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开门。”
说完杨清逸便挂了电话。
柳灿宁向来很怵杨清逸,但既然电话是打到她这儿,她不敢不去,连忙看向正蹙眉盯着电脑屏幕过协议的杨思捷,小声地喊了他一声,“让哥。”
杨思捷闻言看了柳灿宁一眼,又继续看协议:“怎么了。”
柳灿宁连忙合上还在放剧的平板,摘下耳机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起了身,小跑到杨思捷身侧:“三叔找上门来了。让我去开门。”
杨思捷漫不经心地说:“那去啊。”
柳灿宁抠着杨思捷袖口的钮扣,委屈巴巴道:“我不敢。我怵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陪我去。”
“行吧。”杨思捷摘掉眼镜,捏着眉心起了身,柳灿宁见缝插针,递上她半个小时前端来他桌上,但一口都还没动的燕窝:“再不喝凉了。”
“不喝。”杨思捷蹙着眉把碗放回桌上:“就是燕子口水,根本没什么营养,少折腾这些没用的。”
“谁说的!”柳灿宁不悦,又端起碗,塞进杨思捷手里:“我熬了大半天才熬好的,还加了冬虫夏草枸杞银耳桂圆冰糖,你必须喝掉,爸妈乐乐朵朵都喝了,就你还没喝。”
杨思捷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也三五下喝了个精光。
“这才对嘛。”柳灿宁踮起脚摸了摸杨思捷的头发。
“赶紧。”杨思捷快步朝外走去:“还有正事。”
“知道了知道了。”柳灿宁快步跟上杨思捷:“好喝吗?”
“还行。”
*
“景和!滚出来!”一进门,杨清逸的叫骂声就响彻整个空旷的客厅。
但没人回应。
“人呢?”杨清逸转回身,冷冰冰地瞪着杨思捷。
柳灿宁打了个寒战,往杨思捷身后缩了缩。
“麻将室。”杨思捷指了指一楼电梯旁边的房间。
杨清逸扫了柳灿宁一眼,快步走向麻将室,重重推开门。
里面一堆人,杨清达夫妇、景和和一个和她往来密切的官太太上座,边上围了几个赞助这次麻将交流大会的富商,打得正火热。
门一被杨清逸推开,众人便齐刷刷噤了声儿。
景和撩起眼皮看了杨清逸一眼,“二筒。”
沉闷的气氛又立马恢复活跃。
杨清逸冷声发号施令:“回家。”
“碰。”景和拿过付尔打出来的八筒,扔了个幺鸡出去。
“我再说一遍。”杨清逸的声音愈发森冷:“回家。”
景和做了法式美甲的漂亮手指在一排麻将上从右往左扫了一圈,又扫回来,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指了指其中一张牌,景和的手便一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男人指的那张牌打了出去,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杨清逸:“佳佳什么时候回俞宁,我什么时候回去。不然我怕没人给我收尸。”
“收尸?”杨清逸看着景和,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幅度,快步朝景和走去:“好啊,那索性我现在就动手,我看她怎么赶回来!”
说话间,杨清逸从门旁边的置物架上顺手就抄了一瓶康帝,猛地砸到麻将机上,伴着‘砰’一声响,玻璃酒水四溅,连带着麻将机都发出滋滋的响声,众人被吓得四散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干站在原地。景和的官太太朋友胆子还算稍大,默默把景和往身后拉了拉。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杨清达快步走上前来拦住杨清逸。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杨清逸扫了杨清达一眼,杨清达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三叔,只是来打个牌而已,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杨思捷挡到景和面前。
“打牌?”杨清逸抱起手,看着杨思捷:“是不是打牌,你心里清楚。”
“不然呢?”杨思捷笑了一声:“莫不是三叔做了什么亏心事,反应才这么大吧?”
“亏心?”杨清逸阴冷的一张脸突然潋滟开一个和煦的笑,一双清明的眸子里浮荡起浓烈的玩味:“这所谓众生平等,杀谁不是杀?我用得着亏心?”
“杨清逸!”景和尖叫着从从杨思捷身后冒出头来,甩手便朝杨清逸的脸呼去,不等杨思捷反应,便被杨清逸一把抓过去,从兜里翻出手铐把景和的手拷上,再往她嘴里塞上布团,扛上肩头。
“你们家溜得倒是挺快。老子还在临州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过来了?”杨清逸好心情地扫视了屋内一圈,“外面那些私保,齐涵给雇的?”
“清逸,有话好好……”景和的官太太缩手缩脚地朝前走了一步,便被杨清逸厉声喝住:“滚!再来找她,我让你家周志吊死在他们单位大门口。”
“对不起,对不起,清逸,我是真不知道你们俩最近吵架了,是我多嘴了,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可我们家老周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一点错都……”
“我说,滚。”
“是是是。是是是。”官太太连忙从椅子上捡起包,朝外狂奔而去,几个富商见状,也跟着她撒丫子跑路。
“既然都过来了,就好好待着。”杨清逸笑着,拍了拍杨清达的肩:“再回去,可保不齐会出什么事。二哥。”
“老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杨清达急忙道:“我们也就是趁着周末,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看让让,明天就回去了。”
杨清逸笑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往外走,路过付尔婆媳俩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柳灿宁。
柳灿宁急忙往付尔身后缩。
“差点忘了。”杨清逸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小柳,给你的。”
柳灿宁看看付尔,见她使眼色示意她去接,只能压住恐惧,缩着脖子上前几步,乖巧躬身,抬起双手:“谢三叔。”
“你老公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柳灿宁看着捧在掌中的那张3寸照,周身猛然一顿,在付尔的手碰到照片的前一秒,手狠狠地蜷起,她猛然看向杨清逸,骤然变得猩红的一双眼里翻腾起滚烫的恨意。
杨清逸回以她一个鄙夷又怜悯的笑,快步离去。
杨思捷快步走过来,抓起柳灿宁的手,抠出被她攥得皱巴巴的照片揣进兜里,又走回麻将机前,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钱盒子里翻出钱,用皮筋扎成十来沓,走到置物架前蹲下身,打开柜门,把钱随手扔进去。
柳灿宁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杨思捷的背影。
杨思捷大学读的临大飞行器设计工程,和柳灿宁同班。
但直到大二寒假,学院组了个队去北京比赛,杨思捷当队长,柳灿宁也在其列,才开始有交集。
因为拿了特等奖,大家都很高兴,比赛结束的庆功宴上都喝了酒,都醉了。但一醒来柳灿宁就发现不是酒店,不过还和其他两个女生躺在一张床上,鞋都没脱,稍稍松了一口气,下了床刚打开门,就和来敲门叫起床的杨思捷撞个正着。
“醒了?”杨思捷朝左手边指了指:“下楼吃饭。”
柳灿宁连连说好,快步下楼。
落地窗外国贸CBD一览无余,柳灿宁隐隐反应过来是在杨思捷家。
餐厅里已经有三个男生在吃饭。柳灿宁快步走过去坐好,小声问这是哪。
几人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的男生笑道:“你不是喜欢思捷吗?就没八卦过他家里的事?”
柳灿宁慌忙眨眼:“我哪里喜欢他了!”
“给你看个东西。”说着,男生掏出手机,给柳灿宁看了个视频——她顶着一张粉扑扑的脸坐在地上,抱着杨思捷的腿,哭着和杨思捷说‘你要是不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不起来!’
柳灿宁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听到杨思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众人默契地立马噤了声。
因为他有女友。
不止一个。
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不至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但明明一整个大一,柳灿宁就目睹过好几次有人和他要联系方式,他每次都会笑着亮亮锁屏说很抱歉有女朋友了,可大二一开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课余生活愈发纸醉金迷,甚至有一回,柳灿宁看到他的豪车停在她们宿舍楼下,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下了车,趴在他的车门前嗲声嗲气地和他说拜拜,但他一走就打了起来。
柳灿宁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若无其事地揭过去了,却在离校前一晚接到杨思捷电话,说带她出去吃晚饭。
柳灿宁花了两个小时打扮。
吃完饭杨思捷送她回学校,一进校门,车便径直驶入地下车库,车一熄火,杨思捷便侧身过来解下柳灿宁的安全带,将她捋进怀里,让她骑在他腰上,捏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在方向盘上,疯了般吻她。
柳灿宁懵了,直到他的手钻入裙底,才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抓住。
柳灿宁本想说,她不想在车里,要是有人路过看到闹到学校就完了,可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杨思捷笑了一声,捏住柳灿宁的下巴,将她偏过去的头扭正,和她对视着温声道:“谁说的?”
柳灿宁神色一滞,身下便被攻入。
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反而如烟花般盛放的快感绽放全身,一簇更胜一簇,她像一颗随海浪漂泊的浮萍,任凭磋磨,从驾驶座到后排,从深夜到天蒙蒙亮,思绪化成一滩浆糊,嗓子沙哑得讲不出话。
等缓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前排的杨思捷已经抽完一根烟,从储物格里翻出一盒药和一瓶矿泉水,扔进柳灿宁怀里:“吃一颗。”
柳灿宁怔忪半晌,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吃药。
杨思捷送她到宿舍楼下,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袋子,什么也没说,只塞进她手里,便开车扬长而去。
柳灿宁拖着酸痛的身体,魂不守舍地回了宿舍,在床上躺到下午,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问她高铁有没有到站了,她才猛然回魂,连忙改签到晚上,洗漱完收好东西,才想起来打开杨思捷塞给她的袋子。
她知道袋子是爱马仕的,但没想到里面真的装了个包。
而且只是随意一扫,就注意到包内侧边缘正中间的位置,有一行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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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Q版小牛。
柳灿宁立马意识到这个包是专门送给某个人的,连忙给杨思捷打去电话:“包……是不是要送人的?你是不是拿……”
“她不要。给你了。”
柳灿宁心下立马窜起一股无名火,却也不敢太过愤怒,免得惹他生气不再理她,于是她只用赌气一般的声音道:“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你可以拿去卖啊。”杨思捷毫不在意道:“就算转卖,最低也能卖个四五万。就这样,挂了。”
柳灿宁这才反应过来她被骗了。
他根本不是想和她恋爱,只是想打个炮而已。
骗子!骗子!
柳灿宁一脚踩破纸袋,拎起行李箱和包直奔市中心,把包处理了,卖了4万3。
柳灿宁心下暗暗发誓,要和这个死渣男老死不相往来。
但开学当晚,例行班会结束,整个假期都没联系过她的人经过身边时,轻飘飘说了句在北门等我,柳灿宁居然鬼使神差去了。
又是抵死缠绵的一夜,她收到5万块转账。
然后第二天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一出宿舍门,就看到他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隔壁宿舍楼下,他抱着手倚着车门,一个高挑辣妹欢欣雀跃地扑进他怀里。
柳灿宁装作没看到快步往前走,他却不放过她,在经过她的时候降下车窗,朝她吹了个口哨。
过了半个多小时,柳灿宁便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他在酒吧和那个辣妹吻得难舍难分的视频。
柳灿宁回了个滚字,把杨思捷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可第二天专业课,他一进门就径直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趴在桌子上,笑得一脸狡黠地看着她:“生气了?可视频又不是我发的,你生我的气干嘛?”
柳灿宁只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画设计图。
“喏。”杨思捷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装精巧的长方形盒子,放到柳灿宁面前:“这次是专门买给你的。”
柳灿宁依旧不理他,他便自顾自拆开包装,打开首饰盒,取出里面的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戴到柳灿宁手上,说了一句‘好看’,就起身坐去前排男生帮他占的位置,卸书包翻书戴眼镜专心听课。
坐在身旁和前后桌的舍友这才一窝蜂凑上来,顾不上老师有没有在讲课,激动问道:“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小柳!你们在谈恋爱?”
“梵克雅宝喂小柳,还是最贵的那款,他出手这么大方的吗!”
柳灿宁也不知道她和杨思捷算是什么关系。
他新得宠的后宫之一?
抑或是付费制的炮友?
柳灿宁冷笑一声,没回话,但下课后又坐上他的车,去他学校附近的公寓做/爱。
之后的一整个大学,都是这样,他从不说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一周会来找她两三次,每次结束不是转账就是送她昂贵礼物,也完全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聊得火热,或是搭讪新人。
柳灿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初次恋爱是这样的状态,可每次他来找她,她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期待他即将带给她的极致快乐,从没想过要断。
很快,柳灿宁知道了他们这一届的自主招生里,那几个稀奇古怪的加分奖项是专门为他设置,所以他高考只是超了一本线40分就被临大录取,知道了去年百年校庆上第一个致辞的官员是他父亲,还知道他上大学后没多久开始创业,才一年多的时间,公司就被他姑姑的集团收购,卖了8000万。
柳灿宁知道他顺畅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她不过是从父母摆摊卖菜的小县城里,靠着寒窗苦读,卯足了劲儿才堪堪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普通人,前程一眼就看得到头。
柳灿宁爱他,更嫉妒他。
她尝试着向他索取更多。
她要求去遇霖实习,他给了她名额,可一到暑假他就去了厦门,还单方面失联,柳灿宁捱了两周,找了过去,筹措了一路的话术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化为泡沫——他的身边破天荒没有女人,他甚至在和一对情侣吃路边摊。
柳灿宁开心死了,她快步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不由分说就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闻他身上久违的,清甜的草香味。
其实她如果多清醒一点的话,就能感受到杨思捷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甚至将手绕到背后拼命拽她的手,企图让她松开。
“呀,嫂子呀?”矮矮的折叠桌对面很快传来女生的笑声,柳灿宁闻言,这才娇羞地扭头看去,“对,我是让哥的女朋友,你是……”
“我是他堂妹。我爸是他三叔。”女生乐呵呵道:“嫂子叫我杨思珈就好啦。这是我男朋友贺寒。我们在厦大读书,他读法学我读审计学。我大一他大二。”
杨思珈?
柳灿宁无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也未做多想,只把目光挪到她旁边的帅哥身上,心想好般配,笑得愈发温柔:“你们好。我叫柳灿宁。”
“对了嫂子你吃晚饭了吗?”说着杨思珈便扭头朝服务员招了招手要了菜单,又‘啧’了一声:“早知道你来,我们就去吃好一点的了。”
说着杨思珈像想到了什么,憋着笑扭头看向也莫名笑起来的贺寒,两个人一对视,双双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杨思珈才抱着贺寒的手腕止住笑,和柳灿宁解释:“我们俩不是在实习嘛,就留校,但是离上班的地方有点远,就租了辆电动车通勤,今天休息,我们就骑着车出去遛弯,但没留意电量跑远了,回来的路上没电了,推着车走了接近一公里才找到一家农家乐充电,农家乐老板人还挺好的,从他家厕所门口接了个插板给我们充,但充电器才插上就炸了,那个做成茅草房样式的厕所顶上也跟着冒烟。”
“吓得我们俩以为厕所要炸了扭头就跑,跑到路口才发觉没什么大事,又折返回去。但是他们厕所电路烧了,我们赔了5000。那老板就站在那儿看着我们跑,就木着张脸看着,真的很尴尬很搞笑。”
贺寒补充:“电动车也坏了,赔了2000。”
然后两个人摇头摊手,异口同声道:“真的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说完,又靠在一起哈哈笑。
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的杨思捷闻言,突然停下碗筷道:“我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呢?”杨思捷幽怨的目光扫向贺寒,冷声道:“花哪去了?”
“是这样思捷。”贺寒搂着杨思珈的腰,轻笑道:“我家里给的生活费加上兼职和奖学金,一个月下来也有个六七千,够我们开销了,佳佳的钱就让她自己存着。”
“六七千?”杨思捷冷嗤一声:“六七千能买什么?你……”
被杨思珈冷声打断:“不会讲话就给我滚。”
“你让滚我就滚?”杨思捷拿起筷子接着吃面:“凭什么?”
其实柳灿宁也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味,但谁会愿意自家妹妹和一个家境差太多的人恋爱呢?护短看不惯也挺正常的。
经此一遭,柳灿宁便接受了杨思捷寒暑假失联的事,因为那晚回到酒店他破天荒没碰她,连手都不不准她挽,甚至单独给她开了间房,并告诉柳灿宁,她要是寒暑假再来找他,那他们就断了。
柳灿宁也挺佩服自己的忍耐力的。
可拿到的钱和享受到的便利也是实打实的。她保研了,还因为不想和杨思捷异地,选了本校。
到研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她怀孕了。
她故意的。
因为本科刚毕业那阵子杨思捷泡上了一个刚考上艺术学院的小师妹,不到两个月就为她开了家影视公司,来找柳灿宁的次数和花在她身上的钱缩减了非常多。最长的一次,长达37天毫无音讯。
柳灿宁第一次有了很明显的危机感。
她之前从不在杨思捷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去找他给自己添堵,但这次,她专门打听了他和小师妹正在玩的地方赶了过去,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孕检报告递给他。
包厢里灯光昏暗,杨思捷看不清,刚眯起眼睛,柳灿宁就递了眼镜过去,他接过戴好,又让人开了顶上的水晶灯才算看明白。
柳灿宁其实很忐忑,她怕杨思捷不要这个孩子。毕竟他才23岁,大学毕业都不到一年。
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孕检报告,便收起本搂着小师妹腰的手,笑看着她:“你这是干嘛?想嫁给我啊?”
小师妹闻言,挽住杨思捷的胳膊不停晃:“让让哥哥……你明明答应过我……”
“是。我就是想嫁给你。”柳灿宁急忙说,但一张嘴,眼泪就哗哗往下掉:“我就是想嫁给你……”
“哎哟哎哟,怎么了这是。”杨思捷连忙起身绕到茶几这边,拉着柳灿宁坐回去,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好,娶娶娶,我娶你。明天就去领证,婚戒五金也一次性买了。”
此话一出,满堂欢呼。
小师妹‘哼’了一声,抓起包便愤愤离去。
杨思捷完全不管她,只满目柔情地看着柳灿宁,接过朋友递来的易拉罐拉环,套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情况紧急没什么准备,先凑合一下。”
柳灿宁咬着唇忍住哭声,一个劲点头。
“小柳,嫁给我。”杨思捷温声道:“如果我非要娶谁的话,那个人毋庸置疑就是你。没人比你更懂我,也没人比你更爱我。我保证,我会给你很多钱花,不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带回家,永远不和你离婚,好不好?”
柳灿宁继续不停点头。
杨思捷言出必行。第二天便和她回老家,给了她父母900万彩礼,要了户口本去领了证,她父母试探着问什么时候办酒席,柳灿宁家老家那边,就算是嫁女儿,家里也是要专门办酒席的。杨思捷说不办了,就在临州办,等日子订了再接他们过去,又住了两天,两人回了临州,她从宿舍般进他家——他父母家。
她本以为他父母会对她这样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土妞有成见,但他父母却出乎意料地热情亲和,付尔甚至主动揽过送她上下学的的活,她去上课,付尔就在学校里和周围的商场闲逛等她下课,再载着她回家,还总是会买点东西给她,小到一小束花和零食,大到大牌的化妆品和包包,总能和她心意。还报了个织毛衣的兴趣班,学着给未出世的小孙子勾些口水帕小棉袜什么的。
柳灿宁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而至于杨思捷,除了不再当着柳灿宁的面和别的女人发消息,脾气好了很多,不动不动就说‘你再这么粘人就断了’外,他和婚前没什么两样,一周有一半时间不见人影,付尔打去电话问就说在忙。
反正她已经有了名分,有了不限额的黑卡,公婆保姆好吃好喝伺候着,有没有杨思捷过得都挺舒心的,联系杨思捷的次数比起婚前骤减不少,倒是杨思捷开始主动报备要去哪出差应酬,晚上回不回家,问她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心里是有她和孩子的。
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她这么大度的。
七夕那晚,她吃完宵夜回房间睡觉,刚躺到床上,杨思捷便打来电话,一接通,便是女人放浪的呻/吟,和杨思捷酣畅的喘/息。
柳灿宁知道对面是趁杨思捷不备打来的,她本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但每回有人搞这些小动作,她还是轻而易举就能破防。
听了几秒,柳灿宁哭着说:“让哥……”
电话那头的喘息声立马停了下来,紧接着,便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我已经警告过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敢搞这些?胆子够肥啊。”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哭着道:“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思捷……我……”
是小师妹的声音。
紧接着便又是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和小师妹的惨叫声。
柳灿宁眉头蹙起,挂了电话。
她擦了眼泪,摸着隆起的肚子,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
算了,打的又不是她。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也对她动手,公婆会帮她吗?
想到这,柳灿宁的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
没过多久,杨思捷又打了电话过来。
犹豫了半晌,柳灿宁还是接起了电话,便听小师妹的哀求从电话里传来:“姐姐,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该明知道你怀孕身体不舒服还这么不懂事给你找不痛快,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活不过今晚了,求求你……”
柳灿宁知道杨思捷是个暴脾气,可她不觉得他会做伤及人性命的事,但听她哭得那样惨,柳灿宁沉默片刻,还是说:“知道了,我困了,先睡了。”
那之后杨思捷居然破天荒地开始除了出差外,每天都回家,然后到年底某一天起,每天去上班都是喜气洋洋的。
连杨清达都看出来了,在餐桌上睨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最近成天到晚傻乐个什么劲儿呢?”
杨思捷闻言,直接笑出了声,摇头晃脑地把油条小块小块地撕进豆浆里:“赚钱嘛,怎么不高兴。”
“悠着点吧你。从小到大,你哪回不是被耍得团团转?”杨清达冷哼了一声:“现在可不比你们小时候了,不是几万块钱就打发得了的,你不留个心眼,公司怎么被她拿走的都不知道,她比你三叔还要狠,处理起来,一点退路都不给人留,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你是要我们家去喝西北风吗?”
她?
还不等柳灿宁问,杨思捷就笑得眉眼弯弯地扭过头来解释道:“是佳佳啦,她毕业来临州了。在一家内资所上班。”
柳灿宁愣了一下。
她从没见杨思捷这样笑过。
不对,见过的,但她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
但没给柳灿宁思考的时间,杨清达便继续聒噪道:“悄没声儿来了大半年,遇到事了才知道来串亲戚,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且别说这个,你们俩办婚礼的时候,连阿卷都从国外赶回来了,就她没来,显然根本就没把我们家放在心上,你还不防她,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都说了我婚礼那天她在帮我和法国佬谈合同,你吃的这顿早饭里,最起码有10块钱是那份合同赚来的,你怎么不让她替我结婚,放我去谈合同?”
“那不是应该的吗?”杨清达急冲冲道:“要不是我让你偷偷接济她,她哪来的钱读大学?”
杨思捷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咬着腮帮子掏出手机,从银行短信里翻出一条入账记录,扔到杨清达面前:“她毕业那天让人转给我的,1500万,都不知道怎么算的。转完了才打电话告诉我。”
“还有我那公司,也是她用宋培厚那证券公司的控制权和大姑兑的,不然就一什么成果都还没有的小破公司,哪值8000万。”
杨清达沉默了几秒说:“看到没有,和你三叔一个路数,看起来手头一分钱没有,但谁也算不出来她究竟控制着多少资产。我可警告你,少跟着她瞎折腾,她暗你明,怎么栽的跟头都不知道。”
但杨思捷显然没听进去杨清达的话,很快,通话、语音,大半开始以‘佳佳’开头,很多时候回家进了房间,都是一面和杨思珈通着电话,一面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说项目改方案,柳灿宁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发现他居然还是个工作狂。
有的时候说着说着,杨思捷便会突然说:“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你智商250,你脑子被门夹了才说得出来我蠢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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