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恍惚的路垚这才有了一丝意识，僵硬的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捏着的卷宗，又听到六子的问话，他迫切地想知道什么，却又不敢问出口，他怕他承受不住真相……
“你……你知道这个？”
六子不明所以，接过卷宗看了看，眼神突然凶狠起来，连语气都带着愤怒，“我当然知道了，当初可是轰动上海，要我说，这绝对是四哥的哪个死对头故意为之，就是想让四哥难堪，成为全上海的笑话……”
“为什么这么说……”直到这时，路垚仍然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哪怕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也还是选择逃避……
六子没发现他的异样，继续愤愤不平的说，“这还要想吗？路先生您想想，什么时候辩护不好，偏偏是在宣判前的头天，给了四哥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案子在当时是众多大佬都关注的，本来是尘埃落定，结果突然冒出个辩护律师，最后成了无罪释放，当时全上海的人都大跌眼镜。”
“他们都说四哥是个废物，不会办案，要不是有好心人辩护，就判错案子冤枉好人了，因为这事儿，四哥成了全上海的笑话，公董局那边施压，甚至要治四哥一个办案不利的罪，幸好白老大出面，不然四哥怕是……即便这样，老爷子也震怒，要不是看在四哥这些年为青龙帮出生入死，好几次差点连命也没了的份上，早就把他逐出帮派了，最后还是以帮规惩戒了四哥，这儿事才告一段落。”
路垚心口传来阵阵的疼痛，疼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身形也不稳，疼得他不由得抬手抚住胸口，喃喃道：“帮规？一百杖刑么……”
跟他在一起之后，乔楚生带他大致了解了一下青龙帮，自然也知道，帮规是什么，正因如此，他才如此心痛。
一百杖啊，他之前见过青龙帮惩治犯错的弟兄受罚，那么粗的棍子啊，就那么打在他的身上，他该有多痛？
一定很痛吧……可为什么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他……
六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只是还心有不甘地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律师，让我知道非得剁碎了他，这丫的一定是故意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前一天，摆明了就是要给四哥难堪……”
后面六子又说了什么，路垚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现在大脑晕乎乎的，耳边嗡嗡作响，都被最后一句话占据了思想……
摆明了要给四哥难堪……
他聪明，很容易就想到这事儿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乔楚生的局，是谁谋划了这一切，是谁处心积虑隐藏了真实背景让他来辩护？
是他的死对头，还是……
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自己是旁人手中让乔楚生难堪的一把刀……
心大的六子这才注意到路垚的脸色不寻常，连忙扶住他，关心的问道：“您没事吧？我还是去给您找个医生看看吧。”
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干裂得不成样子，这要是让四哥知道那还得了。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六子看了看他，到底还是出去了。
路垚抚着胸口，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旁，就在即将要扶上桌子的时候，腿一软骤然摔倒在地，胳膊肘磕到地面的痛让路垚恍然未知，他现在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还要加剧，痛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跌靠在桌角上，抬头望向天花板，眸中破碎的目光证明了他的绝望……
他在等一个真相，在等一个让他万劫不复的真相……
“叮铃铃……”电话铃响如约而至，路垚却突然想逃避，他无法预想到电话那头又是怎样的答案。
“喂……”
“三土啊，这个案子的来头应该不小，查了半天也查出来具体的信息，只知道委托人是个女的，姓路……”
“吧嗒”一声……路垚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姓路的女性，在上海，有那个能力修改真实信息，又要针对乔楚生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紧绷的弦终于断了，路垚的眼中逐渐迸出冷冽，暴怒……是乔楚生从未见过的神色，要是让他知道，定会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极尽的安慰哄着吧？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那个资格让他哄了呢？
他挣扎的站起来，抓过卷宗夺门而出，只匆匆撂下一句话“我有事处理一下，别跟着，”便消失得没人影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