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回了伦敦就失联了。孟序回想着他是受了打击要自己缓缓,就没留意,一直到第4天傍晚,佣人给孟序回打电话,说他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4天了,他和彭书渔才火急火燎赶去他家里,把他从床上抓起来,守着他吊针水吃饭。孟序回说他一边挂针水一边闭着眼睛流眼泪,慢慢又睡着了,醒来后就没事人一样好好吃饭了,除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停打哈欠以外也没什么事,就没敢多问,怕他又哭,就得重新冲洗眼睛擦药了。孟序回那个臭直肠子还直接跟我说,齐涵大概率是因为赌气才答应和我恋爱的,但既然都成了,就让我对他好点,好好谈。嘁。我好不容易才得手,用得着他提醒?”
杨思珈眼底的笑意渐浓,手却渐渐蜷起。
原来那天不是幻觉。
加入拳击社后没多久,同社学长贺寒便开始追杨思珈。
挨了打之后,杨思珈一直都非常想拥有能把人揍飞的拳脚,所以社团活动参加得非常积极,自然经常和贺寒碰面。那天跑完拳击社的3公里晨跑,杨思珈还要赶去上专业课,贺寒先跑完,就在终点拿着她的包等着她,她一跑完,就递来她的书包和早点。
杨思珈说了谢谢,一一接过,贺寒又帮她拧开保温杯的杯盖。杨思珈接过,在仰头喝水的间隙,隔着十几米,看到穿着浅蓝色连帽套头卫衣,黑色牛仔裤,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男生,逆着刚升起的朝阳,满眼委屈地看着她。
杨思珈猛地怔住,就被水呛到。
咳了几下勉强缓过来,再抬头看去,人就没了。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眨个眼的功夫,说不见就不见了。杨思珈又跑起来,飞速地跑起来,把操场周围找了个遍,没找到。又把专业课翘了,把附近转了个遍,仍旧毫无踪迹。
贺寒虽然没看到那个人,但也帮着她找,还让整个拳击社的人帮忙,一无所获。
“没事。”杨思珈朝他笑笑:“是我看走眼了。”
贺寒试探着问她:“是……你喜欢的人?”
杨思珈摇头。
那之后再也没去过那个操场。
而也看到她的齐涵,误以为贺寒是她男朋友的齐涵,飞速逃离了她的学校回了伦敦,为她的失约,不吃不喝了4天。
然后遗忘。
*
齐涵笑了一下。
此时此刻,总算知道,一直以来莫名觉得的‘赌气’才谈的恋爱,是在赌谁的气。
但他查过杨思珈了。那时候,她和贺寒还没在一起。
是他误会了。
时隔半年余又见到她,发现在她身边的还是贺寒,嫉妒得发疯,便萌生了‘抢’的念头。
为什么偏要忘记呢。
齐涵的手在桌下攥得发抖。
朱医生察觉异常,轻声唤他:“小齐总?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齐涵咧起他惨白的嘴朝朱医生笑笑,又平静地看着朱医生手头的资料:“我记得我女友19年12月的时候在北京出差,而我在次月就和王茜恋爱了,有没有关联?”
“小齐总,我的建议是还是要靠您自己回忆起来,而不是……”
“我现在没时间回忆。”齐涵从容地打断她:“之所以没推迟今天的诊疗,是因为我知道我女友不想我总是为了她,耽搁自己的事,她最近经历的事情很糟糕,我不想她再有多余的负面情绪,所以配合。现在是下午4点37分,段成天的尸体应该已经送到了殡仪馆,正在入殓,我计划在5点之前,前往殡仪馆为她吊唁,然后带着她的骨灰去见她母亲。因此,我的精力和情绪,不能浪费在今天的诊疗上,接下来至少两个月,都不行。所以,我问什么,您就说什么,让我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就可以了。毕竟,我的症结,是在以为是我害死了她上。与其为这些冗余的回忆,反复不停地遗憾失落,不如保她平安。 ”
朱医生讪笑:“小齐总……”
“我爸那边我会解决。”
“好吧。”朱医生叹了一口气,把最下面那张谈话记录抽出来,递给齐涵:“确实,您的第二段恋爱,和杨小姐也算有关联。”
齐涵接过谈话表:“小穆?”
“是。”朱医生点点头:“穆特助和杨小姐核实过了,19年圣诞节,是她。”
*
一开启生命健康板块,齐涵便带队驻守北京。
国庆放假前夕,齐涵带着项目组成员去路易威登挑第一阶段的绩效奖励,买单签字的时候,被在商场给小女儿买衣服的,陪着第二任丈夫在北京看病,并定居北京的齐涵的母亲,祝龄恰巧看到误会了。
祝龄冲进店里要揍他。
好在穆寒至反应及时,在祝龄高高扬起的巴掌落到齐涵脸上之前,拦住了她。
“想必您就是小齐总的母亲祝龄女士。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您。”穆寒至拉住祝龄的手迅速拉近和她的距离,紧紧挽着她,朝她露出一个得体的笑:“经伦从今年起正式进军生命健康领域,由小齐总在全权负责,近几月正驻守北京跟进项目。最近项目有了初步成果,便犒劳大家,陪大家来逛街。”
等穆寒至说完,早已起身的齐涵才隔着穆寒至局促地喊她:“妈。”
祝龄怔忪片刻,失魂落魄地说了个‘哦’字,便要转身离去,却仍旧被穆寒至挽着,抽不开身。
“昨天还听小齐总提起您,说等忙完今天,就回家吃饭呢。”
祝龄知道穆寒至是在说谎。
因为齐涵的眼里,除了局促,还有尴尬,显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场偶遇。
“择日不如撞日——您在和安安逛街吗?”穆寒至快步走出店门,将站在店门口一个被打扮得格外可爱的三四岁的小女孩引进来,带到齐涵面前,笑道:“小齐总,这是——”
“安安?”齐涵僵硬的身体总算往前挪了一步,他缓缓抬起手,盖在小女孩的头上:“祝乐安?”
“对!”小女孩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哥啊。”齐涵笑了一声:“我和你一个妈。”
自此,穆寒至每周都会组织齐涵和她们吃一顿饭。
一直风平浪静地到几个月后的圣诞节那天,齐涵依例在和祝龄一周吃一次饭之前,去商场给祝乐安买礼物,坐着全景电梯到二层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急得整个人都撞到玻璃上,到3楼时冲出电梯冲回1楼,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把1楼转了无数遍,打电话联系商场调监控、发广播、发动全部保安到各个楼层排查。
“身高1米65到一米7之间,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手里挽着围巾,身上还挎着个卡其色的包,长头发,直的,黑的,瓜子脸,一行4个人,两男两女。”
“另外3个人?我哪顾得上看另外3个长什么样啊!”
“不是这个视角,你调全景电梯对着的这一块的监控。一楼的,能看得清楚一点。”
“不是这个。”
“不是。”
“不是!”
“不可能!就算是看走眼了,我能一下子看到4个假人?”
“偏偏就这个视角的监控坏了是吧?”
“坏了不知道及时修吗!”
“我投诉你们!”
“滚!”
监控显示器被齐涵一脚踹烂,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齐齐垂下头,任由他顶着一张暴怒的脸快步离去。
穆寒至赶紧追出去,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他。
靠墙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之间。
走近,再走近,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透过还在重复播报的寻人广播,他压抑的哭声传入耳中。
穆寒至停下。
半晌,才小声喊他:“小齐总……”
他闻言,抬手擦了眼泪,起身朝穆寒至笑笑。
“走吧。”
“让他们停吧,不用找了。”
“是我的问题。”
“我想,我该谈个恋爱了。”
“免得又出现这种糟糕的幻觉。”
*
齐涵出来的时候,林轻羽刚走。
他一来,二助三助自觉腾空间。
齐涵和杨思珈对视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信步而来。
杨思珈也笑看着他,在他走到面前,蹲下来时,捧住他的脸,献上一个绵长的,几近窒息的吻。
“我爱你。”杨思珈搂着他的脖子说。
“我也爱你。”齐涵把下巴支在她肩上,轻轻拍了好几下她后背,起身推轮椅:“走吧。去殡仪馆。”
“我想到医院门口再坐车。”杨思珈说:“因为我刚刚发现这轮椅它是电动的,我开着转了一圈,还挺快的哈哈哈哈哈。”
话语一落,杨思珈扭着方向手柄就朝电梯冲去。
“慢点儿!”齐涵笑骂着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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