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路垚才稍稍恢复理智，看向乔楚生的眼神中带着不安又带着委屈，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肩膀泛起剧痛，可求生欲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说，不然他怕是更生气了吧？

先前他嘱咐他在家好好静养，可他还是跑到这里了……

路垚看着脸色阴沉的乔楚生，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他站在门外多久了，都听到了多少？

他自欺欺人的不断的告诉自己，他没有听到那些话，但，他还是想错了。

乔楚生关上门，转身看向他淡淡的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难得啊，刚才在路淼面前特别硬气的陆垚，此刻在心爱之人面前竟然变成了一个怂包，他摸摸鼻子，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看他，“什……什么呀？”

他看着这样的路垚，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他肩膀还有伤，他真想好好揍他一顿，虽然他也下不了手……

可他是真的气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一枪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他就说嘛，只是一个带有麻醉剂的注射器，为什么会昏迷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会签免责同意书？为什么会失血过多？

那是因为他在伤口上拔刀，他不要命了吗？

恍然间，他想起了陈老六的那个案子中，那个家庭医生，当时路垚就说过他是哈佛毕业的，接受过高等的医疗教育，那种情况下拔刀就等于放血，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路垚也是医学生，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这么做了，真是疯了！

乔楚生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忍不了低沉着嗓音吼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那样会死的？”

一句话让路垚瞬间明白，他都听到了，他就是再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只好讪讪的看着他说：“哎呀老乔，别生气了嘛，这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何必再揪着不放呢？”说着拉着他的手就要走，还不忘转移话题道：“我饿了，赶紧回家吃馄饨，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他没动，顾忌他肩膀上的伤，只是挣脱开他的手，慢慢逼向他，一字一句的说：“为什么那么做？为了我值得吗？为了我乔楚生你不惜把自己的命赌上，值得吗？我烂命一条如何能让你赔上自己宝贵的性命，你明明那么聪明的人，为何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你是不是疯了？”

路垚本来还在想尽办法找借口甚至还想撒娇卖萌让他别追问了，毕竟都过去好几年了，可在听到他说他自己烂命一条的时候，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浑然没有一点方才的撒娇心虚，反而也是以一双阴冷的眼神盯着他，声线里也透着一丝威胁，：“乔楚生，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再也听不得烂命一条这四个字，别人说一次，他骂一次，实在不行就整死他，可他发现，他管得了外人，却管不了他自己贬低自己。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自己心目中究竟有多好，他更不知道他的命比自己的命宝贵多了。

他乔楚生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男人，除了他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还要好的男人。

而这一次，这个男人在面对他生气的时候没有改口，没有像之前在医院一样看到他难过就改口，这一次，他没有顺着他，没有将话收回去换成他喜欢听的话。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否认就真的能否认的，也不是每一次他不喜欢听，他就不说就真的能自欺欺人的，不是吗？

乔楚生直逼他的眼眸，声音毫无起伏的说：“我有说错什么吗？我乔楚生从小就生活在黑暗里，什么脏活苦活我都干过，我这条命说白了是运气好才能保下来的，若不是遇到了白老大，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码头扛大包任人欺凌，在当上探长之前我是乔四爷，可即便如此谁又能真正看得起我？在成为乔四爷之前我也只是一个小混混，所以我不是烂命一条又是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可我不这么认为……”路垚心痛的再也听不进去而发狠的打断他的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这种事情，把两个人的身份差距搬到明面上来说，他们在一起之后，因为彼此都有顾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把他们故意忽略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剖开在明面上来说。

“呵~”路垚凉凉的笑了一声，自嘲道：“乔楚生，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不是烂命一条，你的命不是烂命，为什么你永远都要这么贬低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好？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想付出一切都想去保护的人，如若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做那样的选择，好啊，你的命是烂命，那我的命是什么？是贱命吗？还是不该活着？那也挺好啊，你是烂命，我是贱命，正好配一对……”

“垚垚……”乔楚生别开眼，不去看他红了的眼眶，心痛的叫他的名字。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一样，他同样听不得他这么说他自己，他的小少爷是最阳光最干净的，又怎么会是贱命呢……

可路垚就像是没听到他叫自己般，仍是自顾自的说：“没错，那枚小刀是我从胸口拔出来的，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姐姐，我不想离开上海，也不想离开你，我宁愿死都不想离开你，可我还是走了，你都听到了……”他也不等乔楚生说话，便径直说：“当年她威胁我，如果我不走你就会死，你根本就不了解她的为人，她疯起来没人能拦得了她，你不是她的对手，我怕啊，还记得你和幼宁跟她赌的时候吗？赢了的人就能带我回家，那一刻，我是真的怕了，哪怕是我的亲姐姐拿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按下扳机的时候我都不曾害怕，我只是妥协了，我选择跟我姐姐回去，可当我看到你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连开好几枪的时候，那一刻我是真的怕了，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爆粗口，不好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PS：爱情是需要平等的，四爷和垚垚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否则正如之前陆焱所说，不平等的感情即便没有路家人的阻挠，也不会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