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奥微拿了两块黑面包，来到辛西娅的屋子里。

辛西娅剪开一盒牛奶，倒在两个杯子里，又在每个杯子中掺了一半的水。

一杯掺水的牛奶，一块黑面包，这是两个女孩的早餐。

“为什么不考试了？”林奥微嚼着又粗又硬的黑面包，面无表情的问。如果考试，自己应该可以过关，但是现在宣布直接裁员，那么她多半在裁员名单上。

“据说是署长和副署长的意思，他们也明白，自己的亲信裙带都是草包，一考试就原形毕露的那种。”辛西娅闷闷的灌了一大口牛奶。

“如果被裁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回老家，那里又破又沉闷。”

说着说着，辛西娅快哭了。

林奥微吞下最后一口面包，将稀释的牛奶一饮而尽，“走吧，我们先去看看。”

*

新闻署位于落日大道和莫宁街的交界处，整条街上最气派的建筑。

林奥微和辛西娅一阵小跑，赶到新闻署的时候，新闻署的门前已经围满了人。他们都穿着深蓝色的工作制服，个个义愤填膺。

“骗子，可耻的骗子，说好了考核确定人选，为什么直接张贴名单？”

“看看被裁的都是什么人，工作了二十年即将退休的老员工，首都的大学生，兢兢业业的老实人……再看看留下的都是什么人，署长那不学无术的小舅子，副署长的情妇……”

“黑幕，不公平！”

“我们拒绝接受，我们抗议！”

在怒吼的人群中，几个治安官勉力维护着秩序，不让激动的人们冲进新闻署，将署长抓出来。

然而人群实在太过愤怒，几分钟后，新闻署里终于有人出来了。

这是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不屑的看着人们，讥讽道，“你们吵什么，我们的裁员方案符合律法，是司法部认定的，就连正义的安法尔——”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沸腾。

“弗兰克，你这个狗贼。不要脸的混蛋。”

“你为什么不被裁掉，就因为你是副署长吗？”

“说是经营亏损，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官老爷的错误决策吗？”

人们伸出手，想要抓住弗兰克。

林奥微见他们怒火冲天十分混乱，连忙躲开，然而这具身体疏于锻炼，她还不够灵敏，在躲闪的过程中，她被气红了眼的人们推到在地。

再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裁员名单，首列首行的名字就是索菲亚。

“哟，这不是索菲亚吗？”带着恶意的讥讽传来，肚子大的如同九月孕妇的弗兰克斜眼瞪着她，“现在你没了工作，该怎么谋生呢？让我想想，去建筑工地，可是你没有力气。去做服务员，但你笨手笨脚。”

林奥微面色平静的站起来，将衣服上的灰尘拍干净，然后看着他笑了。

弗兰克昂起脑袋，如果这个女人愿意求自己，对自己献媚。自己也可以给她一次机会，当然，得看她的表现。

林奥微盯着他的肚子，真诚的叹了口气，“您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可得小心些，免得流产。”

“毕竟，像您这样愚蠢又恶心的人，只有您自己才生的出来。”

人群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阵阵狂笑。

“索菲亚，说得好。”

“会说你就多说点。”

弗兰克一张肥脸气成了番茄色，他指着林奥微，手指直哆嗦，“好好好，我要在新闻界，不，整个首都封杀你。”

“我要驱逐你，你只能滚回你的乡下老家，嫁给鳏夫。又穷又丑又老的鳏夫。”

“到时候就算你跪下来求我，脱光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林奥微呵呵冷笑，“你要驱逐我？”

她重重的咬在驱逐二字上，“我都不知道，我们猪一样的弗兰克副署长什么时候成了国王？”

按照布瑞提律法，只有国王和教皇才能驱逐民众。

“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弗兰克已经气的快爆炸了。

“你说什么，你不是国王，是教皇？”林奥微好笑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你凭借自生自产的非凡能力，取代了教皇。”

人群快笑的直不起腰了。弗兰克再也忍不住，挥舞着拳头就朝林奥微打来。

他太肥，动作迟缓，林奥微轻巧避过。

拳头打到了一个匆匆赶来的人脸上。

“弗兰克，你对我们恒一教廷有意见吗？”来人问，他穿着一身素色的灰色长袍，教廷理事的制服。

“安德森理事，不是，我……”弗兰克慌了，“您伤到哪里了，该怎么赔偿……”

安德森理事一把推开他，扫视人群，问，“哪位是索菲亚？”

“我就是。”林奥微道。

安德森理事瞥了她一眼，心道此人果然如安法尔说的那样，说话很厉害。

“布莱尔署长和威廉主教要见你，快跟我来。”安德森理事见林奥微满脸茫然，又解释了一句，“你不会被裁掉，你还会去更好的部门，薪水是原本的五倍。”

“怎么可能？”弗兰克尖叫出声，“布莱尔也支持开掉她。”

安德森理事瞪了他一眼，“可是安法尔想留下她。”

“正义的安法尔！”人群传来惊呼，那可是司法部部长，恒一教廷鼎鼎大名的术士。

“安法尔怎么会帮她？”弗兰克更加疑惑了。

“赔偿的单子稍后给你。”安德森理事揉了揉面颊，他当然不能将昨晚的事告诉弗兰克，于是随便想了个借口，“你没看到这位女士很美丽吗？”

众所周知，安法尔好色，有不少漂亮的情妇，为此他的妻子，恒一教廷的术士珍妮弗经常去收拾那些女人。

弗兰克脸色一僵，随即哈哈大笑，“索菲亚，你拒绝我，我还以为你有多贞洁呢？原来是攀上高枝了呀。安法尔虽然是个人物，但他妻子可不是好惹——”

林奥微看也不看他，对安德森理事道，“我们走吧。”

*

安德森理事带着林奥微，进入新闻署大门，穿过一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顶楼上最大最华丽的署长办公室。

署长布莱尔正对着一个穿绣金黑袍的老人笑的谄媚，林奥微猜测，这就是恒一教廷中心城的威廉主教。

她对两人行了个礼，低下头，小声道，“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莱尔咳了一声，“是这样的，索菲亚你是个人才，被埋没可惜了。我们新闻署和报社合并，我希望你去做一个专栏编辑。至于内容嘛——”

他征询的看着威廉主教。

威廉主教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扳指，缓缓开口，“内容是抨击异端。那些团体也好，个人也好。所有的魔法、占星、炼金、仪式，只要是不被教廷承认的东西，都使劲抨击。”

林奥微抬起头，面色惶恐，“可是，我都不了解那些异端啊。”

威廉主教笑了，“所以才得是你啊。你的行文很有特点，你能讲出真相，但又不涉及到具体事件本身，而且会让人觉得严肃，引发深思。只要你持之以恒的在专栏发表文章，久而久之，就会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林奥微明白了，原来昨晚的“院长”就是安法尔。他被自己的废话回答震惊，觉得自己是舆论工作的人才。所以向教廷举荐了自己。

一时间，她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很快又一个疑惑浮现，为什么一起普通的异端召唤，会让安法尔这个层次的术士出面。

这其中，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见林奥微若有所思，署长布莱尔不悦的咳了一声，“这个岗位不仅社会地位更高，薪酬也十分可观。你该心存感激。”

林奥微行了个礼，“谢谢。”

*

回到青木公寓之后。林奥微想起今天是24日，明天就是缴纳下个月房租的日子。

她现在有钱了，不用拖到最后一刻。于是她直接赶到房东所在的313房间。

房东是个叫克丽奥娜的老太太，年龄80往上，体型精瘦矮小，格外灵活，耳聪目明。

她是青木公寓最富裕的人，有二十多个房间出租。索菲亚和辛西娅喝兑水牛奶吃黑面包，她却可以喝纯牛奶，吃白面包，还加吐司火腿和黄油。

她记得每一家租户的信息，也记得别人欠她的哪怕一个分币。

索菲亚因为总是在最后一天缴纳房租，没少被克丽奥娜老太太骂。

林奥微得意的挑眉，这种情况以后不可能发生了。

她现在有钱了。

她才从新闻署那里得到了一大笔钱，除了房租，她还可以去吃点好的。

“克丽奥娜夫人，你在吗？”她敲响了313的房门。

“413的丫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这么早交房租。”门内一道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开门。”

*

313房间窗帘紧闭，屋内点满了蜡烛。

昏黄朦胧的灯光照射出屋子正中的人。

这是个年轻美艳，深紫头发暗紫眼眸的女人。她头上长着一对山羊角，背后是一双残破的蝙蝠翅膀。

她张大嘴巴，口中滑出几条色彩斑斓的蛇。蛇吐着信子，缠绕到她的手上，随即消失不见。

“一击致命的毒蛇。”她咧嘴笑了。

铺着脏兮兮羊毛地毯的地面涌动，一只灰扑扑的癞子猫伸出半个脑袋。

“你想干什么？”猫儿语气滑稽的问。

女人哼了一声，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她戳了戳猫儿的脑袋，“都怪你，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可以将索菲亚那个蠢丫头的召唤法阵修改的更好，这样她就什么都召唤不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召唤了一个阴险恶毒的灵魂！”

“写抨击异端的文章？真好笑。她自己就是异端！”

一人一猫说话的声音极低，只有彼此能听到，门外的林奥微浑然不觉。

她等了好一阵，正准备说如果您忙我下次再来，就见门被打开，白发灰眼瘦弱矮小但却无比精神的克丽奥娜老太太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进来吧，413的丫头。”

今天开文三更，明天恢复一更。更新时间在晚上九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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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奥义之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