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我答应了李娘子。”胡幼宁为难地转过身,“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
“而且李娘子和我娘在一处,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世上之事,哪有绝对。”孟均伸手拉住胡幼宁的衣袖,“阿宁,妻主她还有伤,若是到时候遇到什么情况,对于胡娘子反而是拖累。”
他说得恳切,眼瞧胡幼宁眼神松动,又道,“你答应了她不能说,我也不会逼你。”
“不过,若是我猜中,她也怨不得你,对不对?”
胡幼宁气息一顿,其实他也是有些怕的。昨日长山沟中的水势着实有些迅猛。虽说娘在长山沟也打猎多年,可那都是没有炸山之前。
更何况早前他曾听孙货郎无意说起过,若是山中水势渐大,出入长山沟便要格外注意。
他悄悄瞥了眼正皱眉沉思的小郎君,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风吹起山间野花,荡起层层涟漪。吹拂过两个少年郎,连带着那清泠的声线都微微发颤,“阿宁,妻主她可是去了付家?”
小郎君抬眸,有些紧张地看向胡幼宁,暗暗忖着。这个小山坳里不见人,昨日付兰仙又来闹过一回。
多半是胡三娘瞧着李阮棠身手好,有心请她去付家登门警告,又怕李阮棠说了这事他不同意。
不然,没道理胡家所有人都知晓,就只瞒着他。
胡幼宁一怔,摇了摇头。
“不是?”
孟均疑惑道,“那......是去了田地?”
胡家拮据,李阮棠想帮她们出一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胡幼宁又摇了摇头。
小郎君往大石头上一坐,捧着脸皱眉。奇怪,她和胡三娘不在村里,难不成是去了村外?
不,不会的。
孟均连连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李阮棠分明说过,回京一事不急。况且,这两天只是天阴,未曾落下雨滴。说不定孙货郎明就会到胡家村,到时候送了信出去,等府中人来接更稳妥。
“小河边?”
“祠堂?”
“山神娘娘庙?”
......
小郎君一口气问了许多,可胡幼宁除了摇头便是摇头。
现在孟均已经将胡家村都问了个遍,抛开所有的可能,那一点不可能反倒清晰。
“长山沟?”
小郎君暗暗屏气,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定望住垂着脑袋的胡幼宁。
片刻寂静后,少年郎乌黑的发尾顺着那一点头,偷偷甩出细微的弧度。
“真是长山沟?!”孟均忍不住反问。
胡幼宁面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拉住小郎君的手腕,“啾啾,其实今日是我的生辰。娘说家中有贵客在,所以想要办得丰盛些。”
“你放心,娘置在山中的陷阱并不在经常地陷之处。”
“那妻主她是去......”
“李娘子说她也想去瞧瞧长山沟地形,所以才寻了我娘一起。”胡幼宁弯弯唇,“啾啾,李娘子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现在我都告诉了你,你就别太担心了,有我娘在呢。”
“一会等李娘子回来,你可千万别漏了陷。”
胡幼宁一句一句嘱咐着,可听在小郎君耳朵里,便只剩李阮棠与胡三娘一起去长山沟,是为了筹办这个生辰。
所以,昨夜里她突然提起阿宁的婚事,是在试探他的意思么?
小郎君微怔。
不过,本来她们也不是真的妻夫,他也压根不需要多想些什么。
孟均弯弯唇,压下不知何时沉在心尖的烦闷,极为自然地挽起胡幼宁的胳膊,“阿宁,今日是你的生辰,怎得也不早点告诉我。”
平日里那些与他一起长大的男郎过生辰,每每都需提前半月准备贺礼。
如今他吃住在胡家,贵重的给不了,一颗祝愿的真心还是有的。
胡幼宁腼腆地笑笑,“其实每年的今日,我们家都只是吃碗汤面,然后每人再吃一个荷包蛋,就算过了生辰,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怎么不算大事。”孟均与他一起往胡家边走边笑道,“对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等过两日回京都,我买给你补做贺礼。”
“使不得,使不得。”胡幼宁连忙摆手,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有的,但哪里需要啾啾专门补送。
眼瞧面前的小郎君眉眼有些恹恹,胡幼宁到口的「不」字生生一折,神使鬼差下,脱口而出,“要不,你送我个花环吧?”
“花环?”孟均怔愣,他还没有学会怎么编呢。
屋里倒是有现成的。
小郎君轻轻抿唇,可那是李阮棠送的,他都戴过了,也不好转送给他。
总归他们还要拿铲子再去挖野生黄芪。小郎君心下松了口气,大不了他再摘些鲜花,编一个送他。
不过。
“阿宁。”孟均微微皱眉,“咱们两个男郎互送花环,山神娘娘会不会误会啊?”
他问得一本正经。
胡幼宁没料到他还记着这出,有些心虚道,“放心吧。”
“山神娘娘是神明,洞察万事。自然不能误会你我。”
小郎君听得一呆,心下不由得暗暗感慨。也就胡家村人少,若是放在京都,那么多女女男男,可不得将这洞察万事的山神娘娘烦得再也不管人间事。
胡幼宁说着话,眼神便看向了檐下搭着鸟窝的窗,怔了片刻又低道,“啾啾,其实刚刚我就是随口玩笑。”
他朝小郎君温温一笑,“做不得数的。”
嗳?那怎么行。
孟均面上不动神色,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送阿宁一个花环做生辰礼。
再出门时,小郎君特意问胡幼宁要了一个花篮,只说要摘些花瓣泡澡。好在阿宁亦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也没有多问。
这一下午,从山坳回来的孟均便借口困了,缩在屋里忙活着。阿宁还未教他怎么编花环,小郎君将手里的柳条折来折去,也没能成个形。
他哀哀叹了口气,躺在炕上翻来翻去,打量的目色刚刚落在李阮棠送他的花环,又急急收回。
不行,不能拆。
他才戴了一次,拆了多可惜。小郎君将脸捂在被子里,正烦恼。
院外渐渐有了人声。
李阮棠到底有伤,便是进长山沟,没走上多远便体力耗尽。好在胡三娘设下的陷阱里,收获颇丰。
这会两人说说笑笑走近,才推开门,听见动静的胡幼宁便迎了上来。
“娘,李娘子。”他微微低头,顺手接过李阮棠提着的鱼篓。
小郎君趴在窗边,偷偷瞧着温和地与阿宁说话的李阮棠。她笑眯眯地,正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把簇新的小木梳,
哼,亏他担心那么久。原来真的是去寻阿宁的生辰礼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