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膳食

南流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既然现在皇位已定,皇帝看着也还算是个可塑之才,这种话以后就不能再说了,再者,从来就没有合不合适这一说法,只要他能做好这个皇帝比什么都好。

夜色渐浓,寒风又开始肆无忌惮。

南流景拢了拢大氅,沿宫道阔步离开,然而未等她离开皇宫,就被喘着粗气匆匆赶来的德妃截住去路。

瞧她这副急切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萧晚卿而来,走得急,两鬓甚至落下了些碎发,全然没有在殡宫时的趾高气昂。

“国师大人,之前的事是妾身不对,嘉敏那孩子脾气火爆,个性冲动,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妾身在这儿代她向您,赔个不是。”德妃为了萧晚卿终究还是低了头。

她就这么一个孩子,万般所求皆不过是为了孩子日后能过得好点儿,如今,所求尽数泡汤也就罢了,女儿还被南流景捏在手里,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能不急。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公主有心,去殡宫为先帝守灵,这是好事。”南流景脸上没什么表情起伏,心里却有些好笑。

这母女俩今天跟她叫上劲了是吧。

“可这都酉时……”殡宫里头别说地龙,就连火盆子都没有,这天寒地冻的,卿卿哪受得了。

“为先帝守灵乃是公主分内之事,”不等梅亦舒还想再说点什么,南流景反用她的话堵了回去,“娘娘方才也说了公主易怒易冲动,退一步来说,微臣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主以后着想啊。”

梅亦舒神色微变,知道南流景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万不可能轻易放了卿卿,但她,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来了。

美眸流转,目光一沉,乞求的语气眨眼变了个调儿:“国师这是非要拘着卿卿了?”

南流景微抿了下唇没再开口,倒想看看她能拿出什么来交换。

梅亦舒深吸了口冷气松开贴身宫女的手,上前两步走到她身侧,面向远处错落有致的宫殿,昂了昂头:“这个时辰,皇上该用膳了吧。”

书房内,南流景一走,萧七就又重新坐了回去,去翻阅那些特意留下让他看到的折子,这一看就看的忘记了时辰,还是候在殿外的周福眼瞅天暗了下来,小心谨慎地快步走进殿内说起晚膳的事。

“朕还要练字,就让人挑几个菜送到这儿来吧。”萧七懒得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眼都没抬地吩咐道。

周福颇有些诧异地抬了下眼,随即连声应是,着命人即刻上膳。

不过片刻,就有几名太监拎着食盒鱼贯而入。

梅亦舒突然来这样一句,惹得南流景微眯了下眸斜视过去,只见她朱唇微启再道:“这偌大的江山人人都想分杯羹,你若挡了他们的路,他们自然是要想法设法搬开这块拦路石的。”

“娘娘知道的还真不少。”南流景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给青白,等他离开再次看向梅亦舒:“公主虽脾性暴躁,但有娘娘在身旁指导,日后想来也不会太差。”

她既愿意拿条件来换萧晚卿,南流景也乐得退一步,黑金大氅微转,原路返回。

直到那道不算宽阔的身影走远,梅亦舒方松了口哽在喉间的浊气,立即派人去殡宫接回卿卿。

能在宫中多年且为萧武帝先后生下两个孩子,梅亦舒也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既然大家都有软肋,卖个好各退一步,至少她们母女相安无事。

至于南流景,就算她不动手也还会有其他人,借用兄长的话来说:“又何必去蹚这趟浑水,且在一旁看个热闹就好。”

那她就好好看看,这个南流景究竟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皇帝传膳,从外间调进殿内当差的白云司垂首候在门口,迎送膳太监们进殿,但在这些太监快步进来时,鼻尖轻嗅了一下,却闻到了一股有别于饭菜的味道。

悄然抬头,见正有奢员替皇上试菜,且并未尝出任何异样,心头阵阵狐疑:难道是他闻错了?

眼看送膳太监们后退着准备离开,白云司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

倘若贸然出头,万一弄错,殿前失了仪,别说差事泡汤,怕是连这条命也会没了。

如此一想,白云司狠咬了下唇,压下心头那股子冲动,缓缓松开攥紧的手心。

但不等他平静下来,在这群太监经过面前时又再次闻到了那股特别的味道,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走在最后的太监。

这一突然举动很快引来殿内人的注意,周福直起腰身看了一眼又立刻弯下去,微抬着头问:“怎么了?”

周公公一开口,白云司就必然要说点什么了,当即跪下去,语速极快道:“回公公的话,奴才……闻到了一些味道。”

萧七夹了筷提前试过的菜正准备往嘴里送,听到这话立刻放下筷子,看了眼跪在门口的小太监,发现是白云司,不等周公公再开口,接了话再问:“闻到了一些味道?你闻到了什么?”

“回皇上,奴才从小嗅觉灵敏,又曾在太医院当过差,适才从这位公公身上闻到了一丝类似砒/霜的味道。”白云司回答的井井有条,甚至将闻到的是什么都详细说了出来。

那送膳的太监一听,几乎是不打自招地挣开白云司的手往外逃,没等跨出殿门就被去而复返的青白一脚踢回殿内。

青白动作迅猛有力,直将那太监踢得口吐鲜血,半天都爬不起来。

“青白,将他压下去好好搜,好好审。”人未到,声先至。

萧七立即起身,仰头朝殿外张望,不一会儿就见南流景迈着步子款款走来。

青白得令应了声“是”,手一伸就跟拎小鸡崽儿似的将人拎走。

“国师大人,这饭菜并未查出有问题啊。”有他在,还能让贼人近皇上的身,周福心头骤然一紧,只觉得他这个御前总管也快做到头了,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南流景闻言瞟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定定看着他,对周福道:“砒/霜这种东西虽是剧毒,但若每次下的剂量都不大,甚至只有微毫,那些做事马虎的又怎能查的出来?长此以往,毒入骨髓,谁也不知道。”

她挪步到白云司面前,居高临下地睨向他问:“嗅觉灵敏?”

“是。”白云司头埋得更低了。

“不错,倒是个人才。”南流景难得夸了一句,背对着并未发现,身后的小皇帝脸色微沉。

虽然是想将白云司拉到他们的阵营中,但不知为何,听到南流景夸他,尤其是在嫌弃自己字写得丑之后夸,萧七总有些吃味不满。

嗅觉好怎么了,狗的嗅觉比他还好呢!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怨念,南流景夸了一句,之后便再无其他举动。

人才是个人才,就不知是哪里的人才了。再者,今日才将他从外殿调进来,若一天之内又连着往上升,难免遭人眼红。

综合考虑下来,南流景还是决定先放着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用膳时出了这种事,皇帝怕是也没什么胃口,不如随臣一同去问问,到底是谁使的这种肮脏手段。”小皇帝不傻也不笨,甚至还有点心计,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好好看看眼下的形势。

饥肠辘辘的萧七瞟了眼身后的一桌子菜,收紧肚子,与南流景一同前往诏狱。

寒风呼啸着从门外晃过,灌了些冷气匆匆关上,萧七跟着南流景踏进昏暗潮湿,只壁上两盏油灯照亮的诏狱里,不时就能听见深处传来鞭笞和惨叫。

前世,他仅来过一次,还是在南流景身份暴露之后……

“要是冷的话,皇上还是先回去吧。”正准备往里走,南流景却发现他那双红肿不堪的手正微微发抖,想来就算他再有心计,面对诏狱还是怕的。

萧七立刻回神抓住眼前那只暖烘烘的手摇了摇头,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朕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朕的命。”

他的话和那眼神截然相反,让南流景不禁想起他接过玉玺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为什么?要用这种神情看着她?

“你……”

“主子,”青白及时出现截了她的话,瞟了眼随主子一起来的小皇帝,一眼落到牵住主子的那只手上,呼吸微滞,“……皇上,主子,问出来了,是太师。”

太师祁轩,在南流景以祁恒做要挟牵制萧彧后,仍心有不甘,屡次煽动底下的人企图制造谣言,但都被南流景压了下去。

“怕是将祁恒的事赖到咱们头上,想尽办法地要报复呢。”得知幕后黑手是祁轩,青白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祁轩的儿子祁恒,前两日被人下了毒,现在别说子嗣,能不能再去寻花问柳都成了问题。

虽然后来抓住了为妻报仇的药材铺掌柜,但在抓到时,掌柜就已服毒,不过片刻光景毒发身亡,死无对证。

祁轩气急败坏没处撒,夫人成天以泪洗面,儿子又成了废人,最后只得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向南流景。

南流景眼神倏地冷下去,连带着萧七握着的那只手也在瞬间冷若冰霜,沉默一阵后轻呵:“祁轩真是年纪大了,这么点小事就受不住刺激。”

“青白,将这太监的头砍下来送去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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