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第二天一早，快斗和青子来到教室里的时候，就看见桃井惠子举着平板在和别人说些什么。

“好帅——！怪盗基德真的太帅了！行云流水地打破了警方的封锁，像是出现在夜晚的妖精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变透明，又飞翔在空中！怪不得是国际怪盗真的很厉害！”

女孩高高举起的平板上显示的正是新闻页面，电视台无孔不入的记者们居然拍摄到了怪盗基德跃入空中的那一刻，高高扬起的披风在那张照片里就像飞鸟的翎羽。

聚集在女孩身边的男男女女有许多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真的好厉害啊，我从来没想到他会当着警察的面拿走藏品……！”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是那种神神秘秘、小心翼翼在黑暗里解决一切的小偷呢。没想到他看起来像是个魔术师！”

“是哦是哦！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他绝对是逃生魔术大师！”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青子和快斗走进来时也没有消失。少女将书包放在座位上，听着耳边的交谈，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回身大吼道：“才不是呢！那家伙只是个小偷而已！”

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偷而已！他父亲辛辛苦苦工作到晚上，还要因为没能抓住那个小偷长吁短叹，而那个混蛋却拍拍屁股走了留给警察们一堆烂摊子！

“阿拉青子……”桃井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我们当然知道他是小偷啊，但那并不妨碍我们觉得他帅气。”

“有什么可帅气的……”女孩嘟嘟囔囔着，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

快斗回头看她，发现女孩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而感到特别生气，便也没有插嘴女孩子们的讨论。他只是默默地将平板从书包里拎了出来，调开页面看新闻。

东京电视台一如既往地夸张。快斗默默地想。

什么“时隔八年再次复出，形如鬼魅的怪盗基德”，如果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这种标题只会让他觉得酷，但如今这只会让他想起昨天晚上的寺井爷爷，然后感受到一瞬间的荒诞与哭笑不得。

寺井爷爷恐怕也不会把这种称呼当做赞美的。

不得不说，电视台的摄像师倒是真的很牛，抓拍角度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复活的怪盗神出鬼没的模样，却又不会让人无端觉得恐惧——他们甚至没有用死亡打光让怪盗基德看起来像个反派！

“真是不可思议……”少年喃喃着。

“什么不可思议？”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询。

黑羽快斗向后看去。

白马探就坐在中森青子身后，也就是快斗右后方的位置。然而由于青子和桃井的交谈，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大票学生，不太想加入其中的白马探不得不让出自己的位置，转移到靠近窗户的地方。

他如今就靠在快斗身后的桌子上，目光扫过男孩手中平板屏幕展现的新闻。

“我是说，电视台没有把怪盗基德拍成个千年难遇的大坏蛋什么的。”

东京的新闻媒体很会搞事情，虽然无耻程度比不过BBC和EFE*1，但还是在自家国民心中榜上有名。

他们热衷于炒作“日本警察的救世主”来败坏警察们的形象，又在发现工藤新一偶尔也不那么配合媒体的时候抬出“关西的服部，关东的工藤”来打擂台，意图让他堂哥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个高中生侦探能成为媒体的宠儿。

然而工藤新一并不care。

那是个真真切切的推理笨蛋，脑子里只有知识、逻辑与信念，没有多少成人世界名利场的肮脏。黑羽快斗哪怕只与他见过一面也能准确了解到这个。

东京的媒体就是这样的。他们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奖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所以这些人没有把怪盗基德这种嚣张跋扈的怪盗写成罪大恶极的犯人，着实是让快斗有点震惊。

“也许他们只是更不想让警视厅出风头。”白马探耸耸肩。

他父亲是警视厅的警视总监。这个位子已经不需要亲临现场完成调查任务了。换句话说，比起一线工作人员，白马警视总监已经是半个政客。

他们很清楚官方组织和媒体之间的恩恩怨怨。

比起捧警视厅的臭脚，媒体们更愿意塑造出一个能打压警察们的角色、或者能和警察们对着干的角色……这样有利于他们完成KPI，多卖几份报纸，或者给电视台多点播放量。

怪盗基德是个不错的靶子。

没人知道这个突然间重新出现的角色能坚持多久，但这并不影响媒体们将怪盗基德迎上神坛。

“听起来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站出来和警察打擂台的工具人。”黑羽快斗摇摇头。

“就是这样。”栗色头发的少年垂下眼睫。

像是突然想起这个人也是被媒体报道过的高中生侦探，黑羽快斗突然露出了一个兴致勃勃的表情，昂起头对着身边的人：“所以，你也曾经是这个被推出来的人？”

白马探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是曾经。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在这边，都……”

作为警视总监的儿子，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收到关注。小的时候，为了避免这种无孔不入的关注，母亲带着他远赴英国求学。他的大部分求学时光都是在伦敦度过的。

但伦敦并没有比日本好多少。

英国报纸的无良程度世界闻名，敢于调侃王子的秃顶，敢于报导首相的内裤颜色，甚至编着歌骂表现不好的球星、把人骂哭都不算完。区区声名鹊起的小侦探，他们也不会有半分顾忌。

若不是他一直在时钟塔内封闭学习，媒体根本找不到他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你过去一直生活在伦敦吗？”快斗状似无意地问。

“是啊，那里的天气可不怎么样。”

白马探想起雾都阴雨蒙蒙的天空，总觉得闭上眼还能闻到那股潮湿的味道。

两人说话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交流，插嘴问白马探英国生活怎么样。

“其实很一般。”白马探诚恳地说。“白人饭说实话并不好吃，我想吃的很多东西都很难在餐馆看到，只能自力更生。”

这话说的身边人笑出声。

黑羽快斗看着白马探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间意识到这人其实是日英混血。混血们总是有着外貌优势，他确确实实比快斗见过的许多人都更英俊。

“那么回到日本之后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本地的美食了。”有人搭上白马探的肩，笑嘻嘻说道。

少年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事实上，时钟塔的伙食并不能说不好。

作为全世界魔术师的大本营，时钟塔的后勤系统也是相当不错的。如果他想的话，当然能随时吃到想吃的东西。但他也知道绝大多数留学生其实都并不习惯英国的饮食。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傻乎乎让自己显得太weird。

“话说，为什么你会想转学回日本啊？”快斗听着听着，突然插口问道。

“在高中二年级这种时候转学回来，难道以后都要留在日本了吗？”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他终于把想要问的问出口。

白马笑笑，倒是不介意对同学们说说回来的理由。

“我是追着一个罪犯回到日本的。”说这话的时候，白马探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像是报纸上那个骄傲凌冽的高中生侦探了一些。

“那是个非常恶劣的连环杀人犯，已经在整个欧洲犯下了诸多命案……我就是追着他来到日本的。”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了周围一片惊呼。

就连一边讨论着怪盗基德的其他学生们也忍不住将视线投了过来，目光中充满了担忧的意味。

“白马君的意思是，那个连环杀人犯已经来到了江古田吗？！”

“当然不是。”白马探安抚着，“我转学到这里只是因为这边离东京警视厅近一点而已。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警察了，别担心。”

骗人。

黑羽快斗观察着白马探的神色，基本已经能确认这家伙说的安慰人的话都是假话。

不过周围不明所以的学生倒是因此而放松了紧张的心情，逐渐移动回自己的座位附近。

在绀野老师走过来提醒学生们做好准备上课之前，白马探摸出了他随身携带的怀表。“现在的时间是早上7点55分43秒，我该回座位了。和你聊天还不错，黑羽同学。”

说着，他就想走。只是快斗却先他一步低声问道：“既然确定了罪犯，为什么不抓起来呢？”

白马探动作一顿，露出一个无奈地微笑。“黑羽君，你真的很聪明……确实，我应该把他抓起来，但很可惜的是，我虽然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却没有办法拿到准确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栗发的年轻侦探微微弯腰靠近快斗。“这件事请别说出去。”

黑羽快斗点头。

他又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引起同学们的恐慌。

不过……一个魔术师，还兼职做侦探么？他看着白马探施施然走回座位，眯起了眼睛。

也许，他可以在下一次以怪盗基德的身份行动前，给他发一张预告函？

*1：EFE：是个西班牙媒体。能在无耻程度上和英国小报有得一拼的，全世界我只知道西班牙人（尤其是世界报）。美国人都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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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