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讨厌沐阳?”院子里,并没有想象中寂静,许多人今夜都将无眠,也有人站在门口张望,想探听这边的情况。
千千将顾明初拉到不远处的假山后,隔绝一切意味不明的视线。
“小时候就什么都喜欢和我比,处处找不痛快,我从前对他不客气,有过去的原因,可今夜,我火气这么大,是因为他伤了陆佑!”
“你猜出来了?”顾明初的语气倒没多大意外。
“一开始没想到是他,可三皇子中毒,大家都吓得脸色惨白,就连你也担心得不行,可我无意间看到他并没有太着急,心里就觉得奇怪,后来他刻意引导我去怀疑凶手是为了藏宝图,我越发觉得不对劲。直到你说,陛下派他来,也是因为藏宝图在金宝山庄的传言,我才想明白。”
“我也没想到,他会对三皇子下毒。”
“他敢这样做,一定是受了陛下的旨意。顾大人,沐阳不傻,他肯定知道骗不过你,若我没猜错,他一会儿就要对你推心置腹,言明一切了。”
“那,我就赶快回去听听了。”
“哼。”这一声,三分怒气,三分嘲讽,四分悲凉。
“怎么了?”
“陛下真狠。”他知道藏宝图在金宝山庄,沐阳一个人难以找到,皇子中毒,他便能名正言顺地调入大批人马上岛,借追查凶手之名彻查金宝山庄,伺机抢夺藏宝图。
对于陛下,顾明初无法过多议论:“起码三皇子所中之毒,不会真的有事。”
“顾大人,我说不放心,想守着三皇子是真的。”
“我明白,这岛上众人心思各异,难保不会有人想借机挑起朝廷和武林的纷争,接下来,沐阳应该会让我去做样子查案,而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三皇子。”
“……顾大人,两日后,亲卫就会上岛了吗?”
“这两日,查不到真凶的话,会。”
千千与顾明初分开后回了房间,她已经能想象到沐阳会怎么告诉顾明初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无奈,陛下其实心里心疼三皇子,可身为一国之君,也有很多不得已……
“千千。”楚九歌递给她一杯茶。
“师兄,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千千将猜到的这些告诉了楚九歌。
楚九歌想了一会儿:“这满山庄的人,未必没人想通这其中关窍,待看明日,金庄主会如何应对。”
能当上首富,在江湖与朝廷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之下,多年来屹立不倒,金庄主必定不会像看上去那般和善,而能被邀请来参加赏宝大会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师兄,我实在睡不下,再出去看看。”
“你的身手,我虽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但你切莫冲动行事。”
“知道了,只是出去静静而已。”
金宝山庄内出现贼人,金庄主及其女眷的院子外新增了几名护卫,但千千的轻功早已出神入化,加之黑夜给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很是顺利地落在了金庄主的房顶上。
当千千掀开屋顶上的瓦片时,顿时感觉这趟没白来,金庄主坐在圆桌旁,而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与他年纪相信的中年男人,从千千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真切看清这几人的样貌,但即便她能看清,她也认不出来是谁。不过能肯定的是,这三人深更半夜来找金庄主,肯定不是为了赏宝大会。
他们几人十分小心,即便是在金庄主的屋内,说话声音依旧很小,千千只是听到模糊的几句,但他们具体说得是什么,却听不清。千千能从几人的神情动作中感受到他们的激动,中间似乎起了一些争执,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除了金庄主以外的三个人,都露着左胳膊,肘间部位,皆有一个黑色图案的标记,他们将标记挨在一处,像是以此为凭达成了某种共识!但隔得太远,那标记又极小,是以也看不清楚。
他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千千一直等到他们分开,那三个人先后离开金庄主的院子,悄无声息地回到客房,客院内如今许多人并未休息,千千原本还疑惑他们是怎么瞒过众人耳目的,却原来这客院的房间后令有玄机,他们并未从前门进入,而是由一条暗道直接分别进入各自的房内。
记下他们所住的屋子后,千千去把已经休息的楚九歌叫了起来,楚九歌面对她这样的行为,也是没了脾气:“你又要做什么?”
千千在他屋子里左拍又按,最终在床底板下找到个洞:“……不会每个客房里都有个暗道吧?”
楚九歌吓得一激灵:“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千千没等多久,楚九歌便回来了:“是暗道,通到客院后面,出口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师兄,那几个屋子里住的都是谁?”千千详细告诉了楚九歌那三人的位置。
楚九歌听完面色有些凝重:“霍铜,霍家也有做兵器的手艺,以前尚算低调,可神兵山庄没落后,霍家日渐崛起,如今在江湖上地位不低。赵稗,做漕运生意的,与官府多打交道,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钱无规,祖上起就是开钱庄的,虽不如金庄主富可敌国,但也是一等一的富贵之人。这三个人单独来看,并无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可偏偏这三个人,从未听到过他们彼此相熟的消息。”
“半夜三更从秘道离开聚在金庄主的屋里,他们的关系绝非寻常。师兄,我觉得这里的事情越来越复杂,这个金庄主举办赏宝大会的目的并不单纯,而藏宝图,也可能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千千,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只需记清自己要做的事。”
千千原本就睡不着,知道了这些之后更不可能入睡,她想到星月花旁见到的那个女黑衣人,决定再去探探。
“千千,你真的不能消停会儿?”
“师兄,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师父给的任务还全无头绪!”
楚九歌被她说得一愣:“可着急也没用啊,现在做不了什么。”
“得,师兄,你好好休息,明天用脑子分析情况,出主意。”
沐阳说得很清楚,整个金宝山庄里的人,不管大家有什么目的,都只有这两日时间,两日后,朝廷的侍卫上了岛,形势将控制在他们手中,届时,一切都晚了。
千千来到石潭旁,震惊的同时也在心里感叹,今夜她真的运气好,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人。那名黑衣女子正巧又从上次的机关处出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盒子,她步履轻盈,身形极快,与千千跟踪她来时,完全不一个水平!而且她对金宝山庄内的路线十分熟悉,左拐右饶的,千千怕被她发现,不敢离得太近,结果竟将人跟丢了。
一翻折腾下来,天边已经泛白,千千心累地回到房间内简单梳洗一番,躺下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外面人声渐大。
她推门而出,看到一群人站在院中,将老胡大夫围起来问东问西,个个神色焦虑,可千千分明看到顾明初和沐阳也神情急切。
千千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忙快步上去:“怎么了?”
沐阳这次是真的急了:“三皇子他,他的病情加重了!”
怎么可能?明明昨夜离开的时候,毒性已稳,并无大碍!
千千将沐阳拽着进到屋里,顾明初看她如此冲动,急忙将门关上:“楚医师,冷静一些。”
千千很想对着沐阳大吼,可心里到底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看向顾明初,目光中含着只有顾明初才能看懂的祈求。
顾明初知道她的意思:“……沐大人说,解药在岛外的侍卫手里,陛下怕他心软提前救三皇子,没有给他。”
千千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腿上一软显些跌倒,多亏顾明初在旁边扶住她:“你先看看三皇子。”
陆佑是在后半夜发起的热,起初症状并不明显,顾明初和沐阳以为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两人都未在意,直到天快亮时,陆佑脸色潮红,神智也迷糊起来,胡言乱语,顾明初这才惊觉情况严重。
经过昨夜两人的谈话,沐阳对顾明初交了底,三皇子绝不会有事,可看到陆佑这个样子,顾明初不敢任其发展,让沐阳喂三皇子服下解药,等三皇子醒来解释清楚,让其配合计划便好。可沐阳却支支吾吾地说,解药,并不在他手上。
胡大夫来看过之后,说三皇子的情况十分危急,不知是何原因引起的突发加重,但若再不服下解药,会有生命危险。
“楚姑娘,我打算让侍卫即刻上岛!但信传出去有一会儿了,却并未收到回信。”
千千真想锤爆他的头:“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阻止你。”
“没错,这可怎么办?三皇子万一……我怎么向陛下交代!不行!我现在就去找金庄主。”
沐阳离开后,千千取出了两粒药,给陆佑喂下,一边问顾明初:“顾大人,你怎么看?”
顾明初的语气称得上肯定:“金庄主必定是猜出了沐阳的意图,昨晚到现在,三皇子只接触过胡大夫。”
“你是说,胡大夫做了手脚?可金庄主难道不怕三皇子病情加重,侍卫会马上登岛?我以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事情发生。”
“沐阳的消息送不出去,一切都在金庄主的掌控之中。”
“可金庄主真的能无视三皇子的安危?”
“比起金庄主,沐阳才是更着急的那个,金庄主只是相信,沐阳不会真的让三皇子出事。”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沐阳回来,或许一切就能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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