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韵带着降噪耳机,所以一时间没有听到。
“跟你说话呢,没想到还是没教养的东西!”一个坐在她身旁的老人重重推搡了下陆诗韵。
“你干嘛?”她下意识地躲开,惊愕地问,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老人,是个六七十岁左右的男子。
陆诗韵经常刷到,公交车上有色狼和脑子有问题的人,她第一时间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不然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他要平白无故地招惹她。
“我呸,你有爱国之心吗?穿的是什么?我问你穿的是什么?你这样都不用我上手,迟早有人把你的衣服扒掉!”
陆诗韵被他说得话给气笑了,她记得公交车会经过通川市第四人民医院,是个精神病院,莫不是他偷偷从那里跑出来的吧。
“大爷,我这是,是百迭裙,是宋朝的,只是加了一点现代的元素。”
陆诗韵本来不想理他,得饶人处且饶人,碰到这人应该就一个白眼过去,然后离他远一点,但又怕他继续无理取闹,只好忍着脾气跟他耐心解释。
“撒谎精,我呸!当我眼瞎啊!”
那大爷瞪着她,吐沫星子都快喷到她的脸上了。
陆诗韵心中憋着的那股气,感觉都要冲破头顶了,今天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眼前的这个大爷给搅黄了。
什么尊老爱幼,眼前的人像个慈祥的老人吗?陆诗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事,简直是上天派到人间来捣乱的恶魔。
陆诗韵也不惯着她,撸起袖子,插着腰,眼睛里迸发出怒光,“你没完了是吧?你是耳朵聋还是脑子坏呀?我就是cos各种人物,正确时间正确的地点我有何不可?”
“我呸!就算你穿的不是外国衣服,你看你穿成这样像话吗?妖里妖气的衣服,头上插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哪个男人会要你这种不正常的人!”
“神经病吧,你配做人吗?实在觉得无聊,你直接躺棺材里得了,不要出来祸害人了,明白不,大爷?”
公交人的其他人都看着热闹,其中有几个人还拿出了相机录。
那个老人也恼羞成怒,憋红着脸,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指着她破开大骂:
“赶跟我顶嘴是吧?狗娘生的没人教是吧?教养都被狗吃了!”
坐在旁边的另一个老人过来当和事佬,对着陆诗韵劝说道:“好了,别吵了,小姑娘,你快跟这个爷爷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了。”
又对着那个挑事的老人说:“人家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陆诗韵对着他嗤笑一声,这是在劝解吗?这是在颠倒黑白、是非不明,难不成他们一起是从神经病院里下车的?
“怎么,你们是想让我搞受害者有罪论是吧,凭什么我一个受害者要给施暴者道歉?你们不应该待在公交车上,这么投缘,应该结伴下地狱。”
说完,正好公交车靠边停了车。
乌烟瘴气的车里搞得她生理和心理上严重的不适,所以便匆匆下了车,打算换一辆公交车。
—
许幼安头疼欲裂,困意浓浓,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吃完药身上还在发汗。
此时的她还是很需要一个人陪伴在侧。
许幼安想上厕所,在床上纠结一会后,她选择下床去卫生间。
刚穿上拖鞋站起来的那刻,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许幼安栽了下去,差一点点就要磕到床角边。
她心里不断祈祷着,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晕倒了,不然就要出洋相了。
幸好,她扶着墙经过漫长的步行,终于完成了上厕所这件艰难的事情。
只是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许幼安感觉到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神情都变得恍惚起来,意识似乎在一点点被抽离,似乎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她拿起手机很想给陆诗韵打个电话求救,但又怕坏了她现在的兴致。又想打给祁琛,如果他知道她发烧了,肯定会来看他,但她忽然想到祁琛还在考试。
哎,许幼安抓了抓头发,发个热,记忆力都大幅度减退了。
她正准备放下手机,躺着哄自己睡觉的时候,突然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许幼安疑惑地打开消息,是一个陌生好友发来的,许幼安揉了揉眼睛,努力看清上面的内容:
【我是杨嘉逸。】
杨嘉逸......
杨嘉逸是谁来着?
许幼安已经头脑不清,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好像是她的同学,成绩很好来着。
她没有力气打字,只能按住语音键说话:“你好,嗯......有点发烧了,不好意思,嗯......”
她说话已经含糊不清,脑袋仿佛快要宕机了,本能说了点不太有用的实话。
【生病了吗?有没有去医院?旁边有没有人照顾你?】
对方一连串的问了三个问题,许幼安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实在看不太清于是直接就打开了语言通话。
没有会对方就接了。
杨嘉逸有些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好像要死了......”
许幼安此刻也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了,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开始了本能的求救。
“你在家吗?告诉我地址,我过来。”他声音低沉。
—
许幼安昏睡过去,梦中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有多想,翻了个身又重新睡。
又是一阵急切地敲门声音。
她这才悠悠转醒,从床上爬起来,她以为陆诗韵回来了,便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发现外面竟不是陆诗韵,是一个男生。
许幼安眨巴着眼睛,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突然又感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你是施浩然吧?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杨嘉逸:“......”
他严重怀疑许幼安的cpu已经烧坏了。
许幼安嘿嘿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里面坐,我给你倒——”
还没说完,她感觉到一阵眩晕,眼看就要倒下去,杨嘉逸赶忙扶住了她,揽住她的腰。
“没事吧?喂,许幼安?怎么样?”杨嘉逸在她耳边不断询问着。
她哼哼唧唧地根本回答不上,仅存的一点意识也在慢慢消失。
杨嘉逸没有办法,把她横抱起来,感觉到了她浑身滚烫。他找到她的卧室,慢慢地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他马上拨通了电话:“李医生,我是杨嘉逸,我给你个地址,这里有个人发烧了,麻烦您来看一下。”
挂掉电话,他找来一张椅子坐下来,摩挲着手心,静静地看着闭目蹙眉的许幼安,她脸颊泛起一片绯红,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敢这么直视她,即使现在心跳加速也不会有人发现。
“许幼安......”
他嘴巴里不知觉地呢喃出这她的名字,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等了没多久,李医生终于过来了。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后挂了点滴。
“病人是病毒性发烧,我给她输些抗菌素,你到时候换点滴和拔针应该会的吧?”
李医生是他叔叔私人医院里的外科医生,也是他爸爸的好友,所以经常会过来照顾他。
杨嘉逸点点头。
祖母病逝后,他感冒发烧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也没有跟父母禀报过,而是叫来医生给他挂水打针,然后自己默默地换药瓶和拔针头。
生病次数多了,这些活干得也就熟悉了。
李医生又嘱咐道:“等会病人挂水中途醒了,喂她吃些清淡的东西,不然没有力气抵抗病毒。”
他拿起药箱,刚准备走,又想到什么对杨嘉逸补充:“这个传染力极强,我建议你找个专人照顾,实在不行带着口罩,好好保重。”
“嗯嗯,谢谢李医生。”
送走医生后,他坐在床前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整个房间都很安静,静得只剩下闹钟走动的声音。
看到她眉间慢慢舒缓了许多,没有原来那么痛苦,他也稍稍松了口气,没有刚刚那么担惊受怕了。
他牢记了的前半部分医嘱,打电话给家里照顾他们起居的张阿姨,让她用保温桶送些比较稀的粥来,再送一条干净地毛巾。
张阿姨接到他的电话还比较惊讶,毕竟这位杨家的长子不像二子,很少有求于人。
两瓶水很快挂完了,杨嘉逸小心掀开被子的一个角,给她拔了针头。
然后再给他量了温度,已经降到三十八度了,这是个好结果。
“咳咳咳——”许幼安突然咳嗽起来,半梦半醒,眼睛睁开两秒又闭了上去,只是嘴里喃喃着要喝水。
“我给你去倒。”杨嘉逸给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
来到厨房,他仔细搜寻一番找到了烧水壶,灌了开水,然后摸索着去烧。
一番忙活下来,他发现,自己长这么大,好像不太会烧水。
他放在水杯端到房间,先放在床头柜上凉一凉。
“我扶你起来给你喂一些,好吗?”他温柔地在她耳边询问,眼前又多了些许温情。
“嗯......”
他坐在床边,小心将他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将水递给她嘴边,“小心烫。”
许幼安喝了三口,舒服的“嗯”了一声。
见她不喝了,杨嘉逸把水杯又放回桌子上,慢慢将她放平,盖上被子。
“苦......”
这时候的许幼安又皱起眉头,不停咽着口水。
大抵是药物的反应让她嘴里发苦。
“这.....”杨嘉逸捏着衣角直起身体,在房间里看了一圈,企图找到些吃的。
“你家糖放哪里?”他问。
许幼安回答得含含糊糊的,他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
这个时候门铃刚好响了,陈阿姨来送粥和毛巾。
“这个是刚熬好的,不稀不厚。还有这是毛巾我多拿了两条。”张阿姨一一解释,然后站在门外向里面探了探,好奇地问道:“这是你同学家吗?”
杨嘉逸接过东西点点头。
“她生病了,我留下来照顾她。”
“你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李阿姨欣慰一笑,“别跟你爸妈置气,父母哪有不爱孩子的,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有空对陪陪他们。”
杨嘉逸低着头不太想回答。
不是他不想理他们......
李阿姨叹息了一声,准备就走,
“那个,李妈。”杨嘉逸叫住她,“可不可以再给我买点糖?要那种小一点软一点的,谢谢了。”
—
杨嘉逸看了一下表,已经下午一点,从上午九点过来,已经呆在这里四个小时了。
这个时候,许幼安的电话正好响了,上面显示:“韵韵”。
大概是那个和她一起走的女孩子。
“喂,安安,你有没有睡一会?你好点了吗?热度有没有退一些?我马上回来了!我提前回来,我实在不放心你!”陆诗韵在那头焦急地问。
“你好,我是杨嘉逸,你是她朋友吧?”
陆诗韵在那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但声音有点陌生。
她差点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还特地看看电话备注,是许幼安的没错。
杨嘉逸继续解释道:“我现在在她家里照顾她,点滴也给她挂好了。”
是杨嘉逸啊?陆诗韵糊里糊涂地点点头。
杨嘉逸......
杨嘉逸!!
陆诗韵手里拿的物料都差点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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