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堂的客人已经全部被清散了，女孩儿们被请回了房间，吩咐了婆子照看着。
乔楚生等人来到此处，就见四周灯火通明，楼上瑶琴的房间里，一个拉得像面条一样的人影贴在黄铜窗上，随着灯光一摇一晃。
据瑶琴所说，前期她一直陪着这位叫陈广之的客人喝酒，中间她被管事的叫下楼，回房的时候走到楼梯口，就见着一道勒住脖子的人影直直地往下坠，又往上回弹了几下。
瑶琴在叙述当时的情况时，脸色极为难看，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
“别怕，”乔楚生正准备拥抱着安慰瑶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路垚今晚在百乐门外的样子，伸出的手一拐弯，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啊，我这次带了一个高手过来，他是英国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帮我破了很多案子，我给你介绍一下。”
乔楚生往旁边一看，哪还有路垚的影子。
“路垚”
乔楚生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立刻掀开了帘子，来到了后院，就看见路垚一个人低着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你在这儿干嘛呢？”乔楚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却算不上温和。
路垚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转过身顺带擦了擦手，面上带着被抓包的羞赧。
“没吃晚饭，不好意思。”
乔楚生没说话，紧紧地盯着路垚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在路垚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慢慢抹掉了他嘴边的糕点碎屑。
在乔楚生喉结滚动几个来回后，路垚直感觉嘴唇刚刚消下去的热度又重新涌了上来。
许是上一次两人见面对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用乔楚生介绍，路垚就一口一个“瑶琴姐” 喊得顺口无比，亲切的样子像是面对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弟。
“案发时你看到人吊上去有什么痉挛反应吗？就是像划水啊，手脚抽动挺直这种。”
瑶琴按照路垚的描述想象了一下，急促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惨白，不愿细想，只说是直接就看见人突然晃动了几下像是死亡了。
乔楚生见状摇了摇头，转身走上了楼。等他正准备打开门去看看尸体时，想到了什么朝楼下看去，就看见路垚边仰着头看着他陷入思考。
两两一对视，路垚突然笑了一下，向他挥挥手，自己一个人蹭蹭蹭地爬上了楼梯。
在路垚伸手准备推开房门时，乔楚生背靠了上去，压住了门把手，“路先生还不去吃晚饭呢？”
路垚面露疑惑：“长三堂这什么地方？大佬云集啊。不快点破了案子，你还想不想混了？”
乔楚生点头，挪开了，就见着路垚一脸无所谓地开了门。
不出意外，下一秒路垚就一脸菜色地把脚退了回来，还带上了门。
背后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路垚浑身一僵，不敢再动作。
乔楚生笑着用手扣住路垚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后退。
“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说出来怕你晚上做噩梦。”
乔楚生懒得揭穿他，正准备平缓一下他的情绪，就见路垚瞪大了眼睛，僵硬地扭动脖子，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乔楚生的手背上，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恐惧。
门被风吹开了，死状可怖的尸体大敞着闯入视线，慢悠悠摇晃着，额头上刻了一个醒目的“孽”字，血液滴滴答答地敲在木质地板上，在寒冷的夜风中听起来格外诡异。
手背上被冷汗浸湿，乔楚生的笑意隐没了，皱着眉将手翻了个面，将路垚的手握进了自己干燥温热的手心。
不等乔楚生开口，路垚倒是自己努力调整了状态，极力表现得无事发生的样子，“据瑶琴所说，案发前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她的房间，这客人好赌，欠下了很多赌债，但每次来长三堂都非常大方。有一次要债的都追到长三堂门口了，所幸被安保人员拦了下来。而他头上那个孽字刻得很工整，而且不是一刀划成的，是点状成线，一般的刀具很难做到，只有刻瓷师那种，专用的钻头刻刀可以。”
“这陈公子什么来头？还有，碰瓷我听过，这刻瓷又是什么”
路垚尝试着悄悄抽出自己的手，乔楚生握得松松垮垮的，倒真叫他抽出来一点。路垚试探地将手指又送回了这人的手心，就见乔楚生自然而然地重新握住了。
乔楚生用大拇指在路垚的指关节上磨着圈儿，把手一起踹进了西裤口袋，向楼下朝着萨利姆吹了声口哨。
“刚刚话不是挺多的嘛，怎么现在不说话了？”乔楚生拿肩膀撞了一下路垚，一边往房内走，就听见路垚“啊”了一声从自己的世界醒过来。
“这陈广之可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刻瓷师，师从王勤舟，这位王老爷子可是个大家。刻瓷跟书画差不多，以瓷为“纸”，以刀代“笔”，在瓷器上镂刻图案的工艺。”
乔楚生直视着面目可怖的尸体，抬了抬下巴，“照这样说，做这行的，可不像是惯会吃喝嫖赌的。”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路垚恢复了平时那副略不正经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打量房间的布置。
这人长得是一表人才，气质清风明月，手艺也好，多的是人为他一掷千金，又有谁知道他背地里的花花心思呢？
路垚敲了敲后窗的窗沿，“会不会是因为他还不起赌债，所以被人追杀了呢”
“欠债还钱也不还命，把他杀了，上哪儿要钱去。你是不是出车祸把脑子撞坏了”
乔楚生把路垚后脑勺翘起的那一撮头发撸下去，引发了路垚不满的抗议。
“车祸可没把我脑子撞坏，可是乔探长让我晕了头。”
路垚极快地瞄了一眼门口，见外面没人立刻凑近乔楚生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又在乔楚生反应过来要将手扣在他后脑勺时，身手敏捷地蹦开一米外。
灼热的温度在嘴唇上一触即分，乔楚生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嘴唇，一抹浅浅的笑意就爬上脸颊，在他做出动作之前，门口的脚步声将他的心猛地收了回来，眼睁睁看着路垚在对面笑得有恃无恐。
“你等着。”
路垚看懂了乔楚生笑着对他做的口型。
懒得改了，and大晚上的不要细想案发现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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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长三堂刻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