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把我那份也说了,不要说输血的事。我就不给她回电话了。”杨思珈小声说着往时问手里塞了两张手纸,拉着齐涵往外走:“我们住外面客房,有事叫护工。”
齐涵笑着朝时问点了个头道别,搂着杨思珈往外走:“你懂医?”
“懂得不能再懂,多练上几回都能上手术台了。”杨思珈漫不经心地说:“我小时候过年回老家,我爸还会买几头活猪回来,从杀猪开始,教我解剖,还会教我配药什么的。”
齐涵脚步一顿:“配什么药?”
“还能有什么药。治常见病的针水和药片啊。”杨思珈知道自己又讲错话了,快步穿过客厅跑进客房里,抄起二助放在床尾沙发上的洗漱用品,冲进厕所,扭上小锁,才靠在门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杨思珈。讲清楚再洗漱。”齐涵语气不善地拍着卫生间门:“到底配哪些药,成分,配比,你给我报备清楚。”
嘁。
凭什么告诉他。
跟个矫正员似的这也要管那也要管。
杨思珈回头看了一眼印在门上的人影,踹掉鞋子,快步走到淋浴室里放热水,坐到马桶盖上。
“杨思珈。”齐涵仍旧在重重拍着门。
“我要洗澡!”杨思珈气冲冲地说:“你摸我头发的时候就没发觉粘乎乎的吗?全是血,脏死了!我要快点冲掉!”
闻言,齐涵拍门的动作一顿。
他翻过手掌看了看。
还真有几点血印。
齐涵沉默了一下:“你有没有被吓到?”
“吓到了啊,真的是吓死了,我一辈子都留下阴影了,往后我都……”
话语戛然而止。
杨思珈刚站到花洒下,热水冲刷下她身上的血,沿着她的身体流淌到地上,再顺着地漏潺潺流逝而去。
她一阵目眩。
齐涵立马察觉不对劲。
“乖乖?”
“怎么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
杨思珈笑了一声。
栽的第一个跟头,居然是被季萧亭这种脑子里都是屎的烂人绊的。
一个劣迹斑斑的祭品,居然还委屈上了?
指使小弟在课堂上脱掉女老师的裙子,他不该死吗?
打着办生日会的旗号把女同学骗回家里关在房间,不舔他的**就不放行,他不该死吗?
当街骚扰别人的女朋友挨了打不服气,找了帮人去人家单位闹事,害得同伴被自己人误伤捅死,肠子内脏流了一地,他不该死吗?
大学期间流窜各个酒吧,下药□□十数人,他不该死吗?
为了本科毕业出国留学,买通导师把学长学姐多年的研究成果垒到自己的履历上,他不该死吗?
也不是杨思珈要他死的啊。
是他父母做的决定啊。
他享受着父母的庇护为所欲为了这么多年,到了回报父母的时候了,居然不肯好好报答这份儿恩情,只是听到几句她和葛磊的话,就跑回家去对峙了?
对峙什么?
问他亲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他这个宝贝儿子推进火坑里?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垃圾啊。
垃圾不该被清理吗?
不去火坑还想去哪?
他还想对峙什么?
对着一停卡,就能害得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垃圾流落街头的父母,他有什么资格?
吵上几句就泄了气了,然后开始怪女人的风骚,怪课业的枯燥,怪天怪地怪社会,再被父母呛上几句,便萌生了对杨思珈的杀意——说我好吃懒做没贡献?你们不也靠着别人吗?那我就灭了你们的靠山。
趁着把葛磊女儿送上门,向在临州开研讨会的杨清逸痛哭流涕,袒露心声,表明他要倒戈起义的决心,得到支持。
于是就跑来真州,设局谋杀杨思珈了。
搞笑。
是杨思珈让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把他当做献祭的猪仔扔上祭台的吗?
居然来怪她?
居然敢来杀她?
居然敢动她的人!
居然会中杨清逸最低等的计,被这样一个殖人,垃圾,贱胚,蛆虫,下等货算中?
贱人!
贱人!
他凭什么死那么痛快?!
他就该被按在杀猪用的长桌上,脑袋伸出桌面,用一把长刀捅穿他的脖子,让血尽数溅进接在下面的盆子里,然后他开始挣扎,便有人按住他,他的血便流得越快,然后慢慢断气,便被人拎起四肢,装进一旁装满烫水的桶里烫皮,刮毛,再放回桌子上,一砍刀下去,头就被取下来,放到簸箕里,刀口再沿着前胸而下,将他整个胸腔剖开,取出里面的内脏和头放在一起,肠子往地上一扔,狗立马过来叼走,然后再切下他的前腿后腿,再单独放一个簸箕,然后剔掉油腻腻的皮和肉,一长条一长条地切出来,再把排骨一段一段地剁好,把初步处理好的那些肉再剁成小块,撒上调味品,配上洋芋小瓜饵块拌一拌,腌渍上20来分钟,便可以把长桌冲洗干净,放到院子角落,端来烧烤架,洗生菜,打蘸料,等烧烤架里的火生起来了,就可以围坐起来,烤肉吃了。
他怎么就那么死了呢?
他怎么就那么死了呢!
杨思珈尖叫着,一拳捶在淋浴室的玻璃门上。
整面玻璃瞬间裂开。
杨思珈再猛一抬脚揣去,玻璃总算哗啦啦全砸到地上。
杨思珈蹲下身,想捡起一地的玻璃碎片再砸上几下,才有蹲下去的动作,腰上就一紧,被人凌空抱起来,“别动。别动。”
齐涵关上水,咯吱咯吱地踩着一地的玻璃出了卫生间,把杨思珈放到床上,为她披上浴袍,快速处理好她手指上的伤后,捏着她的脚踝,用镊子夹着蘸满碘伏的棉球,轻轻擦拭她的脚掌。
卫生间的门已经被他撞坏。
“齐涵。”杨思珈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晕血了。可我身上好脏,我想冲干净。”
“先处理伤口。我帮你洗。”
“谢谢你。”杨思珈点点头:“你不要嫌我麻烦,我睡一觉就好了。我很可怜的,也只能仗着你是我男朋友,依赖依赖你了。你要是这个时候和我提分手,我就真的崩溃了。”
“我还要娶你回家呢。”齐涵平静地说:“我干嘛要提分手。”
“何必呢。”杨思珈用她没受伤的手摸了摸齐涵的头发:“比我合适的多得是。最起码是正常人。”
“我不需要婚姻。杨思珈。”齐涵吹了吹杨思珈脚掌上的伤口,用镊子夹出第一块玻璃碎片:“如果我们没重逢,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老婆。合不合适没有任何作用。”
“嘁。谁知道你会不会一觉起来,就把我扔在这儿,找个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温柔善良知书达理没什么心眼不谙世事的小可人领上证,跑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呢。”
“这你就想错了。”齐涵用碘伏棉球擦了擦被取出玻璃碎片的伤口,接着夹第二块:“没心眼不谙世事意味着没头脑,没头脑说明没素养,没素养就没能力,没能力就没价值,没价值就得不到尊重和重视,如果我偏好没头脑的女人,必然滥情。然后就和养宠一样,有闲情了招手过来逗逗,大部分时候撂哪儿了都想不起来,领屁的证。”
“哦。”杨思珈狠狠拍了一下齐涵的头:“那你娶我,是想要我做你的燃料你的组件,去维持你的财富你的运转?”
“什么叫我的。”齐涵没好气地抬头看着杨思珈,重音强调道:“是我、们、的!”
“巧言令色。”
“色令智昏。”
“嘁。”
“停下来吧。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齐涵轻轻地用纱布层层裹住杨思珈的脚,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你哥本来要跟着来的,我让他去准备遇霖的代理协议了,等拿到代理权,鸣意就向遇霖发起并购,我这边做尽调给整改意见,你把遇霖从头到尾清理干净,一切按照正规流程走,剩下来的,随你处置,你想报段成天的仇,我去帮你追查他们的行……”
“齐涵。”杨思珈打断他:“从他们的身份证注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杨思卷的影视公司是做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次的仇报不报得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能不能停下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好,停。现在你休息才是最要紧的,不要浪费时间和力气吵架。”齐涵走去床尾,从茶几上的袋子里翻出新的内裤和卫生巾走回来,扫了一眼杨思珈的手,索性坐到她身侧,让她教他贴。
杨思珈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
突然想说,齐涵,我好像有了。
你多迁就我一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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