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官灵行书,故人相见

灯火已尽,附近皆是一片昏暗,余留点点月辉星光点缀一地的芬香,这一片的昙花顷刻尽放,公子曦在阅尽红缨公主的藏书之后,解开了凰煜的谜题,也沉淀下了久久不能安下的心,他也终于明白这一次见亓笑,他身上的那些戾气究竟是如何来的,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的,赌上了凰煜的国运,那位太上皇不愧是一代枭雄。

他离开之前,将记录那些秘事的书籍点化成灵书,融进了他的身体,以供阿如解闷,又留下了一整套官灵行书,那是观授一族独有的一套灵书,不知道是哪一位创出来的,在他得到第一张残图的时候就伴随着残图到了他的手中,灵术化灵书,亓柔雅既然教导他们观授灵术,那他们便不是亓笑的敌人,他才会如此。

柔妃和红缨是闺中密友,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她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红缨公主的嫁妆里不被皇帝发现,龚鸿起了绝大作用。龚鸿夫妇的死,并不能算是皇帝逼死的,主要是柔妃的东西太过吸引人注意,若是他们死了,可以减轻一些对龚应恬姐弟俩的伤害。

龚应恬的脸并不是天生长那样,当初红缨怀孕之初恰逢时局动荡,再加上龚家诸事,才两个月就有流产之兆,她秘密找到柔妃,柔妃告知她保胎之法,只是代价却很大,红缨与她分析了局势便毅然决定使用此法,引灵入体半途遭遇变数,一落禁缚魂,禁锢了灵魂,掩去了容颜。好在龚应恬足够强大,灵魂才一直没有被吞噬。

“即便其貌不扬,即便传言有多么不堪,我还是用决绝的方式保护着我所在意的,至少我的心灵是美的。”

龚应恬没说错,正是她的心灵,才能让她安然度过这二十年。

一夜昙花许如梦,清雪相照血如沟

一抹异色破坏了昙花的美感,也惊起了寂静的夜。

双方势均力敌,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修灵,一个修身,就在灵者给予最后一击时,公子曦看到了灵者映着清晖的手,也看到了受了重伤的惊鸿,心中还未决定,身体便已到跟前,灵者看着突然闯过来的人,灵剑一顿,随即向右偏离刺中了公子曦的心口。

“公子!”

惊鸿已经认出了公子曦,见公子曦受伤,暗处跟着的人也都相继出来,红衣上皆绣着影字,几人看着灵者,灵者也看着他们,不多说就直接出手,公子曦抽离剑身,“没你们的事,都退出去吧。”

“影主让我们护卫你的安全。”

“若他问起,我会告知他原由。”公子曦顿了下,“将他们也带走。”

灵者嘴角略过一丝凉意,“宗门的规矩,你们不会忘吧?”

“是没忘,你执行弑杀令,我们执行保护令,这不算坏了规矩。”

公子曦看了眼灵者,随后闪身将那些半死不活的人统统丢在了惊鸿身旁,“走吧。”

红衣人拖着人便走了,公子曦垮下了身子,灵者嘴角的凉意渐深,“你对那些人还真是尽心尽力,当真是认贼作父上瘾了。”

公子曦捂着心口的伤,心情有些低落,“所以,你即便认出了我,却还是要杀了我……”

“你这不是还没死。”

背对着他的公子曦顿时心口绞痛,痛得难以自持,“如果,我继续与他交好…如果,他们也对我刀剑相向…你会怎么做?”

“不管哪种,都不妨碍我杀你,说不定还会帮他们一同杀了你!”

公子曦看不见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话是那样的冰冷且无情,刺得他满身伤痕,染遍了衣裳,晕开了眼眶。

“小的时候,我经常被人欺负,那些世家子弟欺负我,我也不吃亏,唯独几个长辈,我没有办法。有次大舅舅和小舅舅他们两个合起火来逗弄我,欺负我,我没办法,只能委屈的哭,而正巧如玉舅舅回来,见到我便千般万般的哄我,带着我去将大舅舅和小舅舅揍了一顿,说以后谁欺负我,他便欺负谁。他说,有他在,便不会让我哭。”公子曦将脸上的面具揭开转身看着他,“你看,我哭了,你哄哄我啊!你怎么不哄我了!你为什么不哄我了……”

那张脸,清秀精致,却珠泪交汇。

灵者的冷漠令公子曦倒退了两步,“你是第一个认出我也要杀我的人,原来…你真的要杀我……”

那一剑本是对着左心口,见到他却转向了右边,他是知道他的心脏与旁人的不同,所以才会偏离……

那个曾经最疼爱他的如玉舅舅……

咳咳——

嘴角涌出来的血迹顺下,滴滴落在那黑紫色的血窝里,灼裂着他的心。

“原来,都变了……”

公子曦看着被他掩在衣袖里的手腕,那里有一朵小花,一朵不成型的箐花,那是他第一次随如玉舅舅在华悠园作画时,拿外公给他的化墨画在上面的。化墨外形跟一般的墨并无区别,只在成型后淡化,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再也不会哄他了,也不会帮他欺负人了,从今以后,他又失去了一个人……

颜如玉冷漠的看着那个默默流泪的人,心里竟然一丝波动都没有,原本还有所担心,见了之后,竟不起波澜,也真是够奇怪的。

“今日有他们在,我也杀不了你,希望日后你能一直这么幸运。”

他走的潇洒,独留公子曦跌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凌风站在外圈看着他,自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哭的这样伤心,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吧……

他慢慢靠近,然后蹲下身子,“凌风第一次见公子这样哭…”

闻言公子曦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凌风扬起笑脸,轻轻拍着他,“公子还有凌风,还有绣娘和青凝他们,还有玲珑坊,我们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湿热,凌风也是无奈,“公子知道自己的年岁吗?公子做事往往忘了自己的年岁,一个人纵然再完美,他也一定会有不可或缺的一面。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不以妄言,不做他念,疑虑仍在,本心仍在。”

凌风最初就跟着他,他的话也都记得住,“菩今大师也说过,不管他们如何,遵从自己的心。”

“我知道……可我还是会难过……”

凌风笑着拍拍他,“你啊,只是一个孩子,不必勉强自己。这些年你拥有的那种超越常人的力量并不能使你长寿,反而吞噬你的生命力。夏公子一直在帮你找解药,我们亦是。你成长的太快了,以至于我们还未找齐。”

“我虽年幼,这些年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吃的苦也都吃了。走遍倬彼也不是没有见到过故人,那些人都早已随着时间淡化了,能起波澜的少之又少,可他们不同......许多人都说我很重要,我也习惯了疑惑困心,却又能随心而行的生活。我不知道对或者不对,只是想着应该这么做,却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然而今日看了一些东西,了解了一段往事,明白了信仰于人的重要,了解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凌风,我想我找到了……那个故人便是我的信仰。”

凌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们的小公子,终于找到了他存在的意义。虽然不清楚他前后所说的故人是否为同一人,但只要他愿意,都是值得的。

公子曦擦干眼泪,静默了一会,而后看着凌风,声音暗哑,“你专程来这里找我,可是出了大事?”

凌风点头,“公子所料不错,青阳将御兮族的圣物带回来了……”

“弥彦呢?”

身为少族长之一的弥彦不可能会丢下御兮族的圣物,除非……

“弥彦死了。”凌风如是说,“弥彦引青阳发现冰蓝月尾,并在它身上放了一张记载御兮族事务的残页。”

公子曦轻轻拉了拉衣袖,红彤彤的眼眸中多了些别样的色彩,与他有联系的人,他都会有所感觉,前些日子的异象并不只是天道惩罚,还有反噬之力。

那种程度的反噬,除了有人离去,还有不听话的人啊…

“现今凰煜大局已定,我也是该离开了。”

“回太阴吗?”

公子曦摇头,“你来找我,想必事情很棘手,太阴是要回的,奈何时机未到。我会化出焚影随你一同前往,这样我也能了解并且及时处理。”

“不可!”

凌风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焚影分身不能离开本体太久,公子怎可轻易使用!”

“焚影也是我,有形有灵,是比我更加适合去调查那件事,我必须要尽快查清楚所有原委。”

“公子打算去凤阑?”思及往日种种,凌风不难猜出公子曦的打算,他亲自来凰煜,又让焚影随他回太阴,那他只身而去的,只有凤阑了!

翌日,天还未大亮,凌风随着公子曦分幻出来的焚影分神带着惊鸿等人回了太阴。

而未央的小院中,也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小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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