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维的身体正在逐渐僵冷,韩佩瑛紧紧抱住父亲,好像生怕双手一松,她的父亲便会永远离开她了。mengyuanshucheng她的心头也是一片冰冷,外间高呼酣斗的闹声,她已经是听而不闻。忽地有一个人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韩姑娘,别害怕,让我看看你的爹爹。”韩佩瑛如同在恶梦中被人惊醒过来,抬起了头,只见面前站着的址一个衣裳淡雅,面貌慈祥的中年妇人,虽然上了年纪,仍然掩盖不了她的秀气。可以想象得出,在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清丽绝俗的美人,令人一见,就不由得心里欢喜。韩佩瑛怔了—怔,只觉这女人似曾相识,茫然问道:“你是谁?”碧淇说道:“这位辛十四姑是我们主人的表姐,她老人家来了,这可好了。她会帮忙你救治爹爹的。”辛十四姑从韩佩瑛的手中接过了韩大维,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主人也真狠心,竞把他折磨得成了这个样子!”孟七娘曾经把韩大维百般折膳,这是事实。是以那两个丫头听了辛十四姑的话,虽然很不舒服,却也无话可说。辛十四姑取出一支金针,突然插进了韩大维的太阳穴,韩佩瑛吃了一惊,叫道:“你干什么?”辛十四姑微笑道:“不要害怕,我是用金针拔毒的疗法,医治你的爹爹。”话犹未了,只听得韩大维哼了一声,眼皮果然慢慢张开。韩佩瑛喜出望外,叫道:“爹爹,你醒来啦,吓死我了!”可是韩大维张开了眼睛,眼光中却露出了一派惊惶的神色,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十、十四姑,你,是你——”韩佩瑛道:“爹爹,这位辛十四姑是你的救命恩人。”心里却在想道:“原来他们是早就相识的,为什么爹爹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她?”韩佩瑛蓦地想起小时候的一桩事情,正是她和谷啸风订婚那一年,谷啸风走了之后的第三天,家中来了一位女客人,求见她的爹爹,可是她的爹爹没有出去,却由她的妈妈招待。那年韩佩瑛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姑娘,听说家中来了客人,就跑去看,见那女人长得很美,便过去和她亲热。母亲好像不太高兴,骂了她几句,说她不懂规矩,就将她拉开了。但这女人却很喜欢她,一再夸赞她的母亲有这样可爱的小宝贝,临走的时候还送给她一件玩物,是一个碧玉雕成的翠凤,按动机关,会展翅扑腾的。韩佩瑛喜欢得不愿释手,但那女客人一走,她的母亲就把这翠风抢去,说道:“不准你要这女人的东西!”满脸都是憎恶的神色。在韩佩瑛的记忆中,母亲是个非常温柔和蔼的人,从来没行发过这样大的脾气,那天她抢了那只翠风,用力向阶下一摔,翠风会扑腾的双翼折断了,会发光的一对眼珠跌落了,翡翠镶嵌的尖啄磨钝了,一身碧绿色的羽毛也零落殆尽了。一只十分可爱的翠风,变成了也不知像个什么样子的怪物!害得韩佩瑛大哭了一场,好几天没有和母亲说话。那几天母亲也是面色阴沉,韩佩瑛倒有点害怕起来了,“妈不理我了,怎么好呢?”一天晚上,母亲将她揽在怀里,说道:“瑛儿,你还在生妈的气吗?”韩佩瑛道:“以后我再不敢再要人家的东西了,可是你以前并没有说过不许的啊。妈,你还爱我吗?”母亲亲了一下她的面颊,说道:“妈怎能不爱你呢?那天是妈不对,妈并不是怪你,只是怪那女人。”韩佩瑛听得母亲赔了不是,气也平了,好奇之心却油然而生,问道,“那个女人不是顶和气吗?妈,你为什么要讨厌她呢?”母亲说道:“现在你年纪还小,说给你听你也不懂的,大了,妈自会告诉你。”可是等不到韩佩瑛长大成人,就在第二年的春天,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再没有机会告诉她了。韩佩瑛想起了这段往事,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辛十四姑,在她的身上,隐约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越看越觉得相似了。“不错,—定是她。她就是惹得妈妈好几天不开心的那个女人。她是个坏女人吗?可是她现在却是爹爹的救命恩人啊!爹爹又为什么好像有点怕她呢?”韩佩瑛百思莫解,心中一片茫然。韩大维发现了辛十四姑,也是一片茫然,半响说道;“是你,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辛十四姑叹口气道:“大维,我知道你一直在疑心那桩事情,你以为是我干的是不是?现在你身受其害,你该明白那个人是谁了吧?”韩大维道:“你说是你表妹下的毒?”此言一出,碧淇、碧波和韩佩瑛都是大吃—惊,韩佩瑛吃惊尤甚,韩大维曾经告诉过她,说她的母亲是给人毒死的,“孟七娘下毒,毒的是谁,难道她就是杀害我母亲的杀手?”果然便听得辛十四姑说道:“我也不敢说一定就是她。我是在想,今天下毒害你的人,多半就是当年害你妻子的人。”显然就是指孟七娘是凶手了。碧淇不知怎么一回事,听得莫名其妙,说道:“韩大爷,下毒害你的人,不是西门牧野这老魔头?”韩大维道:“是一个丫头给我送来的毒酒,这丫头是和我相识的。但她的年纪比佩瑛也大不了多少,决不能是毒死我妻子的人。”碧波又是诧异,又是愤怒,说道:“你说的是侍琴姐姐么?侍琴姐姐是个好人,我不相信她要害你的。而且侍琴姐姐也是从辛十四姑你老人家那儿来的,如果当真是她下毒,那也不能赖在我的主人身上啊!”辛十四姑道:“怪不得七娘这样疼爱你,你对主人的确是忠心耿耿,听不得旁人说她的半句闲话。但我们所说的事情,你丝毫也不知道,大可不必插嘴!大维你想一想,这丫头奉了谁人之命,送酒给你喝的?即使她和你有仇,有心害你,她也不可能有秘制的酥骨散。有这种毒药的人只有两个人,不是我,就是她!我是决不能事先知道她会送给你喝的,随便你相信是哪一个吧?”韩佩瑛最初本来疑心孟七娘是毒害她母亲的凶手,后来经过了和孟七娘的一席深谈,觉得孟七娘倒好像处处维护她的爹爹,这怀疑又有点动摇了。但现在听了辛十四姑的说话,不觉又再怀疑起来。她和碧波一样,也是相信奚玉瑾决不会害她父亲的。奚玉瑾送来的“九天回阳百花洒”,那罐酒是藏在孟七娘房中好几天的,依情推断,的确是孟七娘下毒的嫌疑最大!若然如此,孟七娘就是个非常阴险的女人了。她既然不动声色的下毒谋害爹爹,当年毒死母亲的人还能不是她么?韩佩瑛哪里知道,辛十四姑巧用机谋,安排下的这个陷阱,正是要引导她们父女作这样的想法的。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她始料所不及的,她以为奚玉瑾一定会给孟七娘杀了,即使不是当场杀死,也一定会用剧毒令她日后死亡,却不知辛龙生的一枚戒指救了奚玉瑾的性命。韩大维心中混乱,半响说道:“我也弄糊涂了。唉,但愿这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时。但现在我也不想追究了。”辛卜四姑冷冷—笑,说道:“我知道你的心还是向着我的表妹。们现在强敌当前,你也的确不宜多有思虑,你歇一会儿,说不定还得请你帮手呢。不管如何,孟七娘总是我的表妹,我也该出去帮忙她了。”当辛十四姑在房中和韩大维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孟七娘正在陷于苦斗之中。辛十四姑为人阴险,孟七娘素所深知。自从她进入牢房之后,孟七娘就—直惴惴不安,不知她用什么手段作弄韩大维父女?孟七娘力抗两人魔头,本来就已是处于下风的了,高手比斗,哪容得有丝毫分神,心神一乱,更难抵敌。西门牧野和朱九穆这两个魔头虽然抢得上风,心中也是不无顾虑。他们只知辛十四姑是孟七娘的表姐,却不知她们之间怀有心病。只怕辛十四姑一出来,以二敌二,他们就没有取胜的把握了。是以他们必须在辛十四姑出来之前,赶紧将孟七娘打败,不能取她性命,也要将她重伤。这两大魔头越攻越紧,孟七娘面色惨白,忽地“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朱九穆大喜道:“这臭婆娘受伤了!”掌力催紧,运赶了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向孟七娘当头劈下,想一掌击毙了她。哪知道这一掌劈下,非但打不到孟七娘的身上,连她的龙头拐杖也未能荡开,只听得“蓬”的一声,掌杖相击,朱九穆虎口流血,不由自己的倒退三步,只觉孟七娘这一杖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比她初上来的时候,还胜几分。原来孟七娘虽然知道辛十四姑是会出来帮忙她的,但她却不愿意领辛十四姑的情。而且也不知辛十四姑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只怕出来之时,自己已经伤在敌人手下了。是以她在情急之卜,不惜自伤元气,使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邪派内功——“天魔解体**”。这“天魔解体**”是自残肢体之后,本身受了刺激,功力可以陡增一倍,但却不能持久,而且在用过之后,元气必定大伤。孟七娘的想法是与其受敌人所伤,终于败落,不如用这“天魔解体**”,拼个两败俱伤,打退敌人,那就不用领辛十四站的情了。哪知结果却是不如孟七娘所愿,那两个魔头初时的确是吃惊非小,给孟七娘迫得连连后退,但不到一盏茶的时候,他们重又占子上风。要知这两大魔头本身的功力,都足足以和孟七娘匹敌的,孟七娘的功力增了一倍,也不过等于他们二人联手而已。何况孟七娘新增的功力乃是不能持久的,硬拼一招,功力就要减弱一分。孟七娘正在吃紧,暗暗后悔,忽听得辛十四姑一声笑道:“表妹你知道我决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却何苦如此?还好,我来得尚不算迟吧!”辛十四姑声到人到,竹剑绿影一闪,立即便向西门牧野刺去,西门牧野吃过一次亏,早有防备,反手一拿,以化血刀反击。辛十四姑身法如电,稍沾即退,竹剑又指到了朱九穆那边。朱几穆也有防备,身躯一矮,双掌齐推,“修罗阴煞功”全力发挥,登时寒飙卷地,冷气侵肌。只听得“嗤”的声轻响,朱九穆的腰带给竹剑削断,但辛十四姑却也不敢乘胜追击,一招得手,便即闪开,又转过身去攻击西门牧野了。原来辛十四姑深知两大魔头毒功的厉害,不愿意耗损自己的功力,故此稍占便宜,便即收手,以保元气。辛十四姑用这样稳健持重的打法,她本身的功力亦是和这两大魔头旗鼓相当。是以并未受到阴寒之气的侵袭。但孟七娘因为使用“大魔解体**”,本身元气业已损伤,却是抵抗不了寒毒的侵袭,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不过孟七娘虽然是受了寒毒的侵袭,“天魔解体**”尚未失效,新增的功力也只是减了几分,仍然胜了初上来的时候的。是以她们二人联手,也仍然是比那两大魔头稍胜一筹。辛十四姑步似行云,身如流水,一柄竹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触即分,稍占即退。片刻之间,已是向那两大魔头频施袭击,攻出了十七八剑。朱九穆的轻功稍逊于西门牧野,接连吃了她几次的亏。眼看辛、孟二人就快可以得胜,“崆峒二英”忽地一拥而上,老大齐泰冷笑说道:“臭婆娘,我们兄弟刚才受了你的暗算,你当我是怕了你么?双环换一剑,今口定要与你分个强存弱亡!”原来“崆峒二英”虽然跻不进一流高手之列,但他们练有一套三人合使的“乱环诀”,足以应付当世的一流高手。刚才他们三人因为是分别上前,给辛十四姑各个击破,吃了大亏,心实不甘。如今“崆峒三英”中老三齐岳的穴道已经解开,他们二人喘息已定,精神恢复,自是不甘受辱,要上来报这一剑之仇了。辛十四站并不知道他们有一套独特的武功,冷笑说道:“呸,说什么分个强存弱亡,凭你们这三个脓包,也配和我说这个话!”齐泰大怒,双环一举,便向辛十四姑的竹剑套来,辛十四姑一剑刺去,喝道:“破铜烂铁,济得什么?”话犹未了,只见金芒耀眼,老二齐岱、老三齐岳的两对金环,同时向她击到。崆峒派的“乱环诀”本来是擅克刀剑的—门功夫,如今六只金环在辛十四姑的身前滴溜溜的乱转,组成了一张非常严密的防御网,不论辛十四姑的竹剑攻向何方,都有被金环套住,强夺出手的危险。辛十四姑是个识货的大行家,看见他们三人合使的“乱环诀”无瑕可击,也不禁心头一凛。当下连忙收起轻敌之心,以轻灵迅捷的身法和他们绕身游斗。辛十四姑的竹剑纵横击刺,碧绿的剑影在金光笼罩之下穿来插去,就像青竹蛇儿婉蜒游走,扦人而啮一般。“崆峒三英”各遇险招,心中都是不寒而栗。但辛十四姑对付他们三人联手合使的“乱环诀”,虽然稍稍占了一风,却也攻不破他们严密的防御,无暇顾及孟七娘了。这一来又变成了孟七娘独斗两人魔头的局面,“天魔解体**”的功效渐渐消失,孟七娘自是更感不支了。西门牧野和朱九穆见“崆峒三英”敌不住辛十四姑,偶尔也出招替他们解围,也幸亏如此,孟七娘才有—点喘息的机会。不过这两大魔头主攻的方向仍然是对着孟七娘,他们已经看出孟七娘受了内伤,只要把孟七娘击倒,那时合五人之力来对付辛十四姑,取胜自是易如反掌。孟七娘极力忍住,血水仍是不断的从嘴角淌出来,孟七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倒不觉得怎么。辛十四姑却是暗暗吃惊,暗暗后悔,心里想道:“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出来的。”原来辛十四姑迟迟不出,乃是打意迫使孟七娘施用“天魔解体**”来对抗强敌的,孟七娘在自伤元气之后,就难以和她争胜了。如今孟七娘施用“天魔解体**”的功效已然渐渐消失,眼看就要败在这两个魔头的手下,而她又不能速胜“崆峒三英”,这岂不是变成了弄巧成拙了?辛十四姑唯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韩大维身上,暗自思量:“以韩大维的内功造诣,如今应该可以恢复几分功力吧?但只怕他不能持久,除非他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击败—个强敌,否则今日只怕仍是不能脱困。”原来她替韩大维拔毒疔伤,也是用了一个暗藏私心的手段的。且说韩大维在得到辛十四姑给他解毒之后,盘膝静坐了一会,运气三转,只觉真气已能通行无阻,流遍全身。自知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不禁大喜过望:“想小到辛十四姑倒是真心救我!”韩大维霍地站了起来,说道:“瑛儿,咱们走吧!”碧淇说道:“韩姑娘,这把剑送给你使。”韩佩瑛接过碧淇递来的长剑,跟在父亲身后,走出牢房。朱九穆见韩大维昂然地走了出来,大吃一惊,连忙替“崆峒二英”挡住辛十四姑,说道:“你们快去把那韩老儿给我拿下!”原来他最忌的大敌还不是辛十四姑而是韩大维。他不知韩大维的功力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序,是以要差遣“崆峒三英”先试一试。“崆蛔三英”给辛十四姑攻得透不过气来,也巴不得有接替。他们以为韩大维曾受重伤,不难对付,还以为朱九穆叫他们上去乃是一番好意呢。韩大维被办多日,如今才得重见天光,他的心情,恰如俗语所说的:“龙游浅水遭虾欺。”满肚子闷气,正自无从发泄,看见“崆峒三英”上来,便如猛虎出柙,陡地喝道:“鼠辈也来欺我!”人喝声中一掌击出!这—喝好像晴天突起霹雳,头顶忽响郁雷。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崆峒三英”中的老大齐泰首当其冲,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韩大维这一掌已经打了到来。齐泰举起金环一挡,“当”的一声巨响,齐泰虎门流血,金环脱手!韩大维一个转身,又迎上下老二齐岱,抓着了他的双环一磕,齐岱伤得比哥哥更惨,双环反震回来,他为了避免自己打破自己的脑袋,只好双臂拼命用力抗拒,“咔嚓”一声,两根腕骨,同时折断,韩大维夺过双环,呼的向西门牧野掷出。西门牧野侧身一闪,横掌一削,第一只金环飞来,在他的掌缘擦过,转了—圈,斜飞出去,恰好碰落了第二只飞来的金环。这一招化劲卸力的功夫,委实是上乘的武学。但虽然如此,西门牧野的虎门也觉隐隐作痛。韩大维的金刚掌力,他毕竟也还未能完全消解。西门牧野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我用独门重手法点了他的穴道,时辰未到,他便能自解。从他这一掷的力道看来,不但内伤已愈,连功力都已恢复了。今日只怕是讨不到好了。”孟七娘的“天魔解体**”功效已经消失了六七分,正被西门牧野攻得喘不过气来,辛亏有韩大维掷来的双环,迫四门牧野非要腾出于来招架不可。孟七娘喘过口气,大喜说道:“大维,你好了,这可好了!”辛十四站冷笑道:“好,好,好!我的好表妹,这可称了你的心了,早知你如此爱惜大维,我也不用来这一道了!”孟七娘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辛十四姑道:“没什么意思,你惹不是爱惜他,会连呼好好么?”西门牧野击落了金环、心里想道:“我只有赶快抓着了孟七娘作为人质,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于是立即又向孟七娘攻上。孟七娘顾不得与去表姐吵嘴,只得重摄心神,全心应付西门牧野的急攻。辛十四姑说的“反话”,孟七娘一时尚未明白,韩大维则当然是听得懂的。她是说孟七娘假情假意,用毒药害了韩大维,如今却装作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样子,见韩大维好了,反而向他道贺。所以她才说“早知你是如此爱惜大维,也不用我来这—趟了。”“早知”二字,晓得特别着重!但韩大维却看得出,孟七娘那副又惊又喜的神情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得来的。韩大维是不相信孟七娘会对他下毒的,可是叫奚玉瑾送毒酒来给他喝的却的确是孟七娘,而给他解毒的又的确是辛十四姑,这可该怎么说呢?韩大维隐隐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心中不由得—片茫然。韩大维掌击“崆峒三英”中的老大老二的时候,韩佩瑛也找上了老三齐岳做对手。“崆峒三英”最厉害的本领是三兄弟的“乱环诀”互相配合,单独作战,却只是江湖上的二流脚色。韩大维号称“剑掌双绝”,韩佩瑛功力虽然稍嫌不足,但在剑法上已尽得乃父真传,交起手来,当然不会输给“崆峒三英”中最弱的老二齐岳了。不过,若是换在平时,齐岳虽然打不过韩佩瑛,韩佩瑛想要胜他,至少也得在百招开外。此际,齐岳一来是经过了和辛十四姑的一场恶斗,二来他的两个哥哥儿是一个照面便给韩大维打伤,他如何还能镇定心神来应付韩佩瑛的攻击?老二齐岱双臂腕骨断析,倒在地上呻吟,老人齐泰虎口流血,忍着疼痛将他扶起来。齐岳听见两个哥哥呻吟呼号之声,心神大乱,给韩佩瑛一剑刺个正着。还幸亏韩佩瑛没有施展杀手,这—剑只是在他的肩头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门。齐泰说道:“西门先生,我们兄弟本领不济,帮不上你的忙,无颜再在此间立足。告辞了。”与齐岳一人一边,扶着受伤最重的齐岱,一跛一拐而去。韩佩瑛走到父亲身边,说道:“爹爹,你没事么?咱们也该走了!”她见韩大维呆呆出神的样子,还以为父亲是病体初愈,不堪用力过度,怕他又受了伤。心里想道:“这两个魔头十分厉害,爹爹当然是要想报仇的,但却不宜是在今日了。”是以击败了“崆峒三英”,她便要拉她爹爹速走。韩大维瞿然一省,说道:“不冉事,你待一会。”走上前去,说道:“朱九穆,一掌报一掌,今日先向你讨还本钱,利息可让你日后再付。”朱九穆冷笑道:“好,你们车轮战也好,父女和情妇一齐上也好。我朱九穆绝不皱眉。”辛十四姑大怒道:“你胡说什么?”唰的一剑刺去,她看似发怒,其实听得朱九穆说她是韩大维的情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偷眼斜窥,看韩大维的反应如何。韩人维淡淡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不值得和他动气。十四姑,请你退下。瑛儿你也不可上来。”右掌划了一道圆弧,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一掌便向朱九穆击去。他们二人过去曾经恶斗过好几次,大家都吃过对方的亏。当然,彼此也都深知对方的底细。论本身的功力,韩大维远在朱九穆之上,但朱九穆练的邪派毒功,韩大维却也无法破解。这一次又再交手,双方也仍是像过去那样,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朱九穆本来不敢和韩大维硬拼掌力的,但见他形容憔悴,心里想道:“他的功力纵然恢复,但在大病之后,未必就比得上旧时。”他的修罗阴煞功也是要碰着对方的身体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辛十四姑在一旁虎视眈眈,朱九穆深知她的手段十分毒辣,此际她虽然听从韩大维的说话退下,但朱九穆却不能不恐防她乘危偷袭,是以唯有希图侥幸,一掌就击败了韩大维。韩大维使出了刚猛无比的金刚掌力,朱九穆也用上了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双掌相交,发出郁雷似的声响,韩大维身形一晃,脸上隐现一层淡淡的青气。朱九穆却是不由自己的接连退出了六七步,哇的一门鲜血喷了出来!原来韩大维的功力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已恢复了七八分;朱九穆在经过了和孟七娘、辛十四站连番恶斗之后,真气颇受损伤,修罗阴煞功的威力却已相应打了折扣。而且韩大维这次和朱九穆硬拼掌力,本身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他曾受寒毒的侵害,病了几年,身体内部自然而然的增强了抵抗这种寒毒的功能。此消彼长,朱九穆自是难免吃亏了。韩佩瑛见父亲一掌击退了强敌,脸色坏得骇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叫道:“爹爹,穷寇莫追,咱们还是走吧。”韩大维道:“穷寇可以不追,但这里还有一个!”一迈步,又到了孟七娘的身旁,举掌向西门牧野击去。孟七娘道:“你们刚才两个打找一个,我可不能和你们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她生怕韩大维逞强好胜,要她退下,是以把话说在前头。立即便是一招“六出祁山”,举起拐杖向西门牧野打去,拐杖抖动,一招之间,连袭西门牧野的六处穴道。西门牧野知道韩大维更为厉害,闭了穴道,不理孟七娘的拐杖点穴,全力对付韩大维,哪知孟七娘突然一个变招,改“点”为“打”,龙头拐杖猛的向西门牧野一击。西门牧野的功力比朱九穆高些,但却怎挡得住当世两大高手夹攻之威,只听得“蓬”的一声,西门牧野给龙头拐杖打断了两根肋骨,跟着给金刚掌力一震,登时似皮球般地抛了起来!可是西门牧野也当真了得,只见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居然在受伤不轻的情形之下,也还能够施展轻功,翻过墙头。孟七娘给他的护体神功震退三步,也是不禁骇然。孟七娘险死还生,又见韩大维也是非但拾回了性命,而且还恢复了武功,不由得大喜过望。心情激动之下,忽觉胸口隐隐作痛。但她仍是忍着疼痛,喘息说道:“大维,天幸,天幸咱们还能相见。我,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辛十四站冷冷说道:“对啦,你是应该好好的和他解释了。我不想在这里妨碍你们,我走了!”孟七娘确是想和韩大维说明事实的真相,洗脱自己下毒的嫌疑。可是给辛十四姑把话说在前头,倒显得自己是作贼心虚,所以才需要“解释”了。孟七娘气柱上冲,喝道:“辛柔荑,给我站住,你休想走得这么容易!”“柔荑”是辛十四姑的小名。辛十四姑冷笑道:“又不是我有话要和他说,为什么不许我走!”韩佩瑛道:“爹,还是咱们走吧!”她看了看这两个女人,不知怎的,心头忽地感到一阵颤栗。韩大维瞿然一醒,心里想道:“不错,前尘往事,如梦如烟,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何况我若是再去招惹她们,也对不住瑛儿的母亲啊!”想至此处,不由得心中感到歉意,登时好像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毅然说道:“七娘,我已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多谢你的招待。”衣袖一挥,头也不回叫的便与女儿走了出去。孟七娘又是后悔,又是气恼。后悔的是这次事情,的确是自己作得不对,不该勾结西门牧野和朱儿穆两个魔头,把韩大维捉来囚禁的。怪不得韩大维怨恨自己。但气恼的却是辛十四站在自己面前冷笑,而韩大维竟然连她的一句话也不肯听就走了!辛十四姑笑道:“我的好表妹,我可以走了吧。”孟七娘气涌心头,摇摇欲坠。碧淇、碧波大吃—惊,连忙上来将她扶住。碧淇愤然说道:“十四姑,这次多亏你来救了我们,我们应该感激你,但你却不该这样气我们的主人。”辛十四姑冷笑道:“好,那你们主婢意欲如何,是不是要我留下?”孟七娘面色铁青,叫道:“柔荑,你害得我好惨!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你算!”辛十四姑笑道:“我的好表妹,你省点气力吧。你要和我算帐,至少也得再等三年了。好歹我总是你的表姐,我不想欺负你!”原来孟七娘用“天魔解体**”自伤元气,的确是如辛十四姑所说那样,若要恢复原来功力,至少非得三年不行。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这三年之内,孟七娘决计不是辛十四姑的对手了。辛十四姑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串清冷的笑声。孟七娘倚着碧波的肩膊,目送她的背影渐远渐隐,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是爱是恨?是喜是愁?或许正是因为这四种感情揉作了一团,令她感到莫名的怅惘吧?她所爱的人走了,她所恨的人也走了。她为韩大维得到重生而欢喜,但她所喜欢的人却是在对她不谅解的情形之下离开的,她又怎能不感到淡淡的哀愁呢?韩大维和女儿从孟七娘家里走出来,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他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又还在他心里留下不少疑团。是谁下毒害他的可以不必追究了,但现在他已是家毁人亡,除了女儿之外,他家里的人都已死了,他将往何处安身?想不到一世英雄,临到暮年,竟然遭受了这样—个重大的打击,韩大维也不禁颇有苍凉之感了。“爹,你的面色好像不大好呢,你觉得怎样?”韩佩瑛忐忑不安的问。韩大维微笑道:“是么?也许是因为咱们父女能够重出生天,我太过欢喜了吧。你不必担心。嗯,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出事的前几天,我听说蒙古鞑子已经打来,你可知道洛阳的消息么?”父女同在牢中的时候,韩大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着出去,是以他和女儿谈的只是几桩他迫切需要告诉她的属于个人恩怨的事情。现在他却不能不关心到外间的时局了。韩佩瑛道:“我没有进城,情形知道得不很清楚。不过沿途碰见的难民,都说鞑子快要打到洛阳了。”她屈指一算,继续说道:“我到家的前一天,碰见咱们的邻居王大爷,他说鞑子的骑兵已经过了汜水,现在是第八天了,汜水离洛阳不过一百多里,恐怕早已兵临城下了吧。”“啸风呢?他现在何处?”“我,我不知道。”韩佩瑛不知能不能够隐瞒下去,迟疑了一会,终于只好这样叫答父亲。她确实是不知道啊!韩大维诧道:“你怎么会不知道?”韩佩瑛再次注意到父亲苍白的面色,心里想道:“瞒得一时是一时,现在还是以不让爹爹知道为宜。”说道:“他说他要去找洛阳丐帮分舵的刘舵主,现在是否还在那儿,我就不知道了。”韩大维道:“洛阳危急,丐帮一定会起而抵抗强敌的。啸风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像他父亲一样,很有侠义精神。如果他是占了丐帮,那就一定不会在危急之际只求苟安,而和丐帮并肩作战的了。”说至此处,韩大维也感到胸中的热血在沸腾了!此时已是清晨时分,旭日初升,金色的朝霞烧红了半边天,笼罩在层峦幽谷之间的浓雾,也给朝霞烧得只剩残烟缕缕,黑夜的帐幕撕开,人的眼界豁然开朗。比起国家的兴亡,个人的恩怨义算得了什么?韩大维感到胸中热血沸腾,昔日的雄风又好像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抖擞起精神,毅然说道:“瑛儿,咱们找啸风去!”韩佩瑛吃了一惊,说道:“爹爹,你养息好了,再去不迟。”韩大维道:“你怕爹爹老了,打不过鞑子么?洛阳纵在敌兵围困之中,爹爹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杀将进去!”他却不知,韩佩瑛是不愿意他见到谷啸风。不过,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韩佩瑛也的确担忧她父亲的身体。韩大维虽然是由于精神兴奋,本来是苍白如纸的险上抹上了一片红,但却好像病人回光返照的现象,红得有点怕人,绝不是健康的颜色。韩佩瑛失声叫道:“爹爹,你怎样啦?”原来就在韩大维说到“杀将进去”的“杀”字之时,他作了一个挥刀一斩的姿势,身躯突然晃了几晃,摇摇欲坠!韩佩瑛扶稳了父亲,只见父亲气喘吁吁,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奇怪,难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按理说是不该如此的呀?”韩佩瑛道:“爹爹,你是刚才的激战用力过度了吧?你歇一歇运功试试,我给你守护。”她怀疑父亲已受了内伤,但她也深知父亲内功深厚,倘若不是很严重的内伤,只须行了“大周天”吐纳之法,便可以恢复元气的。韩大维盘膝静坐,忽地只觉四脚酸麻,真气竟是不能运行如意,不由得暗暗吃惊,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不对!”韩佩瑛惊道:“什么不对?”韩大维道:“我并不是受了内伤,倒好像是——”韩佩瑛道:“是什么?”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声音接下去道:“想不到七娘的毒酒这样厉害,你的爹爹是余毒未曾拔清,又发作了。”韩佩瑛抬头一看,只见辛十四姑满脸张皇的神色,正在赶来。韩佩瑛如获至宝,连忙说道:“辛女侠,请你救救我的爹爹。”她把辛十四姑当作救命恩人,却不知这正是辛十四姑做的手脚。辛十四姑的“金针拔毒”之法高明之极,但她可以金针拔毒,也可以用金针“驱”毒,把毒质驱赶,移到身体的任何部分,她刚才在牢房里给韩大维疗毒,就是用“金针驱毒”的法子,把毒质赶到奇经八脉之中去。韩大维的功力得以暂时恢复,只是受到她的金针刺穴的刺激所致,效力一失,功力亦失。辛十四姑道:“我正足为此赶来的。”当下取出金针,扎了韩大维的二处穴道,假献殷勤地问道:“你觉得怎样?”韩大维胸中的烦闷之感爽然若失,但觉浑身好像泡在热水之中,虽然舒服,可懒洋洋的更提不起劲了。韩大维说道:“好是好了一些,可是——”韩佩瑛急忙问道:“可是怎样?”辛十四姑道:“可是却使不出气力,是么?”韩大维叹了口气,面对女儿说道:“恐怕爹爹不能陪你去找啸风了。”辛十四姑道:“我已尽了我的所能了,孟七娘所用的毒药份量太重,你爹爹刚才又强用真力,斗那两个大魔头,如今毒已入了骨髓——”韩佩琐又惊又急,不待地把话说完,便即问道:“还、还有得救么?辛女侠,请你给我爹爹想想办法。”辛十四姑道:“救是有得救的,不过恐怕最少也得三个月,才能将余毒拔清。想要恢复功力,那就得在—年之后了。大维,你的家已被焚毁,你必须有间静室疗治,你若不嫌蜗居简陋,就请到我家中住下,如何?”韩大维沉吟不语,韩佩瑛听说爹爹有救,心中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又见爹爹的面色确是好了—些,连忙说道:“爹,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紧要,难得辛女侠肯这样尽心照料咱们,你就安心静养吧,我,我也不找啸风了,我,我陪你好吗?”韩大维是不愿意到辛十四姑家里居住的,可是他此际若是没人扶持,连走路也难,还能到何处容身?韩大维无可奈何,想了一想,说道:“不,你还是去找啸风,三个月后,若是战事已过,你们再来陪我。”辛十四姑巴不得韩佩瑛快快离开,说道:“韩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料你爹爹的。”韩佩瑛见父亲坚持要她去找啸风,她是知道父亲的脾气的,若然不上,只们更要惹他起疑,惹他生气,心里想道:“这位辛老前辈不惜冒险斗那两大魔头,不惜与七娘翻脸,将爹爹救了出来,她当然会尽心尽力医治爹爹的了。我丝毫不懂医学,也帮不了她的忙。”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女儿遵命就是。爹爹,我送你到了辛老前辈那儿,我就下山。”韩大维已是没有气力多说话了,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还是早去为佳。”韩佩瑛送父亲到了幽篁里,见了辛十四姑的住处清雅绝俗,先就欢喜。辛十四姑带领他们父女进入一间房间,笑道:“人维,你看一看,这地方你可巾意么?”韩佩瑛抬头一看,只见琳琅满日,壁上挂的都是她家里所藏的字画。房间的布置,也和她家里的书房一模一样,韩佩瑛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辛十叫姑道:“我知道你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些字画,那天我得到消息,匆匆赶上,可惜迟了一步,你已经落在孟七娘的手中,见不着你了。他们正在你的家中搜查藏宝。我保护不了你,但也要保护你心爱的东西,是我制止了他们,不许他们乱动。这些字画也是我给你搬回来的。”韩大维重睹藏画如晤故人,心中自有—股说不出的欢喜。可是在欢喜之中,也有一股难以明说的疑惧。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不对。辛十四姑工于心计,他是早就知道的。十多年前,他的妻子突然给人毒死。凶手不知是谁,他就一直在怀疑是辛十四姑干的。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他又在捉摸不定了。不过,无论如何,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辛十四姑比孟七娘更可怕些,尽管辛十四姑救了他的性命,且又对他这样体贴。韩大维心乱如麻,只好说道:“多谢你啦。我就像回到家中一样。”韩佩瑛更是欢喜,说道:“爹,我就走了。”韩大维道:“你若进不了洛阳,可以找丐帮的人打听。一定要找着啸风。”韩佩瑛道:“是,孩儿知道,爹爹不用挂心。”辛十四姑道:“韩姑娘,我不送你了。侍梅,你替我送韩姑娘下山吧。”韩佩瑛走了一程,觉得这丫头似曾相识,正想动问,侍悔已先说道:“韩小姐,你还记得我么?我就是那天送奚小姐到孟家去的那个丫头。”韩佩瑛想了起来,笑道:“原来是你,怪不得这样眼熟。”侍梅道:“韩小姐,那位奚小姐肯冒这样大的危险去救你,你们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韩佩瑛道:“不错,我们虽没有义结金兰,但亦已是情如姐妹。”说至此处,心中不中得暗暗觉得有点愧对奚玉瑾,她相信奚玉瑾绝不会下毒害他父亲的,但如今却使她蒙上不白之冤。侍梅道:“韩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韩佩瑛道:“什么事情?”侍梅道:“捎一样东西给我们侄少爷。”韩佩瑛诧道:“你们的侄少爷?我不认识他呀!”侍梅道;“他是和奚小姐一起走的,他们二人已经定了亲了。你见着了奚小姐,一定就可以见着他了。”韩佩瑛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奚小姐和你们的侄少爷订亲了?”正是:姻缘岂是生前定?乱点鸳鸯事亦奇。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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