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组员已经跟着杨思珈做过很多项目了,各自更擅长什么科目,彼此已经门儿清,套账一生成,就自动分工,不用杨思珈再费什么口舌。
杨思珈往椅背上一靠,木着张脸戳开食客的财务软件导表。
“杨姐杨姐。”季萧亭兴冲冲地在杨思珈身侧道:“我呢我呢!可别忘了你昨晚说的话!”
“没忘呢。”杨思珈笑盈盈地瞅了季萧亭一眼:“你去工商一趟,把去年交过去的审计报告调出来,复印了带回来。”
季萧亭愣了愣,眼里渐渐腾起怒意:“你说什么?”
“去政务中心市场监督窗口,查询食客去年提交的档案,并打印带回。”杨思珈心平气和地说:“请留存打车票据,回来报账。”
季萧亭凉凉地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摸财务报表’?”
“对啊。”杨思珈从容地说:“档案里有财务报表。”
“好。”季萧亭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半晌才忍下滔天的怒意,拂袖离去。
*
两个小时后,季萧亭带着资料回来了。
“辛苦了。”杨思珈笑着接过。
季萧亭没回话,拉了条椅子坐到一边,开始玩手机。
“记得把打车的收据交给项目组王姐报账。”杨思珈迅速过着报表,指了指坐在窗边陪审的一个穿着红色毛呢的中年女人:“要是打车软件的发票不会开,让王姐教你弄。”
季萧亭嘴巴翕动了几下,莫名烦躁地说:“用不着报销,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杨思珈笑着说:“但上班总不能倒贴钱不是。这一带不好打出租,你是打的网约车的吧?网约车……”
被季萧亭暴躁打断:“我说了用不着!”
王姐察觉气氛不对,连忙走过来:“怎么了?有什么资料要我去找的吗?”
刚进门的张超也听到这暴躁一声吼,连忙小跑着上前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杨思珈笑盈盈地和张超昂了昂头:“我就是和小季说,让他记得和你们报销车费,他说不用。”
“哦,这个事啊。”张超看了季萧亭一眼,笑道:“正好我手头没什么事,我开车陪他去的。”
“哦——这样啊。早说嘛。”杨思珈把财务报表往桌上随手一扔,看着季萧亭那张怒气将停将涨的侧脸,悠悠道:“那就麻烦小季你再跑一趟易算事务所,把他们留存着的食客前两年的审计报告也复印一份带回来。”
张超不解:“我们给的材料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杨思珈接着做合并抵消分录:“就是对比对比,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哪会不一样啊!”张超笑道:“我们留存的和交给工商的,都是易算出具的那份,一个数据都没改的。”
“但就是想看看——小季……”
“杨思珈,你成心耍我是不是!”季萧亭腾一下从位子上跳起来,把椅子一踹,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老子不干了!”
会议室的门也紧跟着被嘭一下砸上。
杨思珈朝张超笑笑,正要接着干活,微信铃声响了几下,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齐涵发来的。
【我到住处了乖[耶][耶]】
【天都蒙蒙亮了】
【图片】
【你都上班好几个小时了吧?】
【忙不忙?】
【想不想我?】
昨天把杨思珈送去单位,坐上食客接他们来通安的车之后,他便动身柏林谈并购。
如杨思珈所愿,总算分别。
快速扫了一眼,杨思珈把手机扔回桌上,不想回。
但手刚放到键盘上,杨思珈又把手机捡起来,随手回了个表情包。
*
齐涵轻嗤一声,把手机扣回桌上,接着看文件。
他原定行程确实是昨晚飞柏林,但自从他求婚后,杨思珈就变得有些奇怪,随时随地都会看着他发呆,跟看一眼少一眼似的,满眼都是眷恋。
第三次发呆,齐涵便意识到不对劲,猜测她大概率会在他出国后以‘不想异地’或是‘我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为由提分手,便不动声色地调整行程,让堂弟齐观习先飞柏林帮他顶一个星期的班,他留在国内。
一个星期。
这是最长期限。
她如果在这一个星期内提分手,齐涵就会立马动身通安找她——不提也会去。
但商务车启动开往通安,她趴在车窗上和他挥手拜拜的时候,齐涵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反正娶她是早晚的事,那为什么不可以立马娶?她瞒着他的事、遇霖和经伦的矛盾,婚前解决和婚后处理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周之内强娶她和几个月之后强娶她的区别。
对,就是强娶。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只需要结果是得到杨思珈,过程和手段不重要。
可齐涵太瞧得起自己的忍耐力了。
第二天傍晚他就杀去通安了——因为杨思珈没再回他发过去的任何一条微信,电话都不接了。
齐涵在她房间门口站了快1个小时,终于等到她下班回酒店。
和三个同事有说有笑的下了电梯,却刚过转角看到他便收敛了笑意,扭头就跑。
齐涵忍下在瞬间就爆炸的怒意,站在原地冷静道:“真的不想见我吗?那我真走了。”
她果然停下脚步,在原地纠结了几秒后,便垂着头小碎步走回来。
齐涵看着她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瞬间就没了脾气,无奈笑一声,快步迎上去,拉过她的手,和她的三个同事颔首道了声别,和她回了房间。
关上门,他的两只手迅速捏住她的腰和后颈,将她带入怀中,与他贴紧。剧烈绵密的吻,又和在一起来的每一次亲吻一样,不给杨思珈任何反应的机会,不由分说就疯狂地落下去。
齐涵在黑暗中感受着她一点就着的颤栗和索求。
他喜欢她这些反应。
为他失控痴狂的反应。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向前,一起陷在宽大柔软的床里,便停止了亲吻。
只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意犹未尽的沉重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齐涵才问:“心情不好?”
杨思珈摇头:“不是。”
“是因为朋友圈?”
齐观习昨天一落地柏林,就把齐涵把工作推给他,自己留国内守女友的事抖落进群里,齐涵索性让众人帮忙分析为什么杨思珈会有和他分手的倾向,一堆人说了一堆风凉话,只有尤京京截了两张图片,让齐涵删了。
齐涵点开一看,是他早年发的两条朋友圈。
一条是16年7月发的庆祝他堂姐沈观然结婚的动态,一条是20年3月发的庆祝孟序回结婚的动态。两条朋友圈要说有什么相似之处,那就是配图的婚礼大合照里,有他前两任女友的身影。
经由张遼指点,齐涵才反应过来朋友圈还留有前任的照片意味着什么,虽然他只是单纯因为发朋友圈频次很低,都忘了自己发过什么,但他瞬间也感受到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删了朋友圈,给杨思珈发去删了朋友圈的截图和一大段解释文字,照旧石沉大海。
杨思珈沉默了一下。
在齐涵发过来那几条消息之前,杨思珈还没去翻过他朋友圈,他一提,瞬间就起了好奇心,扭捏纠结了几下后还是点了进去,才发现他已经发了好几条关于她的动态。
没有文字,都是他的抓拍。
她在看着他发呆,她在打电话,她在埋头扒饭,她在亲猫,她在试戴那枚大小刚刚好的戒指。
每条动态下面全是他的朋友们清一色的评论:乖乖~~~——在家里聚餐那天,他们和杨思珈加了微信,便能看到他们的评论。每条评论他都回复了两个呲牙的表情,嘚瑟得不行。
“不是。”
“那为什么不理我?”齐涵沉声问:“为什么想和我分手?”
杨思珈又沉默。
半响才闷闷地说:“你知道了。”
齐涵笑了一下:“你还敢承认?”
杨思珈鼻头一酸,两行泪就唰下流下来。
“我为什么不敢承认!”杨思珈哭着说:“我就是要和你分手!”
说完便气冲冲地把头埋进他怀里,自顾自哭个不停。
齐涵沉默着将她拥紧,先让她发泄。
结果她哭着哭着自己先睡过去了。
齐涵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0点过7分,索性定了半个小时闹钟,把她往上挪了挪,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让她再睡半个小时,才叫她起床洗漱。
然后又一起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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