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垚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腰间的酸痛让他皱了皱眉,身旁的位置早已没了温度,揉着腰一点点的下地。
落地窗旁,乔楚生坐在沙发上,指尖点了支烟,但却不见他吸,心里疼得厉害。
只因…少年方才沐浴完出来时,他看见他腹部有一道疤痕,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发现他肩膀也有一道伤痕,这个伤痕他再清楚不过,是枪伤。
那一瞬间,他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那是枪伤。
可是,为什么…
难道,他…他中枪了?
只有这一个解释,他很清楚,走之前,他身上根本就没有这两处伤,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受伤了,而且还是枪伤,可这不应该啊……
所以,在路垚昏睡后,他给陆焱去了个电话,因为他知道,问路垚,是问不出原因的,那家伙又会想尽借口骗他。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如同五雷轰顶,明明陆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也不愿懂,只因他希望,路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能够平安的生活着,这是他将他送去巴黎的初心,只有远离上海,才能确保他的平安,可为什么,还是事与愿违?
他宁愿忍着分离之苦,也要将他送走,可为什么他如此不听话……
路垚…他根本就没有走,他跟乔楚生一样参了军,成为战地军医,当年蒋志卿要带他走,他没同意,如今,为了乔楚生,他还是选择参了军,为这个国家贡献一份力。
不…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那么高尚,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而活,他更是亲口所说,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自己。
他知道,路垚做了战地军医是因为他,他跟着他一起参了军,在他不知道地方,参了军。
多可笑啊……
那个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的人,后来也上了战场,只是,只是为了他。
陆焱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瞒着所有人上了战场,做起了战地军医,而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他瞒得太好,又或许是没人认识他,又或者是分区不一样,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路垚被流弹所伤,两颗子弹,一颗打进他肩膀,一颗打在他腹部,失血过多,战地条件有限,一度闯不过鬼门关,军医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但苦于没有家属,就连上面的军长都束手无策,还是派过来一个区的营长,认出了路垚,即便他可以伪造妆容,也还是被认了出来,这才通知他的哥哥。
陆焱这才知道,路垚竟然上了战场,做了战地军医,更没想到的是生命垂危,他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在原地,忘了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也忘了通知乔楚生,他丢下一大堆兵,疯了似的赶往军区帐篷,在那之后,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路垚抢救了整整三天才捡回一条命,待他醒来的时候,陆焱发了好大的火,强硬地将他送往巴黎,甚至派了好几个人监督他,被流弹所伤,路垚躺了整整三个月才能下地。
但乔楚生不知道的是,陆焱之所以生气,不仅是因为气他上了战场,更是气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的身子骨本就弱,他明明已经活不过…却还是如此折腾,那场伤害对他的身体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乔楚生知道后,沉默了好久,烟头的火星烫到他,他都恍然未知,僵硬的放下话筒,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滋味,他知道,他整个人都已经痛到麻木,流弹所伤,两颗子弹啊,就那么打进他的垚垚的身体里,失血过多,病危通知书,光从字面上看就知道有多凶险,如果,如果他没有挺过来…后面的他都已经不敢想象了!
路垚寻来的时候就看见背影孤寂的乔楚生,扶着酸痛的腰小碎步的凑近他,刚想蹲在他面前就见那人抬眸看他,即便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路垚的气息对他来说已经刻入心底了……
他拉着少年的手腕,轻轻的一拽,路垚就跌坐在他腿上,双手搂住乔楚生的脖子,那么高的一个人儿此刻缩成一团蜷缩在他怀里,少年亲了亲他的唇角,小声问道:“你怎么啦?”
乔楚生没说话,只是掀开了他的睡衣,露出白嫩的肩膀,路垚不明所以,低头看去在看到伤痕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糟了!
他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忘了?他应该祛掉的!
乔楚生什么也不说,只是收紧搂着他的手臂和他相拥。
“你…不生气吗?”沉默许久,路垚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这么长时间,老乔都不问他的嘛?跟平常有点不一样诶。
要知道几年前,他就是瞒着他做个祛疤手术,他都要跟他冷上好半天的脸。
乔楚生:“……”
这傻子!
他低叹口气,亲亲他的鼻尖痣,抚着他的眉眼,喃喃道:“小笨蛋,你让我该说你什么好?”
生气吗?
他气不起来,只是心疼罢了,心疼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中枪了,自从知道那些事情后,他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不会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最终,他还是受伤了,还伤得那么重,他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小少爷心虚的笑了笑,讨好地搂住他的肩膀靠在他怀里,笑嘻嘻的安慰道:“那就不说了嘛,别生气,以后不会啦。”
以后有老乔在,一切都会好的!
“嗯!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从陆焱口中得到这个残忍的事实,乔楚生想过要如何教训他一顿,要让他知道错了,可如今怀里抱着他的垚垚,他突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也不想训他和他生气了,他们分开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重逢可以相拥,他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无畏的冷战和生气中,他舍不得!
可是嘛,小少爷惯会得寸进尺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开了男人半扣的睡衣,同样也看见他胸口的疤痕,还真是巧呢,也是个枪伤。
路垚的脸色唰的苍白下来,心痛来得凶猛,颤着手摸他的疤痕,嘴唇哆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疤痕是在他身上呢。
“还疼不疼?”少年轻声开口问道。
上了战场,受伤是难免的,路垚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他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乔楚生握住他的手把玩着,一笑而过道:“早就不疼了。”
其中凶险他并没有打算让路垚知道,那是差不多半年前吧,他为了救陆焱,胸口中了一枪,离心脏只差半厘米,差点没救过来,在床上躺了数月才堪堪能下地。
痊愈之后,陆焱本想让他离开,这次是只差半厘米,下次,就不知道了,但没等他向上面开口,乔楚生就自己提出来了。
当时所有人还纳闷呢,只以为是他差点死掉所以才想离开的,但,并不是。
没有人知道,在他中枪的那一刻,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都说人临死之前,脑子里闪过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是路垚!
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路垚的脸。
陆焱说他在抢救的时候,好几次心脏骤停,但最终都坚持下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路垚!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只有一个路垚,他就站在那看着他,薄唇轻启,“我等你来找我”,可是画面一转,回到了当年他亲手朝他开了一枪的画面,那一别,他以为他能过得很好,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他几乎被毁在了巴黎。
他开始渐渐意识到,没有了乔楚生的路垚,不会活下去的。
所以,他挺了过来,他要开始惜命,他要活着去找路垚,他答应过他,要和他结婚的,不可以食言,之后,更是老爷子的那句“你不欠任何人,唯独欠了他”让他下定决心放弃一切去找他。
不管世人如何看他,说他背信弃义也好,说他贪恋儿女情长也罢,不管如何,他都要去找他,去爱他,余生再也不和他分开。
路垚本应该也是同他生气的,但大概一方面是心虚,毕竟自己也瞒着他了,一方面也是舍不得,他好不容易来找自己,他要懂事一点的,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
眼瞅着少年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切,乔楚生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心疼的吻了吻他,抱着他回卧室哄他睡觉。
只是没想到,回到卧室的小少爷竟然不困了,拉着他就是一顿亲,最后又硬生生的亲出一身的火,卧室里再度传来某人的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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