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洛杉矶还未雨停，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水汽，闷重的压迫着呼吸。

乌丸尽雪不喜雨，但也不得不雨中出门，透明雨伞无法完全保护身形高挑的他，一身浅色牛仔很快便湿津津的一片，他紧握伞把，指尖凝出一丁点粉，朦胧在雨雾中的漂亮小脸，标志的有些不够真实。

【宿主，我们真的要帮FBI去找那个杀人犯吗。】

“嗯。”少年神色平静，湿冷让他的肤有些脆弱的白，失了几分血色，越发显得那枚朱红泪痣宛如血滴，“连续犯下罪行却总能逃之夭夭，他的胆子只会更加猖狂，容易激情犯罪。”

【可是宿主连续刺杀赤井秀一，受了好多伤，特别是肩膀，承受了一个月的狙击后坐力，现在又要淋雨。】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体质就是麻烦的娇气，容易淤血留印很正常，别担心，一个杀人犯而已，算是组织中最低级的C极任务了。”

【那宿主回去一定要继续好好涂药哦，才不要宿主身上留疤呢，讨厌这些！】

乌丸尽雪轻笑，“其实我也讨厌。”

...

受教于朗姆和贝尔摩德的乌丸尽雪，通过几件案件受害者的行踪路线，他揣摩到了几分杀人犯的心思。

脚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小巷的路口，幽暗红眸静静望向前方，仅有一盏破败路灯的长巷昏暗一片，四周寂静到只能听见雨落的声音。

一粒白色药片被少年干吞入喉，他垂眸打字，一则求救信息发送给了FBI的官号。

“可以认识一下吗。”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斜后方，他的脚步很轻，似虚无的鬼飘到了乌丸尽雪的身边。

少年收起手机，回眸望向他，缓缓勾起一抹明媚的笑。

“当然，可以。”

...

透明雨伞惨兮兮地跌在积水里，身形单薄的少年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丝，眼睫，粉唇都在不停的滚落着水珠。

“唔...”少年纤细的脖颈被粗粝的掌心恶狠狠的掐住，他被迫小半个身子顺着惯性扬起，瓷白的肤越发湿凉了，漂亮轮廓满是无助的脆弱，淡粉眼尾悄然落泪，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融化在雨中。

止不住的生理眼泪令乌丸尽雪有些烦躁，不管组织为他如何治疗，就是改不掉这该死的容易落泪。

布满乙.醚的手帕盖住了他漂亮的眉眼，一滴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水珠，落在他左耳佩戴的银钻耳钉上，溅出四散的水花晕染着细碎的流光。

“算了，这么漂亮，还是不迷晕你了。”

手帕掉落在地，略微无神的红眸望向小巷口，匆匆赶来的搜查官与他视线相撞，乌丸尽雪眼睫轻颤，白皙长指朝着搜查官用力伸着，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FBI，Hands up！”赤井秀一双手举枪，动作标准到可怕。

“真是见鬼。”男人拉了几下雨衣帽兜，将戴着口罩的脸完全隐匿在雨衣阴影中，他扔下乌丸尽雪，想也不想的转身要跑。

乌丸尽雪故意抬腿绊了他一下，男人一时踉跄不稳跌进水坑里，还没来得及咳出涌进鼻腔的污水，冰冷手铐便环住了他的双腕。

赤井秀一将戴着手铐的犯人扔在一旁，垂眸看了一眼慢吞吞撑墙坐起的少年，俯身半蹲在他腿侧：“哪里受伤了吗？”

搜查官的音色很有磁性，偏偏他语气清冷，硬生生的拉出几分距离感。

少年背靠墙壁有些痛苦地小声呼吸着，湿漉漉的铂金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眼神晦暗，声音很轻：“我还好，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深邃绿眸停留在少年脖颈上的清晰掐痕，赤井秀一微微皱眉，“我的同事两分钟后就到了，他们会带你去医院。”

“不必了。”乌丸尽雪抬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药效在逐渐发作，他起身离开的动作有些跌跌撞撞。

“掐痕很严重，你需要去医院。”赤井秀一出于职业原因，拦住了他，“而且你还要做笔录，不能离开。”

少年低垂着脑袋，轻轻地点了下头，只是唇色越发惨白了，肆无忌惮的雨把他淋透了。

赤井秀一不再多言，弯腰捡起他的透明雨水递给他，便转身走向犯人带他上车。

一声闷重拉回了刚刚关好车门的搜查官注意，是少年晕倒在了雨中。

赤井秀一反应很快，两步便赶回乌丸尽雪的身边，匆匆跪地，将少年一把拉进怀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季的衣服很单薄，滚烫到不正常的温度准确无误的传递给了搜查官，还有一抹淡淡的香气，很好闻，是玫瑰的清香。

乌丸尽雪烧的厉害，他有些意识不清的抬眸，指尖似是无意的抓住了搜查官的衣袖，他轻声说，“我没事的。”

赤井秀一没有犹豫，弯腰将他抱起：“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乌丸尽雪唇角扬起了一瞬，他不再出声，装作烧晕过去的模样。

与此同时，几名FBI身披雨衣出现在巷口，搜查官朱蒂有些诧异的唤他：“秀？”

赤井秀一冲他们点头示意，但脚步不停：“受害者发烧了，现场你们处理，我先送他去医院。”

望着高挑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卡梅隆凑过来好奇发问：“受害者什么来头，赤井不是最烦与陌生人有什么牵扯吗？”

“他不是烦，他只是觉得没完没了的桃花运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朱蒂眉梢微扬，“毕竟他那张脸总是招蜂引蝶。”

....

医院。

“他有点低血糖，最近身体比较疲倦，淋雨诱发了高烧，输完液情况就会转好，涂掐痕的药膏，早中晚各涂一次。”医生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赤井秀一立于床边，绿眸半阖，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少年，铂金碎发被为他换病服的护士完全撩起，露出他极为标致的五官，只是唇色很淡，病气令他看起来极为易碎脆弱。

赤井秀一眼睫缓缓颤动了一下，修长指骨轻攥着他刚取回来的药膏，他轻声念出了少年的名字：“樱宫空。”

就在乌丸尽雪入院不久，FBI便已调出了少年的个人信息，本该由少年的家属替代此刻守床的赤井秀一，但少年的家属信息栏是一片空白。

樱宫空，十八岁，拥有美日双国籍，是一名混血儿，通过竞赛特招，十四岁考入麻省理工学院，目前即将顺利毕业。父母在华盛顿车祸身亡，三岁的他被事业有成的叔叔接回日本养育成人。

赤井秀一有些感同身受少年的身世，深邃绿眸无意识地多了一丝怜悯。

“唔...”乌丸尽雪眉梢微蹙，他似乎快要苏醒，又像是陷入了噩梦，痛苦的呜咽着。

赤井秀一微顿，他犹豫了一瞬，便俯身凑近少年，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好痛....不要...”极为小声，带着哽咽。

赤井秀一下意识回眸看向他，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动作，令他距离对方很近，几乎鼻尖相贴，他曾闻到过的淡香，再次包围了他。

是玫瑰花香。是少年身上的味道。

成熟男人倒是没有太多羞涩，但还是极为快速的站直了身子，他神色自若，视线落在那刺眼的掐痕上。

他想，他该帮忙的。

...

膏体是透明且粘腻的，接触体温便很快融化，**的覆盖在乌丸尽雪的脖颈上。

赤井秀一收回长指，随意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指腹上残留的药膏，视线倒是一直停留在少年的侧脸。

他还记得，樱宫空朝他伸手的那一幕。

被无法忽视的视线注视着，少年的耳尖逐渐染上了粉，呼吸的节奏也有些乱了。

赤井秀一意识到樱宫空苏醒了，但他没有揭穿，仅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药膏拧好放置在桌面上才转身离开病房。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乌丸尽雪缓缓睁开了双眸，他的演技很好，装晕了一路并未有人察觉，刚刚故意暴露，只是他实在是顶不住被赤井秀一一直看的视线。

【宿主，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一直看你呀？】

（应该不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乌丸尽雪很谨慎的用心声回应系统。

【嗯嗯。】

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亮屏了一瞬，乌丸尽雪没有立刻拿起，反倒是若有所思了片刻，抬眸望向病房天花板。

（世界意识，你可以帮我把红黑两方的手机二合一吗？彼此看不到信息的那种。）

祂轻笑，“你叫我世界意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祂没有再回答，室内突兀的出现了风，撞进乌丸尽雪的手机里。

少年眉梢微扬，毫不吝啬的对祂道了谢，“谢谢。”

打开组织内部的秘密邮箱，最新消息有两条，都是回复他的，回复他那不可思议的双面卧底计划。

继承人突然要做好人好事去接近红方，如果给不出一个正当理由，一旦被黑方发现，他的完美继承人任务一定会出现大问题的。

所以，那就从一开始走明路。

考入警校，进入零组，卧底组织，获取代号，再被组织重新送入警视厅。

没人说继承人不能做卧底来锻炼自己吧？

第一条是外公的同意，以及一份人物详情，也就是他即将在红方面前扮演的人物——樱宫空。

第二条来自，GIN。

“你是疯了吗，苏玳。”

乌丸尽雪安静垂眸，他不意外，经常与卧底打交道的GIN会有这样的反应。

指尖轻点屏幕，乌丸尽雪没什么犹豫，快速拨出了琴酒的电话，他知道他必须亲口向他的搭档说明。

对方似乎刚出完任务，是秒接。

乌丸尽雪有些意外，没有立刻开口，两人隔着屏幕，倾听着彼此浅淡的呼吸。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一道压抑着情绪略带低哑的声音穿过话筒。

“你是疯了吗，苏玳。”

乌丸尽雪抿了抿唇，说实在的，如果换做是琴酒突然发给他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卧底计划，他大概率也会觉得琴酒是不是疯了，甚至他会觉得琴酒是不是有病。

毕竟他俩说是搭档，其实他与GIN更像是某种程度上的幼驯染？总之是好友。

最狼狈最可怜的模样对方都见过，人生的重要时刻对方都在见证，组织内最珍贵的便是信任，他清楚，GIN把仅有的信任都给了他。

但这里终究不属于他。

轻叹一口气，乌丸尽雪张了张唇：“阵，你听我说…”

眼睫半垂，琴酒轻笑，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想说的话，那就见面说。”

“见面？你该不会...咳咳...”因为惊讶，他没有控制好语速，刺痛的嗓子令他闷咳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现在在哪？”

“华盛顿。”狭长绿眸微眯，琴酒声音很低，“你嗓子怎么了？”

“出了一点小情况，我们见面聊吧？”乌丸尽雪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位置。”

“麻省总医院。”

“呵。”

…

抬手拔掉针管，乌丸尽雪将输液速度调到最快，便转身离开了病房，路上他还不忘交代小系统看门望风。

（世界意识不是给予了你调取角色目前所在地的能力吗？虽然不是实时定位，但只要你刷新的速度够快，几乎也差不了多少，赤井秀一要是准备回病房，你就及时提醒我。）

【嗯嗯，宿主放心，我一定会超级努力的完成哦！】系统很是认真的点着头。

...

停车场。

“苏玳，你现在可真是狼狈极了。”琴酒轻笑，带着些许冷嘲，裹着黑皮手套的长指捏握着乌丸尽雪的下巴尖，迫使着他抬起头，将凄惨红紫的脖颈完全露出来。

“是FBI来的太慢了。”乌丸尽雪也不挣脱，任由琴酒的动作。

琴酒眉梢微挑，松开了他：“你已经接近FBI了？”

“嗯，不过我不会在这里久待，我还要回国参加I类公务员考试，考入警校。”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琴酒声音很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然。”乌丸尽雪同样声音很轻，暗红眼眸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绿眸微颤，这种眼神琴酒见过一次。

那是他们在新人训练营中初遇，瘦瘦小小的乌丸尽雪满脸泥污，隔着几名失败者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死死抓住，绝不会放弃的眼神。

偏眸看向车窗外，琴酒紧紧包裹着皮质手套的长指快速划开打火机，猩火一瞬，寥寥烟雾散在他的周边：“一旦你被发现是别有用心接近他们，或者你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FBI和日本公安会把你这个卧底撕碎。”

在组织负责处理卧底的GIN最清楚，那些手段有多么恐怖。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乌丸尽雪自知危险的程度，白软指尖习惯性的摸向常放烟盒的口袋，却只触到病号服布料下空荡的虚无，少年无奈轻笑，他忘了自己被换了病服。

琴酒回眸，没有言语，没有询问，只是将夹烟的手腕转向乌丸尽雪的方向。

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乌丸尽雪微微倾身，苍白病气的小脸凑近他的腕，薄唇微张，轻轻吸吮了一口。

雪松木的味道很淡，烟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乌丸尽雪忍不住揶揄：“不是说要换换口味吗？”

他眉眼弯弯，苍白的脸色都压不住他鲜活充沛的生命力。

琴酒眼眸半阖，浓密眼睫很缓慢的颤动了一下：“你会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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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意偶遇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