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宏仁医院的时候，就在办公室外听到了林姜和一个外国人的争吵声。
路垚抱着一束花问前台的护士:“请问林姜医生现在是在忙吗？”
“您是” 护士看了一下路垚手中的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没有，她是我学姐，我俩就很普通的那种朋友关系。”路垚干脆把花放在了前台，一只胳膊搭在台面上，正准备和这个护士唠两句，乔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过来说了句“我先去上面看看”。
“你去干嘛呢？”
路垚一转头就看到乔楚生迈出腿，探出头四下张望。
“去看望看望良叔的孙女。”
良叔也是这次案件的受害人之一，说来奇怪，五个死亡人中，无一不是手上沾了点事情的，其中帮派分子就占了两个，但良叔又有些不一样，虽然有一些帮派上的生意来往，在乔楚生眼中，他又是个大慈善家，去年冬天淮北大寒，他可是带头捐了成批的棉衣。
是以，良叔这回出了事，他这来都来了，总归是要去看看良叔的家人。
“彤彤你看谁来了。”良婶打开门，脸上露出一点喜色，侧着身体招呼乔楚生进去。
病房内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头顶上白色的灯管被卸了下来，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台灯。
病床上的小姑娘有些机械地摆正了头，一双黑醋栗果冻一般的眼睛麻木地盯着乔楚生，稚嫩的小脸不见往日的灵动，贫血一样脸色苍白，长了一些水疱，旧的疤痕留在脸上看起来像是饱经风霜。
乔楚生皱眉，试探地唤了一声“彤彤”，好一会儿，小姑娘才迟缓地转动一下眼珠。
这和良叔以前说的简单的皮肤病出入实在有点大。
“良婶，她这是怎么了？”
良婶抹了一把眼泪，又是心痛又是绝望:“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就最近她一直做噩梦，喊着怪物，你叔走了后，一整天几乎没说过一句正常话，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乔楚生的眉皱得更紧了，走到小姑娘床边坐下，刚伸出手想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就被躲开，她的一只手猛地摸上了桌上的台灯，眼神一瞬间变得暴戾又不安，刚接触到灯光，又立刻缩了回去，神经质地裹进被子里。
乔楚生看到，那只小手，也是一大块的疤痕，像是烧伤的，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
乔楚生不由想起了跟踪林姜的那个“吸血鬼”，全身发出荧光，一嘴尖牙，面容发紫，遇到阳光就自燃。
“有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叔叔帮你解决好么？”
乔楚生试探地揭蒙在小姑娘头上的被子，小小的身子发着抖，眼睛畏畏缩缩地看向乔楚生，乔楚生就把手掌轻轻地覆盖在她的额头。
小姑娘有些难受地眨眼，上睑下垂，眼白处泛红。
“怪物.....四叔......”
“怪物在哪儿呢？”
小姑娘的目光越过乔楚生的肩膀，怔怔地看向他的身后，不知看到什么，瞳孔一瞬间睁大，蹬开被子，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后面!它在你后面!”
乔楚生迅速转过头，就见门上的窗户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站住!”
乔楚生拉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大棉衣，头发乱蓬蓬的，又长又脏的人在走廊奔跑，时不时地回头发出无故的笑声。他看到了这个人的正脸，呈紫红色，脸上被严重烧伤，笑起来牙龈烂到牙根都暴露出来。
林姜把路垚送到办公室门外，在路垚的追问下，他才得知，这位学姐和华兴药厂研究一个项目，最后半途被停止了，而刚刚和她发生争吵的人就是华兴的总负责人。
路垚宽慰了林姜两句，就要离开，走廊里突然出现一阵慌乱，还有推车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凄厉的响声。
“路垚!快闪开!”
乔楚生的声音又急又快，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如野兽般闯入了视线。路垚在见到这个疑似流浪汉的人的第一眼下意识地往旁边靠，岂料脚步刚挪一下，一股力量从旁边传来直接将他推开。
“小心!”
林姜一把推开路垚，墙上的凸起的花纹装饰撞到腰上，路垚疼得眼冒金光，一阵头晕目眩。
林姜眼见自己办了坏事，急急地瞥了一眼乔楚生，转眼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对着路垚说了两句“对不起” ，见路垚一脸痛苦地顺着墙蹲下来就要走过去扶他。
但乔楚生比她更快。
“怎么了哪儿疼啊”乔楚生快速巡视了一圈，手放在路垚的腰上，说:“是腰吗？是不是腰？医生呢？!”
“我没事儿!你看我做什么!人都跑了快去追啊。”
路垚紧皱眉头，推了推凑近的胸膛，指着那人刚跑出去的方向，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一小会儿功夫，那个人已经越过人群跑得无影无踪了。
“没事儿，他还会出现的。”
那个人显然是对这个医院十分熟悉，逃跑的路线，怎么利用视线盲区躲开追捕，以及怎么避开人流量大的地方掌握得比乔楚生这个来了好几次的人还清楚。而从彤彤的反应来看，这人很有可能是故意来恐吓她的，还不止一次。
路垚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运气不佳，这胳膊上撞的痕迹还没消散完全，这腰上又给撞了，听到乔楚生说没事儿，这心里一松，痛感更加明显了。
“诶，我腰疼。”路垚蹙眉，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手:“老乔扶着我点儿。”
路垚随着乔楚生的力道站起来，瞥了一眼在旁边的林姜，没想到她的力气这般大。
走廊上杂乱的人声吵得耳朵轰隆隆的，乔楚生冷冽的目光四下一扫，一身骇人的气势瞬间让周围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安静下来，蓬勃的怒气在路垚觉得他即将爆发的时候像是顾忌着什么又生生压制下来。
离乔楚生较为近的林姜对这股怒气感触最大，她接触到乔楚生的目光，正当她以为他要发火时，就见乔楚生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一大半，说出的话也是颇为客气，听不出喜怒。
“阁下想必就是路垚的学姐，林姜，林医生吧。麻烦你带路，带我俩去看个腰伤。”
“应该的，请跟我来。”林姜正要去帮忙扶人，就见原本柔和了眉眼的乔楚生眼神一凝，直直地看向她。
林姜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顺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独自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你干嘛呀！我学姐人很好的。”
路垚拿手在乔楚生面前晃了晃，乔楚生收回了凝在林姜背影上的视线，摩挲了一下大拇指若有所思。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伤疤还没好呢，路垚就快快乐乐地邀请林姜晚上去贝当路那家新开的法餐厅吃饭。
乔楚生全程保持缄默，等出了医院，才对着路垚说“你这还是个伤患，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约会呢？”
“不是约会，就是老朋友叙叙旧。”
路垚面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笑了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乔楚生。
乔楚生眉毛一扬，眼皮向下一拉，点点头:“你可真能耐啊，行，这伤加重了可别回来找我哭啊。”
见状路垚将大半重量倚靠在乔楚生身上，解释道:“这不是感谢她当年的点醒之恩嘛，以前被我爹强行送出国的时候，我整天就知道玩，第一学期结束，她以学生代表的身份通知我补考，还说了一大段教育我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然我哪有今天。”
见乔楚生一脸正经地听，没有推开他，路垚大着胆子手摸上了乔楚生的肩膀，像是好兄弟一样摇了摇。
“十点之前，我绝对回家。”路垚信誓旦旦地最后保证。
加了一些内容，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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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