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苗寨赶尸:朱砂符下的残影

【民俗调查笔记?湘西赶尸术摘录】

(笔记封面标注 “湘西民俗档案?编号 047”,内页贴满泛黄的苗寨老照片、手绘赶尸路线图与符纸纹样,文字为繁体竖排,墨色发暗,部分段落用朱砂笔批注,边缘有虫蛀孔洞,夹着半片干枯的辰州朱砂,朱砂旁缠着细小的红绳)

湘西赶尸术相传始于战国蚩尤时代,彼时蚩尤率苗民征战,战死士兵的尸体散落疆场,蚩尤不忍族人 “死无归所”,创 “引魂术”,以铃铛、符纸指引尸体归乡,此为赶尸术雏形。明清时期,赶尸术在湘西酉水流域苗寨中趋于成熟,形成 “三师传承制”:需有 “引魂师”(持铃引路)、“镇尸师”(画符镇尸)、“送魂师”(念咒送魂),三者配合方可完成赶尸。

【林砚的日记?2025 年 11 月 5 日 - 11 月 10 日】

(日记为深棕色皮质封面,封面刻着苗文纹样,内页夹着几片干枯的苗寨银花叶与半张定尸符,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部分页面沾着朱砂痕迹与泥土,末尾几页的字迹被泪水晕染,隐约可见 “归乡”“铃铛” 等字样)

11 月 5 日阴腊尔山苗寨

汽车在湘西的山路上颠簸了五个小时,才抵达腊尔山苗寨。苗寨建在半山腰,吊脚楼依山而建,黑瓦木墙,屋檐下挂着风干的玉米与红辣椒,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味。我是民俗学研究员林砚,此次来是为了调查湘西赶尸术 —— 导师在邮件里说,腊尔山苗寨是赶尸术最后的传承地,最后一位赶尸匠 “龙阿婆” 还在世,她手里藏着核心秘籍《引魂录》,是解开 “赶尸真相” 的关键。

下午,我沿着青石板路找到龙阿婆的吊脚楼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磨桃木剑。剑身长约二尺,桃木呈深褐色,剑身上刻满细小的苗文,阳光照在上面,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痕迹,像是朱砂。她左手边放着一碗朱砂,颜色鲜红,比我在博物馆见过的辰州朱砂还要艳,碗沿沾着红绳;右手边是个铜制赶尸铃,铃身刻着 “归” 字,正是笔记里提到的石龙遗留的半块铃。

“小伙子,你不是苗寨人吧?” 龙阿婆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我说明来意,她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沉默了近一分钟,她才缓缓说:“院外小木屋里给你住,晚上听见铃铛声别出门,看见穿黑苗服的人,不管是谁都别回头,赶紧跑回木屋,把这银花叶贴在门上 —— 苗银能挡尸气。”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片银花叶递给我,叶片上还带着苗银特有的冷光。

夜里十点,苗寨的灯陆续熄灭,只有吊脚楼屋檐下的马灯亮着,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像一块块补丁。我刚躺下,就听见院外传来 “叮铃铃” 的响声,很轻却有节奏,一声接一声,像是在指引方向。我忍不住凑到木屋缝隙往外看,只见龙阿婆提着马灯走在前面,灯光很暗,仅能照亮脚下的路。她身后跟着三具直立的 “人”,都穿黑色苗服,袖口、领口绣着暗红花纹,脸被黑布遮住,只露下巴,双手交叉在胸前,胳膊贴紧身体,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 是赶尸队伍!

马灯的光偶尔会照到尸体的脚,我突然发现,那些尸体没穿鞋,脚踝缠着红绳,红绳上沾着朱砂,每走一步,红绳就轻轻晃动,像是在 “锁” 住尸体的脚步。龙阿婆走得很慢,手里的赶尸铃每隔几步就摇一下,“叮铃铃” 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随着铃声,尸体的身体会微微晃动,像是在 “跟着铃声走”。

11 月 6 日阴

今天苗寨没下雨,但天阴得厉害,酉水河的水浑浊不堪,河面上飘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岸边的艾草被风吹得 “沙沙” 响。龙阿婆没去赶尸,而是在院子里晒符纸,一张张黄色符纸铺在竹筛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纹样,正是笔记里的 “定尸符”。

“赶尸不是‘赶’,是‘送’,” 龙阿婆一边翻符纸,一边说,“那些尸体,都是死在外地的苗裔,魂在外面飘着,找不到回家的路,赶尸匠就是‘引路人’,用铃铛、符纸帮他们回家。” 她从屋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是黑色布面,绣着苗文 “引魂录”,正是导师提到的赶尸秘籍。册子第一页夹着张老照片:民国三十一年,一个穿黑色苗服的男人拿着赶尸铃,站在酉水河边,身后跟着三具尸体,衣着和我昨晚看见的一模一样 —— 是龙阿婆的父亲石龙。

“这是我父亲最后一次赶尸,” 龙阿婆的声音发颤,手指轻轻摸着照片里的石龙,“当年辰州朱砂不够,他用了普通朱砂,行到酉水河滩时下雨了,朱砂化了,尸体失控,咬伤两个村民。我父亲为了不让尸体再伤人,点燃柴堆,自己也跳了进去,和尸体一起烧了,只留下半块赶尸铃。” 我突然注意到,龙阿婆右手手腕上有道两寸长的疤痕,形状像牙印,颜色淡红,和《引魂录》里描写的 “尸咬痕” 一模一样 —— 那是被失控尸体咬伤的痕迹,据说会伴随赶尸匠一生,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晚上,我正在整理笔记,突然听见小木屋的门被敲响了,“咚咚咚”,很轻,像是用指甲轻轻敲的,没什么力气。我想起龙阿婆的话,没开门,却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声音沙哑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断断续续:“朱砂…… 不够了…… 要补……” 我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往外看,门外站着个穿黑色苗服的人,脸被黑布遮住,双手交叉在胸前,正是昨晚赶尸队伍里的 “尸体”!他脚踝的红绳松了一截,朱砂掉了不少,露出苍白的皮肤。

我赶紧把银花叶贴在门上,刚贴好,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了。再看时,“尸体” 已经不见,只在门口青石板上留下几滴暗红色痕迹,像朱砂,又像血。

11 月 7 日雨

今天苗寨下了雨,雨不大却很密,打在吊脚楼黑瓦上 “沙沙” 响,像是有人轻轻敲门。酉水河涨了水,漫到岸边的青石板,河面上飘着几片朱砂色的纸,像是被冲散的符纸,随水波慢慢漂走。

龙阿婆说,今天要教我磨朱砂,“辰州朱砂要磨得细,才能画符,普通朱砂磨得再细,也镇不住尸气”。她从木盒里拿出一块辰州朱砂,暗红色,表面有细小光泽,比普通朱砂重很多。我接过朱砂放在石臼里磨,磨了半小时才成细粉,颜色鲜红,没有一点杂质。

“当年我父亲就是因为用了普通朱砂,才出事的,” 龙阿婆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我,“普通朱砂有‘火气’,会和尸气冲;辰州朱砂有‘阴气’,能和尸气融,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它能镇尸。” 磨完朱砂,我不小心撒了些在地上,刚撒下去就冒出一股淡烟,很快散了,撒粉的地方出现个浅浅的脚印,只有正常成年人脚印的一半大,脚趾形状模糊,像是被水浸过。

龙阿婆看见后脸色发白,赶紧站起来拿起桃木剑,在脚印上画符,嘴里念着苗文咒语,语速很快,像是在催促:“别出来…… 还没到时候…… 归乡的路还没通……” 念了一分钟,脚印才慢慢消失,地上只留淡淡的朱砂痕迹。

下午,龙阿婆去义庄检查阴香,我在她吊脚楼里找水喝,不小心打翻了个木盒。盒子里装着半块赶尸铃,铃身刻着 “乡” 字,和院子里的 “归” 字铃正好拼成 “归乡”—— 是笔记里石老怪遗留的半块铃!盒底还有张用朱砂写的纸条,字迹潦草,像是紧急情况下写的:“民国三十一年,腊尔山乱葬岗,三具尸体未焚尽,魂附于朱砂中,需用辰州朱砂引魂归乡,否则每年此时必出人命 —— 石老怪留。”

11 月 8 日雾

今天苗寨起了大雾,浓得能见度只有几步远,吊脚楼的屋檐被雾裹住,像是飘在云里。龙阿婆说,雾天不能赶尸,“雾里有‘**气’,会让尸体找不到方向,容易乱走”。

上午,龙阿婆带我去了苗寨的义庄。义庄建在苗寨边缘,是间简陋的木屋,门楣贴着张大大的镇魂符,符纸发黄,边角卷起。走进义庄,淡淡的艾草味和朱砂味混在一起,屋里放着三具棺材,棺盖都半开着,里面铺着干草,每个棺材旁都有个香炉,插着阴香,烟很淡,直直往上飘。

“这三具棺材,是给‘待归’的尸体准备的,” 龙阿婆指着棺材说,“有些尸体找不到家人,就先放在这里,等凑够三具,一起送他们‘归乡’—— 苗寨的规矩,三具尸体为一队,‘三人成伴,魂不孤单’。” 我突然注意到,中间那具棺材的缝隙里露出一截黑布,和赶尸队伍里尸体的苗服一模一样,布上沾着水藻,像是从酉水河里捞上来的。

下午,我在义庄角落发现个小木箱,里面装着几件黑色苗服,衣服上都沾着朱砂,有的袖口还有破损,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木箱底部压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现代衣服的年轻人,背着相机站在苗寨入口 —— 是上周来调查却失踪的记者!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酉水河滩,看见三具直立的人,穿黑苗服,没脸。”

晚上,雾更浓了,院外的铃铛声又响了,这次比之前更急,“叮铃铃、叮铃铃”,一声接着一声。我忍不住靠近木屋门,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龙阿婆提着马灯走在前面,赶尸队伍比昨晚多了一具 “尸体”—— 那具新尸体穿着现代外套,正是失踪的记者!他的脸被黑布遮住,双手交叉在胸前,脚踝缠着红绳,和其他尸体一样,跟着铃声慢慢往前走。

突然,记者的黑布被风吹掉了一角,我看见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泛白,眉心有个淡红印记,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笑。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屋里的木桌,发出 “咚” 的一声响。龙阿婆突然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木屋,厉声喊:“别出声!别回头!赶紧躲起来!” 我赶紧缩到木屋角落,捂住嘴不敢喘气,只听见铃铛声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雾里。

11 月 9 日雾

龙阿婆说,明天要带我去 “送尸节” 的旧址,那里有当年赶尸队留下的痕迹。今天她让我帮忙磨朱砂,叮嘱我 “一定要用辰州朱砂,普通朱砂镇不住”。磨朱砂时,我不小心把朱砂粉撒在了地上,瞬间冒出一股白烟,地上出现一个浅浅的脚印,像是人的脚印,却比正常脚印小一半 —— 龙阿婆看见后,突然脸色发白,赶紧用桃木剑在脚印上画符,嘴里念着 “别出来,还没到时候”。

下午,我在龙阿婆的吊脚楼里发现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半块赶尸铃,和调查笔记里描写的石老怪留下的铃一模一样。木盒里还有一张纸条,是用朱砂写的:“民国三十一年,腊尔山乱葬岗,三具尸体未焚尽,魂附于朱砂中,需用辰州朱砂引魂归乡,否则每年此时必出人命。”

晚上,雾越来越浓,院外的铃声又响了,这次比之前更急。我忍不住打开木屋门,看见龙阿婆带着赶尸队伍往乱葬岗方向走,队伍里的尸体比昨晚多了一具,那具新的尸体穿着现代衣服 —— 是上周来苗寨调查却失踪的记者!我刚想喊,龙阿婆突然回头,眼神冰冷:“别回头,赶紧进去!” 我下意识回头,看见记者的黑布掉了,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眉心有淡红印记,正对着我笑!

11 月 10 日晴

今天是 “送尸节” 的日子,龙阿婆带着我去乱葬岗。路上,她终于说了真相:“我父亲当年没被烧死,他的魂附在了赶尸铃上,每年此时都会带着未归乡的尸体找辰州朱砂。上周失踪的记者,是因为好奇偷了辰州朱砂,被尸体‘记魂’,变成了新的‘赶尸对象’。”

乱葬岗上,有三具半焚的尸体,躺在朱砂堆里,尸体眉心的符纸已经变黑。龙阿婆拿出赶尸铃,摇了三声,铃声响起的瞬间,尸体突然直立起来,朝着酉水河方向走。“快用辰州朱砂画符!” 龙阿婆大喊,我赶紧拿出朱砂,却发现昨晚磨的朱砂是普通朱砂 —— 是龙阿婆故意换的!

“我父亲被困了七十年,该有人陪他了,” 龙阿婆的脸突然变得僵硬,右手手腕的疤痕开始变红,“你不是来调查的,你是来‘补’尸体的,当年石老怪失踪,就是因为他不肯当‘引魂人’。” 我看见龙阿婆的眼睛慢慢闭上,眉心出现淡红印记,和尸体一模一样 —— 她也被尸体 “记魂” 了!

尸体朝着我走来,记者的尸体走在最前面,他的手慢慢伸向我的眉心。我突然想起秘籍里的 “引魂咒”,赶紧念了起来,辰州朱砂虽然不够,但我口袋里有龙阿婆给的银花叶 —— 苗寨银器能驱邪!银花叶掉在地上,发出 “叮” 的一声,尸体突然停住,眉心的印记开始变淡。

“快把赶尸铃扔进酉水河!” 龙阿婆的声音突然清醒,我赶紧拿起铃,往酉水河跑。铃刚扔进河里,就传来 “轰隆” 一声,河面上出现一道红光,尸体慢慢倒下,化作飞灰。龙阿婆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她笑着说:“我父亲终于能回家了,谢谢你,引魂人。”

(日记至此中断,最后一页夹着半片银花叶,上面沾着朱砂,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赶尸不是术,是执念;送的不是尸,是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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