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湖心亭。
清尘与尽欢坐在湖边,菡萏荷叶触手可及。
“我幼年时,这的菡萏花开得可比如今多得多。那时我最爱的就是躺在这,闻着菡萏的清香,寻片刻的安宁。”清尘拿起手边的酒杯放到唇边,一饮而尽。
“可惜我想要的,始终都没有得到。罢了,如今我也不需要了。”
尽欢靠着湖心亭的木柱,仰头看着夜空。月光皎洁,繁星点点,是个无云的好日子。
“清尘你说,七年了,我追着他跑了七年了。他究竟是真不懂,还是根本就不想懂?”许是喝多了酒,一贯大大咧咧的尽欢此刻也多愁善感了起来。
清尘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是不懂,他是不敢懂。我看得出来,白景川他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情的。但他心里怎么想,你得去问他。”
“那你呢?回了宗门,还继续修无情道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尽欢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迷离,她指着清尘肯定的说道:“你有心上人了。清尘,你有心上人了。”
清尘听到她这话,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你喝多了。”
“我没有。”尽欢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玄清师叔。”
清尘手中的酒杯随着尽欢话落,落在了地上,‘砰’酒杯碎了。清尘轻叹一声,挥手将酒杯的碎片清理了。
她又拿出一个东青釉荷叶纹杯,往里面倒上了酒。
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清尘自嘲一笑,抬头看着夜空,“师姐,有些事情是不该说出来的。有些感情,是该一辈子藏在心里,深深掩埋的。”
清尘从不是个懦弱的人,可唯独对于自己的感情,她怕了她退缩了。
师徒有伦。
在清尘的眼里,玄清就如天上月,是不该被凡尘俗世所沾染的。
清尘和尽欢两人各怀心事,闷头喝着酒。另一边的白景川和清逸酒过三巡,却始终未见清尘两人回来。
“她们俩去哪了来着?”清逸挠挠头,转头问白景川。
白景川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湖心亭。”
“她俩不会掉湖里淹死吧?”
清尘幽幽的声音从清逸身后响起,“我要是淹死了,变成鬼就第一个去找师兄。”
“诶呦我滴妈!”清逸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清尘翻了个白眼,示意白景川将自己怀里的尽欢抱走。
“男女授受不清。”白景川摆手拒绝。
清尘:“……”
难道之前尽欢醒着的时候和她勾肩搭背的不是白景川本人?
清尘用一种看渣男的谴责目光瞪了白景川一眼,轻哼一声,抱着尽欢回房了。
白景川:“?”
“她那是什么眼神?”白景川指着清尘,问清逸。
清逸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嘟嘟囔囔道:“我不知道。”
白景川看着清逸的样子,一脸鄙夷,“你胆子真小。”
“你不懂!我师父以前也老是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我这是惯性反应!”
白景川看着清逸的眼神,一言难尽。最后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随着最后一根蜡烛燃烬,寝殿再次归于黑暗。清尘从床上坐起身,撩开层层叠叠的帷幔,走到窗边将紧闭着的窗户打开。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在月光的映照下谢怀安那张脸柔和了些。
谢怀安侧着身站在窗外,清尘打开窗后他偏了偏头看向了明月的方向。
“谢怀安。”清尘低笑,“你是来与我告别的吗?”
“殿下,你这些年过得快乐吗?”谢怀安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逗笑了清尘。
清尘懒懒的靠在窗台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想了想,清尘还是补充道,“我过得很好,这七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七年。”
“那就好。”谢怀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沉默良久,谢怀安终是开了口,他转头看向了清尘,眼尾的红被黑暗隐藏了。
“殿下刚刚说错了,臣不是来与殿下告别的。臣只是想知道,殿下过得到底好不好。见殿下如今的样子,臣便是放心了。”
“谢怀安,谢谢你。”
谢怀安从自己夜行衣的内兜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清尘,见清尘错愕的模样谢怀安笑了。
“殿下可还记得与臣的初见?那时的臣不过是侯府庶子,被嫡子的人教训一顿,十分狼狈。您给我递了帕子,让我擦脸,您说要助我夺爵。没想到您真的做到了。”
“我知道,您其实想帮的并不是我。而是居安,我只是顺带的筹码罢了。”
清尘点了点头,“不过你也靠自己的能力,令我刮目相看了。”
谢怀安将手帕还给了清尘,“臣将此占为己有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殿下放心,臣定会尽心辅佐陛下。”
清尘接过手帕,看着谢怀安离开的身影,轻笑一声。
手中手帕燃起,又化为灰烬被风吹散。清尘静静的看着手帕的余灰散尽后,伸手关上了窗。
当晚,清尘就梦到了过往诸事。
清尘第一次见到谢居安是在皇家狩猎场,那时的谢居安虽是侯府庶子,但依旧出类拔萃。
那时世家子弟比试狩猎,但谢居安只能在嫡兄旁边保护他。但清尘还是敏锐的发现了谢居安高超的箭术以及骑术,从那后清尘就开始注意他
正在想该如何将谢居安收入麾下,让他为她和太子效力时,清尘就遇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清尘本只是出宫办事,但还是刻意的去谢府绕了路。
却在那时看到一个少年正在被其他几位少年殴打,清尘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却听到了为首那个肥胖的少年的话。
“我是侯府世子,你和你哥哥谢居安都得当我一辈子的奴隶。”
清尘给了愿安一个眼神,愿安立即会意,前去将谢怀安解救了下来。
清尘掀开帘子的一角,将一块手帕递给了谢怀安,“擦擦吧。”
“多谢公主殿下。”
清尘低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谢怀安。”
“谢怀安。”清尘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你可想将那些人踩在脚下?本宫助你夺爵可好?”
之后不到半月,宁远侯世子突然暴毙而亡。
宁远侯见此,开始关注起自己另外的儿子来。
清尘没想到的是,谢居安精通武学,谢怀安也十分优秀。
之后清尘上了战场,她坐在高头大马上,亲自与敌军交锋。
将士们也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敬佩。
清尘被掳走那时,是谢居安不顾自身危险,潜入敌营将清尘救回来的。
谢居安找到清尘时,清尘被下了软筋散,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纱衣。
但好在那些人还未来得及对清尘做什么,清尘就被谢居安救走了。
后来谢居安查到这件事是太子白景行所为,清尘虽然知道消息不会出错,但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等回京后,她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清尘这些年替太子笼络了不少人,而这些人与其说是忠于太子不如说是终于清尘。
清尘与太子决裂后,太子的势力几乎削弱了一半。
黎明破晓,清尘缓缓睁开眼。
一切都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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