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或许是大四毕业那年,又可能是第一次去山里团建,具体哪一天着实记不清,那天下着雨,大概是挂在树叶的晨露,淅淅沥沥掉落,让人误以为是雨。
他身穿冲锋衣,未带任何登山装备,甚至未向张帘报备行程,就这么冒冒失失冲到这座山林。
说是寻找人生旷野,更像是逃避现实,陶木桃挥开斜横在头顶的树枝,一阵冰冷湿润的凉意激得他哆嗦,他被迫停下,用手指胡乱揉乱发丝:“啧。”
空气潮湿,陶木桃感觉自己变成树干的蘑菇,他不甘心地微抬手臂,看着衣服上的指南针,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
山里温度本来就比城市低。
可陶木桃拉开衣服,手臂贴在树干,浑身燥热不止,他深深浅浅呼吸,眉目低垂凝视落满枯叶的泥地。
啊......头好痛。
陶木桃后仰身子,将自己完全托付给古树,而后他慢慢伸展双腿,半眯着眼,仰头望向被树叶遮蔽的天空。
膝盖也疼,大概是发烧了吧?
他抬手捂住脸,胳膊凉,脸颊滚烫,陶木桃身体不受控地开始小小地打寒颤。
昨晚闯进房间的女人应该不是张帘。
……那家伙的个子不是很高,太黑了,分不清是男是女,但用劲儿不比张帘轻。
陶木桃轻抖,他努力回忆细枝末节。
坦白说,喝醉酒后的混乱情况,陶木桃甚至无法确定张帘的“朋友”是女还是男,他被人推拉硬拽,整晚都不得安生。
他受不了这种不被当“人”看待的日子。
记清张帘参会时间后,陶木桃借出门透风的理由骗过门卫,强装镇定走下坡道,刚在公交车停稳的瞬间冲进去,速度快得到司机,惹得人频频扭头打量。
车辆行驶到水库,陶木桃松开手,将始终攥在手心的带有定位功能的表恶狠狠砸到路边杂草垛。
他翻转手腕,小片肌肤因束缚发红,虽然不痒,可瞧着就是烙印。
“……”
它应该痒的。
陶木桃用拇指抵住,用力向前搓,力度之大,很快将那一片压出道道红痕,快意比疼痛更先抵达。
“嘶——”
下车后他松开手,他跑啊跑,最终站在这座山脚。
山寂静无声。
纵使他现在烧得意识不清,陶木桃嘴角起皮发干,撕扯感蔓延,他身体却无法受控地跌滑,高烧夺去人仅存的判断力,陶木桃索性歪倒了身子,任由滑腻苔藓托住他。
会死吗?会死吧,在这里。
头磕在台阶,陶木桃耳蜗疼,应该是蹭破了皮,苔藓贴在肌肤的触感犹如即将撕裂的天鹅绒布,他不受控地蜷缩双腿。
独自进荒山,对昏暗无度夜生活的痛苦已超越死亡的恐惧。
“好冷……”
最初,陶木桃肩膀还能有规律起伏,伴随飞鸟展开翅膀腾飞,掀带起的动静弹开山林尘埃,陶木桃眼中的世界开始混沌旋转。
他眼底光芒越来越微弱。
希望死亡能带给他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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