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和羊排的香气在幽暗的饭厅里融为一体，再加上一叠初秋的小番茄，配上甜软的黄瓜沙拉，色彩斑斓看得人食欲大开。
乔楚生并未动刀筷，拿着红酒杯，一双眼睛注视着眼前人，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变成一种味觉，结合带给人快感的嗅觉，食物的百般滋味就汇流入心头。
特别是当路垚轻轻咬破小番茄，透亮的汁水染上嘴唇，乔楚生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酒渍，酒气就与血液交融在一起，泛起一股热意。
路垚垂着眼专心致志地解决眼前的羊排，对面一直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目光，让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装作不经意地抬头，一眼就和乔楚生深邃的目光撞上了。
“你看我干嘛啊，又不能当饭吃。”
路垚整个顿住了一瞬，以为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吃得太欢了，于是慢吞吞地把盘子往乔楚生那里推了推。
乔楚生笑着伸手就要推回去，“没事，我不饿。”
“晚饭还是得吃的，不然对身体不好。今天我去案发现场和一个阿姨唠嗑，她邻居的某个侄媳妇，因为年轻那会儿节食，一天就吃一顿，刚生了小孩没两个月就被查出来胃癌了，可怜见的。”
路垚“啧啧”两声，摇摇头，就见着乔楚生推回来的手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收回去无奈地覆上双眼。
“咱能不讨论这么煞风景的话题吗？”
“你说的啊”乔楚生刚要点头就被路垚接下来的话阻止了。
“本来我还想和你再说说我唠嗑的其他内容的，说不准还有什么重要线索呢，既然你不想听......”
“我听，你说的我都听。”
乔楚生叉了个小番茄扔嘴里，一瞬间酸得他差点整张脸皱在了一起，幸好他反应快直接和着红酒吞下去了。
这玩意儿吃着这么酸，却又红得跟石蕊试片似的。
虽然乔楚生的表情管理得挺好，路垚又怎能看不出来他的变化，只在心里偷笑一声，也不说出来以免乔楚生这个急躁的性子恼羞成怒。
“叶歌蕊家旁边不是有个烟酒摊子嘛，那个阿姨的丈夫就是摊主，说是经常看见叶歌蕊神色憔悴地拿着药一个人低着头回家。我去她的主治医生那里问了，她因为早期没钱治病，最后拖成了绝症。”
“所以，说来说去，她还是有可能是因为绝症而选择自杀了？”
“也不能这样说，我去叶歌蕊的房子看了，她的画室里的每一样东西摆得都极有规律，还有很多镜子以及昂贵的化妆品，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有条理又爱美的女性，选择用火烧的方式不太可能。在她的衣柜里，摩登杂志的每一套衣服她都有，但却少了一套，我在衣柜最角落发现了它，只做了一大半。而最新的那一款衣服，她却又开始打版了。”
听到此处，乔楚生思前想后，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连看病的钱都舍不得出，却有钱买昂贵的化妆品，在合同压力如此大的情况下还能穿着丝毫不将就。
路垚试着解答他的疑惑:“或许是别人给她买的呢”
乔楚生皱眉:“她未婚夫看着可不像个有钱人。”
薛琼当天来的时候一副西装革履，成功人士的模样，显然是出门之前刻意打扮过的，然而他手上带的那块表，上面的钻石却是仿制的，以前乔楚生在一个加工赝品的玻璃厂见过。
“我说了啊，别人。也许她不止一个男朋友呢？”
路垚话音刚落额头就被轻弹了一下。
“就你懂的多，”乔楚生瞪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路垚身体前倾，变得不规矩的坐姿，在路垚委屈地捂住额头的时候，有些僵硬地继续说道:“坐着好好说话。”
路垚也不装了，正了正身体，说出了线索:“看到现场的红色粉末了吗她是画油画的，油画用的都是由色料和胶，调和而成的管装颜料。画室里只有色料，却没有胶之类的稳定剂。”
乔楚生问道:“万一她自制呢？”
路垚掀了掀眼皮:“胶之类，自制颜料的必需品，你制一个我看看”
见乔楚生摸了摸鼻子不再开口，路垚继续说道:“从形状跟质地上来看呢，应该是□□。有□□的出现，那么画室里必然发生了汞的燃烧。我还发现牙龈处有水银线，由此可以确定，汞中毒。验尸官因为经验主义，因为是烧死的，所以他只检查了气道，跟肺部的问题。导致我看报告的时候发现了纰漏，拜他所赐，我亲眼去看了叶歌蕊的尸体。”
尸体已是面目全非，甚至露出破损的骸骨。偶然躲过烈火的地方留下一星半点正常的皮肤，大体可以想象以前的清丽模样。保存得最完好的便是那只右手，上面涂着芝兰色的美指油，倒是有几分蔻丹广告的女主角，庄姜和丽娟的几分柔荑之态。
“叶歌蕊使用的大量的红色颜料，早就被凶手置换成了含有朱砂跟助燃剂的自制颜料。由此可见，凶手并不是想直接烧死叶歌蕊。还记得她生前在火中狂舞吗朱砂中含有汞，燃烧起来就会产生大量的汞蒸气，吸入体内就会造成汞中毒。”
“汞中毒会怎样”
“会产生幻觉，出现妄想等精神症状，还会不辨方位，四肢震颤。”
乔楚生想到那幅叫“火吻”的画，心里冒出来一个猜测:“也就是说，凶手想造成画家在火中起舞的假象，让火吻名声大噪。而获益最大的就是雷蒙德，那岂不是......”
“有道理!”路垚鼓鼓掌，“听说雷蒙德最近买了一批朱砂呢，我可打听好了，雷蒙德的管家说他案发当天在睡觉，又说他云游去了，可我看他烟灰缸里还留着允安百货新到的那批雪茄的新灰。”
路垚话题一转，拿出了一个被细绢包裹的烟头:“数量不多，味道也不错，你闻闻。”
乔楚生突然福至心灵般想到了至今被路垚藏在客厅某个角落里的烟盒，心里猛地崩起一根弦，身子后倾 :“我不闻，不喜欢。”
“好吧。”路垚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在他家客厅的垃圾桶发现了清远阁的请帖，你要是真怀疑他是嫌疑人，不如和我去会会他。”
乔楚生心中一动，又抗拒地转过脸去:“我这几天还有事儿，我让萨利姆陪你去他家看看。”
“你还不承认和他有过节，”路垚生撇撇嘴，怕乔楚生说出让人不高兴的话来，很快接道:“要是真有过节，这时候更应该过去了。清远阁是个私人会所加画廊，没有请帖可进不去，这件事可就要靠乔探长了。”
话上到这个份上，乔楚生再也找不到理由，只得答应下来。
这个案子会延展得比较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雷蒙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