跑的,你说过我们要去巴黎结婚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贪吃了,我听你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偷吃冰淇淋了,我也不折腾你给我做佛跳墙了,我不吃水煎包了,我也不要欺负你给我剥石榴了,我什么都不吃了,你醒来好不好?”
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在“天真”的推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似是想让他起来跟他一起玩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脾气了,再也不给你甩脸色了,你要是生气,你就…你就起来你打我你骂我,但你不要这样不理我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笨了,以后的春联都是我贴,饭也都我做,家务活也都我做,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赖床了,你说出现场就出现场,我不跟你闹脾气了,也不跟你抱怨了。”
明明…明明他早上还在跟他闹脾气的,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乔楚生的脖子上还留着早晨他因为闹性子而狠狠咬他的牙印,都是他的错,他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他了,再也不会咬他,再也不会跟他闹脾气了。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啊……
无边的悔恨几乎要将少年淹没,“乔楚生,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气我几次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险,再也不会让你在手术室门口等我了,我也不会自杀了,我…我也不会犯病吃药让你担心了。”
“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使唤你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让我接的官司我都不接,你想派人保护我,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跟你闹了,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也不会反驳你说的任何话,我什么都听你的,你醒来好不好?”
路垚说了好久,可床上的男人始终不理他,还在贪睡,他越说越委屈,眼泪唰唰唰的掉落,可是都没有人心疼的帮他擦眼泪。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瞒着你?可我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没有什么瞒着你了,我…我再想想对对对我…我…我再想想,哦我想起来了,我被绑架,他们折磨我,对我用老虎凳,很疼得,我腿骨折过,我…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我就是一时没想起来,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可以理理我了?“
“我求你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什么瞒着你了,你别这样你起来好不好?”路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的话,说他被绑架期间发生了什么,把他以前忘记告诉乔楚生的没想起来的,这次一股脑的有的没的都说给他听,他不停地恳求他睁开眼来看看他,但床上的人始终都没有反应,就连一旁的白幼宁和陆焱都红了眼眶。
或许这一次才是击垮他的关键,不是因为乔楚生受伤,不是因为他爱的人醒不过来,而是因为他爱的人因为他受伤,是因为他的任性,或许他们都没有办法理解路垚和绝望。
如果不是他任性的要吃水煎包,乔楚生就不会去给他买,就不会走光明路,就不会中埋伏,即便这次是个意外,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或许即便没有今天的任性,在将来的某一天还是中了埋伏,还是受了伤,可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路垚已经钻进了死胡同,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他任性,就不会害了乔楚生。
又或者说,如果他厉害一点,如果他不是那么没用,乔楚生就不会为了保护而受伤,不会变成现在这个躺在床上不理他的样子。
陆焱于心不忍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他轻柔地拂去眼泪,少年往日里在外人面前的坚强早已荡然无存,此刻肩膀微微塌陷,哭得通红的眼眸流露出茫然,声线里染上恸哭后的余韵,带着哭腔道:“哥,为什么啊……”他的脊背稍稍的弯了,是被乔楚生醒不过来的样子打击的弯了下去,软弱的让人心疼。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对他?
陆焱闭了闭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靠在自己腹部,大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哽咽道:“别怕,不会有事的,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忍心让你伤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戒严,青龙帮的弟兄团团将病房围住,就连白启礼都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消息而险些昏倒,也还是强硬地撑着,他不能倒下,楚生已经昏迷了,路垚也崩溃了,总要有一个人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乔楚生昏迷不醒的第五天,也是路垚绝望的第五天。
一个不好的消息也降临了。
“大少爷不好了,”陆磊匆匆推门进来,急切道:“老爷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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