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若摇摇头，有点心虚，又有些委屈，她先是看了眼徐母，又不自觉把头低下，“没有人欺负我，是我去了电影院，结果遇上动乱，就……”从说到去电影院开始，徐若若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

但是徐母还是抓住了重点，“好好的你怎么会在电影院，不是说去茶楼找你爹吗？”

徐若若悄悄瞄了徐母一样，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没去茶楼，是想……偷偷和同学去电影院。”

“诶，你这孩子！”徐母想生气，可是看着女儿这副可怜模样，又气不起来。当务之急，还是要给她换身衣服，再请个大夫处理伤口。

徐母到底是经过一些事的，还不至于彻底乱了分寸，一看女儿脚还伤着，就让力气大的侯婆子帮着把徐若若搀进闺房，又让松雪去灶下烧点热水，一会儿好帮徐若若清洗一下沾到的尘土。

又让朱英去茶楼里找徐掌柜，顺便去济仁堂请位大夫。这遭了惊吓，又受了伤，总归是要看看大夫才能心安。

顾姨娘和徐芷兰也帮着打下手，寻干净衣服，找蜂蜜泡水，给若若喝了压压惊。

折腾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收拾妥当，徐掌柜也带着大夫回来了。可能是因为走的急，徐掌柜额间隐有薄汗，也顾不上擦，一进院子，先是让徐芷兰和丫鬟带着大夫在房里给徐若若看伤，又将徐母带出房外，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英去茶楼请他的时候，只说二小姐出事了，太太差她来茶楼请老爷。具体是怎么回事，说得摸棱两可，弄得徐掌柜这一路是又担心又着急。

徐母虽然也记挂着若若，想知道大夫是怎么说的，但是刚刚帮徐若若换身干净衣裳的时候，也仔细检查过了，若若的手只是看着严重，实际上都是些皮外伤。

就是脚踝扭到了，青了好大一块，但是她年纪小，好好养一养，也是不妨事的。

所以徐母着急归着急，但也比之前徐若若一身狼狈的进院子时，要安心了一些。这时候，面对徐掌柜的询问，也照着刚刚从若若这丫头口中了解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和徐掌柜说了。

听到闺女是刚刚从发生了木仓击案的地方回来的，饶是徐掌柜见多识广，也不禁后怕的擦了擦汗。

好在徐母说了，她看过徐若若的伤，瞧着没什么大碍，就是脚上的伤看着有些严重。不过，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没有性命之忧。

徐掌柜听妻子如此说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不禁生气起来，虽说徐掌柜平素对女儿都十分娇养，但是她偷偷瞒着家人跑出去，还是受了伤回来。今天这还算是好的，没出什么大事，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所以徐掌柜是下了决心，这次得好好教养闺女，须得严苛几分，免得她胆大包天，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不过，女儿终究是受了伤，也不急在这一天，还是要让她缓一缓。说到底，徐掌柜也是心疼徐若若。

三言两语的功夫，大夫就已经看诊出来了，手上还拿着药方子。因为里头的几个人都不是主事的，所以掌柜提着药箱来找徐掌柜夫妻，也顺便交代几句。

大夫看着快六十了，他是济仁堂的坐堂大夫，姓李，他的医术是没得说的，几代行医，济仁堂就有他家一半。而且他人也慈善，一把花白的胡子，说起话总是和蔼可亲。看见徐掌柜夫妻，李老大夫先是行了一礼，“徐老爷，徐夫人。”

徐掌柜夫妻也连忙给李老大夫还礼，虽说是他们花钱请了李大夫来的，但是人家李大夫一辈子济世救人，德高望重，他这个小辈还受不了李大夫的礼。

徐掌柜还礼之后，就开口询问，“李大夫，不知小女的伤如何？”

李大夫一边轻抚胡须，一边道：“令千金并无大碍，手上的伤清洗之后，涂上伤药，好好养几天便可，只是要注意，上药之后轻易不要碰水。

脚踝的扭伤却严重一些，伤了筋骨，等会还得寻府中力气大些的丫鬟帮贵千金将瘀血揉开，再去济仁堂取几贴膏药，到了夜间敷于贵千金伤处。如此一般，几日下来，就无大碍了。但也要注意休息，这几日最好卧床休息，不要走动。饮食上，可以多熬些骨头汤……”

李大夫细细的交代了一番，又将药方递给徐母，正准备告辞了，又想起自己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徐掌柜脸上似乎余有怒容。

想起里头娇娇怯怯的小姑娘，若他有个孙女，也该是这个年纪。李大夫多少有些慈爱宽宥之心，于是，又加了句，“且令千金似乎受了些惊吓，这几日还是要好生安抚，勿要再受惊了。”

徐掌柜听了应是，又对李大夫作揖，送他出了院门，才返回院子里。

送完李大夫，徐母就回到徐若若住的厢房里，和徐芷兰一起照看她，用温热的布巾轻轻擦拭女儿的脸颊。之前还想说她几句，可是想起大夫的嘱咐，加之徐若若刚刚回来的时候，确实狼狈的可怜，遂也不再提这事，只是温言安抚，又让侯婆子帮徐若若揉脚化瘀血。

这瘀血若想揉开，肯定是要费些力气的，不过对于干惯了粗活的侯婆子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徐若若疼的小脸都皱在一处了，可越是这样越是要揉，如果不揉开，瘀血聚在一处，到了第二日只会肿的更严重，也更不易好。

折腾了好一会儿，精疲力竭的。加之徐若若之前确实受了些惊吓，到底是被家人护在掌心的小姑娘，哪见过那样的场面。好不容易到了家，躺在从小睡到大的雕花木床上，闻着被褥熟悉的香味，还有家人的陪伴安抚，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徐母帮徐若若掖了掖被子，用眼神对其他人示意了一眼，便都悄声退出去。

徐掌柜自送完李大夫就一直等在门外，见徐母她们走出来，就想开声询问，徐母却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徐掌柜连忙放轻声，用眼睛看了看徐若若的厢房，示意徐母若若的情况。

徐母给了徐掌柜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拉着徐掌柜走了好几步，这才道：“刚刚睡下，估摸着是没什么事的，等朱英去济仁堂取了药回来，熬了给若若喝下，再将伤口涂上药，也就好了。”

徐掌柜听徐母这样说了，才算放心了些许，还欲再问，徐母却担心徐掌柜茶楼中有事，怕他脱不开身，催他回去，直言家中有她，让徐掌柜不用有后顾之忧，无需操心。

徐掌柜对妻子向来放心，也很少插手这宅子里的内务，一应都是由妻子管的。加上茶楼里今日来了几个客人，看样子就是刺头，也担心店里的伙计应付不来。点了点头，稍问了两句就出门去了。

徐母送走徐掌柜之后，又迈着小碎步去了灶间，之前李大夫的话她都记在心里，打算去叮嘱侯婆子一声，趁着午后，去肉铺子里买二斤大骨回来炖汤。接下来几日买菜的时候，也要多买些鸡鸭肉，给她家若若换着花样炖汤滋补。

徐若若这一睡，便睡到了晚间，窗外有月色透进屋子，地上满是月光清辉，清浅柔和。

这一觉睡得着实是有些久了，徐若若一只手搭上了额间，有些头疼，喉间也干燥，想喝些水。徐若若一手撑在床边，想下床穿鞋，可是脚稍一移动，便传来剧痛。

原来这崴脚的疼痛，安静时不觉，只是隐隐作痛，而徐若若睡了这么长的时间，瘀血堆积，乍一动作，便觉得极疼。因为措不及防，没个心里准备，徐若若疼的一抽，不禁呻吟出声。因着晚间悄无声息，倒是叫门外的松雪听着了，忙推开门。

见是徐若若醒了，也是喜笑颜开，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火折子，边把蜡烛点起来，边和徐若若说话，“二小姐，您可算醒了，之前用晚饭那会儿，太太看您睡得香，就没将您喊起来。

不过啊，也怕您夜里醒来想吃东西，特意让侯婆子在灶下用小火煨着粥，这粥啊，都是越煨越香糯，等您醒了，清粥配上几道清爽的小菜，又爽口又清淡，正合适，也不怕晚上吃了腻到。”

松雪点完蜡烛，又掂量着倒了杯温水给徐若若，等徐若若接着喝了，才又道：“那奴婢去厨房里叫侯婆婆把粥舀好，给您盛上来？”

许是因为干渴，一整杯水，徐若若竟一口喝完了。她将杯子递给松雪，又点点头，叮嘱了一句，“我还要一个会出油的高邮咸鸭蛋。”

“哎，我这就去准备，二小姐，您还要喝水吗？”松雪看着空无一水的杯子道。

徐若若摇摇头，“不用了。”

“那奴婢先下去了。”说完，得了徐若若的同意后，行礼退下。

不得不说，徐家的宅子里，下人虽少，但是松雪和朱英这两个丫头的规矩还是被教的极好，自小跟在徐若若和徐芷兰身边的松雪甚至还识得几个字。

这些也有赖徐母的管家之道，她刚嫁进徐家的时候，徐家还没有如此单薄，伺候的下人也算是成堆。不说前呼后拥，每人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得有个三五人，还不算洒扫庭院做粗活的下人。

后来，这世道越发艰难，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徐母和徐掌柜一商量，也不需得那许多人，留下几个得力的便够了。徐母仔细挑选，这些年下来，渐渐遣散了不少，留下来的朱英和松雪，前者是手脚勤快能干，后者是自小伺候小姐长大，人也干净伶俐，从不偷奸耍滑。

至于侯婆子，则是她的手艺极好，以往在其他几个婆子里，手艺也是最好的。更何况她还是侯老头的老婆，侯老头几代伺候徐家，是有情分在的，轻易不会遣了去。

不过徐家足足有三进，平日里这么几个人也不好打理，徐母一向是将多余的院落锁上，每年挑上两三个好日子，请人来打扫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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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