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打小是女人堆里长大的孩子,对于逛街有一种季文珩抑制不住的兴奋。
买小毛驴送了一辆简单的板车,乔安去买了蓬草还有蓝色的雨布。季文珩根据官道,简单规划了俩人的路线图。乔安已经内城外城的购了满满一车东西。
天还大亮,两人就出了城门。离京都最近的村子是黄杨村,小毛驴跑了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到了,这地方离京都近,村里大多都是在京都上工或做小买卖的人,所以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不少他们这样的马车驴车骡子车,车上也都塞满了各种货物。到了黄杨村太阳已经落山了,村里人很富裕,基本都是石头瓦房。季文珩他们也不指望在这里做什么买卖,趁黑找了个小胡同,村里人对这样的小货车也见怪不怪,知道都是进货晚了时辰,不舍得去住旅店的买卖人,一旁的那个老妇人还给季文珩送了一壶水,让乔安去她家抱了一些干草铺在车上。
夜里和乔安挤在板车上,听着一旁小毛驴粗重的呵气声,季文珩伸直腿,心酸的想,老子今晚终于能躺下睡一觉了。半天没有动静,回头看乔安正趴在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可是觉得苦了?”季文珩也是很心虚,自己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现在还带了个孩子跟着他受罪。
“不苦!想到能为娘亲赎身,我就一点都不苦!娘说能出了那地就是新生。”乔安笑着说。
“教司坊里现在管事的那几个,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能出来,说实话是薛妈妈存了良心,一开始就没把你报上去,你娘想出来,不仅需要赎身的银子,还要预备大笔银钱上下打点,你得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要说乔安家的事,还是朱厚照爷爷时候,得罪宠妃万贵妃的结果。想想弘治皇帝在万贵妃手下都是九死一生,乔安能出那地方也确实是不容易了。
“我知道!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盖一栋大房子把我娘接出来!”乔安笔直坐着,浑身上下生机勃勃。
“我必助你!”季文珩拍拍他的肩膀。
一夜无梦,季文珩睁开眼正见乔安浑身是汗的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这是?”
“我昨儿听隔壁婆婆说她儿子媳妇都在京都做工,三五天才回来一次,他们村里打出的井水不好喝,都喝西边泉眼里的水,我就去帮婆婆打了两缸水!”乔安笑着说。
“哎呀!你怎么不和我说,我和你一起去呀!”季文珩忙起身。
“算了吧!昨儿忙活一天,你便累的起不来了,你打小哪干过这些!”乔安擦了汗,从包袱里拿了两个饼子递给季文珩。
乔安在板车上铺了厚厚的干草之后又花十五文钱在村里买了一床草编席,铺在板车上看着干净,躺着舒服。正在搭车棚的时候,正巧赶上隔壁婆婆家儿子回来,听说乔安帮老太太挑了两缸水,憨厚汉子二话不说抱来几根竹子,季文珩跟着打下手都不如乔安机灵,也就不跟着添乱了。汉子找来一块木板,加大了板车的宽度与长度,固定好车棚,季文珩进去一看,顿时感觉自己有房车了,很满足。乔安听说汉子家有两个姑娘,送了汉子一些头饰,打听了附近的村落这才离开了黄杨村。
沿着官道,下个村子是花集后村,大约是两个时辰的脚程,小毛驴儿能快一些。要过一个小山坡,季文珩赶车,乔安在宽敞明亮整洁的车厢里手指翻飞。十文钱买的一堆绸布头,乔安裁裁剪剪缝缝补补,点上玉石下脚料。季文珩也不懂,只觉得比现在看到的那些头饰还要新奇有趣。普通的小镜子,打上了七彩的花纹。男子的束发带也装在一个个精致的束口袋里。最让季文珩敢怒不敢言的是,这孩子还让季文珩去摘野花,装点在车棚上,说要进村的第一时刻就吸引住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
季文珩是书呆子,但不完全是季少爷。他可以接受季少爷,但让他像季少爷那样去采花制粉,季文珩还是有一点点排斥的,奈何乔安很忙,他忙着摆放货物。
季文珩把车停在山坡上,他看到下边有一条小河,河里有一些荷花藕叶。看乔安忙的不亦乐乎,季文珩只好听话去忙活了。
河边野草茂盛,也不知怎么野生了这一片荷花。小心上前,然后摔倒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转身的功夫却看到野草那边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会不会今早有一只猪渴极了,到了水边坚持不住马上渴死了。季文珩一边想着野猪能卖多少钱,一边上前扒开草丛。
“哎呀妈呀!”吓的季文珩直接跳起来。
“怎么了公子?”乔安听到动静。
“这边有个人!”季文珩小声说。
俩人再次壮着胆子上前,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对上眼的一瞬间,俩人嗷呜一声,转身往岸上跑去。到岸边回头看,也没什么动静。
“公子你说那是个活人吗?”
“活的,我看见他动了?”
“咱们怎么办?跑不跑?”
“他受伤了。”
“是呀!他受伤了,你说等他好了,会不会来找咱们杀人灭口!”
“为什么呀?”季文珩不解。
“你没看他穿黑衣吗?咱们看到他的真面目了。”乔安急的跳脚。
“嗯?”季文珩越听越听不明白。
“哎呀!公子你傻呀!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呀!他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肯定是要杀人灭口的呀!”
“他受伤了,咱们不是应该去救他,然后成为他的救命恩人吗?”季文珩对这种情况也有点拿不准。
“哎呀公子!你不听戏文的吗?救了曹操,曹操是不是杀了那人全家?薛妈妈说了,想要长命,千万不能多管闲事啊!”乔安很着急。
季文珩想了很久说:“如果躺在那的是你,你希望咱们怎么办呢?”
乔安也呆了,季文珩给自己鼓鼓气说:“我再去看看!不行咱们就把他送医馆去。”
季文珩阔步要走,就听乔安说:“咱们的银子一大半都买了驴车和货了。”季文珩左脚放在半空,想了想说咱们就趁没人,偷偷把他放医馆门口,医者仁心,人家顺手就救了。
季文珩再次回去,那黑衣人已经闭上眼睛。季文珩仔细观察他,看还有呼吸的迹象想来是昏死过去了。试着拍拍他,也没什么反应。招手让乔安来帮忙,俩人连拖再拽好容易把黑衣人拖上了驴车,乔安先把草编席还有货物堆在了一边。看这一阵拖拽黑衣人腹部后背都开始渗血,怕他就这么失血过多死在驴车上,去河里打了一盆水让乔安给他清理。季少爷为了爱美,是研究过一些草药的,根据季少爷的经验带刺的野草一般都是能止血的草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季文珩拔了一堆带刺的杂草,洗干净放在石块上快速砸碎了,糊在黑衣人的伤口上,伤口不少,季文珩的草泥也多,索性也就不管了都给黑衣人糊上,然后撕掉他外面的黑衣给他包扎起来。
忙活完,季文珩看乔安正在往黑衣人脸上涂他的血和草泥。季文珩累的不轻,问乔安:“你在干嘛呢?”
“把他脸盖住!你说偏偏遇上这事,不救心里难受,救了还怕没好报!”乔安涂抹的很仔细。
出了山坡紧邻官道就有一个黄家村,不过这不是季文珩他们的目标,他们要去黄家村后面的花集后村,根据黄杨村的汉子说,这村里的男人大多在山上挖矿,家里的女人们手里都有闲钱,每次花集后村的集市都特别卖货,卖货郎们也都喜欢去那边。黄家村在官道旁就有一家医馆,现在正是大中午,劳作的人都在家里躲清闲。俩人把黑衣人放在医馆门口,迅速驾着驴车就走了。
乔安重新把驴车收拾干净,花集后村的村口是一棵大杨树,走到树下就被一帮小娘子给围住了。
“哎,这不是那黄家村的货郎啊,这娶个媳妇得在屋里头待一个月啊,买卖都不做了。你们是哪村的啊,哎呦这些东西可真耐看!”
“你看这货郎还是个俊俏和尚呢!哎呀!这长的比村长家媳妇还俊呢!”
“这小子长的也好,看看这大眼睛,这大眼珠子这是要淌出来呀!”
如乔安所愿,季文珩与乔安一进村就吸引住了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被围攻了。
“那是我表哥啊,可不就是惦记着大娘婶子们缺了针头线脑不方便,快来看看,初次来也不知有没有大娘婶子们中意的小东西。”乔安一边说着,先抬出来一匹扎染的细棉,经过特殊稀释出来的天蓝色是姚奶奶的看家手艺。
乔安把布一亮,焦点立马就在那棉布上了。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花色,在京都内城也是上等货色。这些京郊百姓就算去了京都,也不会去内城购物的。接着乔安摆出了一个大首饰盒,虽说不是金银制品,胜在花色新鲜,样式别致。
都说了乔安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拿着一个有碎玉点缀的木簪子,四下一瞧,对着后面一个小媳妇就喊:“婶子,您来瞧瞧这个,我看这件最配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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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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