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琪知道，是他非要问向远山为什么，非要让向远山承认他的感情。

向远山说喜欢，虽然明琪有所准备，但眼下两人独处一屋，他不可能还当作从前，刚才问人的气势一下全无。

向远山嗓子干的发涩，倒了杯茶，离明琪一人的位置轻轻坐下，每一个动作心跳都极快：“是我没把握好分寸，对不起。”

明琪“啊”了一声，表情怔松了一秒，看了眼向远山又马上收回。

对于感情，明琪一直都觉得合得来不合则分，要死要活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可向远山不一样，他不否认对向远山，他是喜欢的。

明琪喜欢向远山每天早上为他准备的早餐，喜欢和他漫无目的聊天，也喜欢他不经意的潺厚关心，烦躁时候耐心的抚慰。

每一点，都无一例外地戳中了明琪的心。

但，喜欢是一回事，谈恋爱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看似敢爱敢恨，但比谁都拧得清。

犹豫半响，明琪开了口：“其实当初来这散心，是因为心情不好，那时候我和宋沐乙分手没多久，工作和生活都被我搞得乱七八糟，而且我没想过......”

“我明白的。”向远山抓着沙发布的手突然松开，下意识想要做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继续。

“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也承认对你有好感，”明琪挪了挪位置，朝向远山靠近了些，“但也不确定这些好感到底到哪种程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要开始一段新恋情对你是不是公平的，我不想敷衍你。”

向远山神色难测地看着明琪，不等对方说出更多，忍不住把人轻轻抱住了，这个拥抱是浅显的，不带**和迷惑的，让明琪的心一下就软了，不经意挨近了些。

明琪挺直了背，不想打断这个生疏但炽热的拥抱，耳边的热气让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你知道的，远哥，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能今天我觉得我喜欢，但明天我又会将你推开，一切都太快了......”

“你不要勉强，”向远山小声低喃，“也不用着急回答我，一切慢慢来。”

和明琪讲，慢慢来，与其说是给明琪时间考虑，不如说是他自己希望明琪慢慢来，将话一股脑将话说了个透之后，向远山心里便有了底。

因为他意识到，明琪并没有拒绝他，而光是这点，就足够让向远山雀跃，一连好几天每天给周莹发消息，咨询她该怎么追人。

周莹直接回复他：追人三件套——聊天，送礼，邀约。

向远山表示很怀疑，但他还是照做，并且大半夜开始查看最近正在上映的电影，思考起该怎么开口邀请明琪才不会那么突兀。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向远山第二天就病倒了。

明琪起床到处没看到人，寻了半天才想起敲向远山房门，好几分钟后，向远山才应。

向远山的脸色很不好，微微弓着背，脸颊红得异常，强忍着腹痛，很小声地问明琪：“你醒了？”

明琪没见过他这样，担心道：“你怎么了？”

“老毛病犯了。”向远山想挤出一丝笑容，但腹部尖锐的刺痛却在下一秒让他失力，在他踉跄倾斜时被明琪一把给托住了。

明琪小心将人扶到床边，看他一直捂着下腹：“什么毛病？你都这样了，怎么没叫我一声？”

“没事，就是肾结石，”向远山小幅度挪动身体，靠床躺着，“以前工作时攒下的病，好些时间没犯了，还以为好了呢。”

向远山猜测是这段时间没忌口，结石又发了炎。

“肾结石？”明琪堂哥也有过这个毛病，虽然不算大病，但听说疼起来厉害得很，明琪看着向远山绷着身子，实在揪心，又问：“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用不着，去了也没用，这阵痛过就好了，”向远山说着，右手撑着上半身，调整了下姿势。

“那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缓解下，家里有药吗？”明琪还是不放心，“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我吃点药休息下就好了，”向远山指了指一旁的书柜底下，“之前买过的应该还有剩，药都放在底下从抽屉，你帮我找找。”

白色的止痛药片还剩不少，其实向远山觉得这药吃着也没啥用，以前每次疼起来他也懒得去医院，撑一撑扛一扛，就这么过去了，回来后的这小半年，他也有听医生的建议，多喝水，多吃蔬果，现在的发作频率已经减少很多。

好在药还没过期，明琪给他倒了杯水，向远山就着凉白开将药片吞下去，咽下的那一刻，腹痛突然加重。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虚弱，可明琪看向远山，虽然唇色泛白，但他头脑和往常一样清醒，如果不是说话时带虚的尾音，几乎看不出他正被这场突来的病痛折磨着。

明琪将水杯放在床头边上，拿着手机，仔细查看百度问诊出来的信息：肾结石突然发作有以下方法可以缓解：剧烈疼痛时可热敷，2.也可以尝试指压疗法。

向远山没动，听着明琪在他边上研究着，过了几分钟后，他放下手机说：“这个指压疗法看起来不难，我试试给你按一按吧。”

“向大哥，你是哪边痛？”明琪靠了过来，看着向远山下腹部的位置，按照网上的说法下腹部的话，应该按摩腰部会有用，“我给你按一按。”

“不用，我躺会就好。”向远山连忙摆手，用笑掩盖自己因为慌乱而突突跳动的肌肉神经。

明琪抬头看了眼向远山，他穿着的那件灰色圆领T：“就当给你转一下注意力，干看着你疼，我难受。”

向远山看着明琪，下腹的刺痛一阵一阵，但向远山见到对方低垂的眼尾，实在不忍拒绝。

“那，你给我按按吧，”向远山挪了挪位置，说话声音有些飘：“右边，腹部下边痛的比较厉害。”

“嗯。”

其实明琪没怎么照顾过人，虽然这次是自己坚持，但真要下手，一时间也紧张得不行，更何况还是腰腹这种敏感的位置，但他没多做犹豫，站在他床边弯着身子，小心伸手抚在向远山指过得位置，右手伸到他的侧腰轻轻按了一下。

“呼~~~”向远山抖了一下，尽管明琪在他侧腰按摩的力度很小很小，但只隔着一层棉T，突然被人这么一弄，向远山条件反射般全身一阵酥麻。

“还行吗？”明琪低声问他，两只手有规律的在他腰部按压打转，向远山忍不住轻哼一声，反应半天才回应他：“嗯，好多了。”

明琪近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向远山的床边，低着头局促又谨慎地给自己按摩的样子，很有耐心，向远山渐渐放松下来，时不时偷看着明琪的侧脸，他秀挺的鼻梁上有一滴细小的汗珠，从鼻尖滑下，缓缓的落在床单上。

明琪手底下的肌肤发着烫，他尽力忽视自己心中的那份难为情，换了个方向继续，目光不经意从向远山的的腰部往上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比刚才好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下回哪里不舒服记得说，别总自己硬撑。”

向远山抬眸，明琪身上的淡淡清香在他鼻尖打转，他点了点头，余光看他一眼，又低头回了句：“嗯。”

夏日静谧，落地扇开到最大档，屋内只听得见风扇卖力转动时发出的声响。

明琪没好意思多看他，来来回回在下腹部和侧腰出按着，但他能感觉到向远山又在看着自己，明琪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背，丝毫不敢往下看。

又过了几分钟，明琪感觉差不多了，动作慢慢停下来，问他：“还疼吗？”

向远山“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说“不疼了。”

明琪站直走到边上将书桌边上的木椅子拉了过来，坐下来缓了口气：“我就说嘛，还是有用的。”

“嗯，”向远山从试着床上下来，发现刺痛的情况确实好很多，又试着挺直背走了几步，说了声：“谢谢。”

明琪说：“我都没说谢谢你，之前总是你在照顾我。”

向远山走到书桌边上，倒了杯水，脸上的笑意藏不住：“那，咱们算扯平了。”

明琪也笑，没接话。

电扇呼哧呼哧转着，纱门外一阵响动，是贝果从外边玩了回来，用爪子呼呼挠着纱网。

“小祖宗！”向远山赶紧拉开纱门，贝果在门外也不进来，只是用猫爪扒拉着被收回去的纱网，显然它跑到这来并不是来看他这位可怜的主人，只是拿这个纱门当玩具。

“给它买了一堆玩具，可它偏偏爱抓家里的门。”向远山摇摇头，无奈得很。

向远山叹气，想要抓住贝果好好训一番，但贝果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从手边一溜烟跑进门。

向远山手里落个个空，追着它小跑，直到追到明琪跟前，贝果跃身跳到明琪身上，悠哉悠哉地打了个哈欠。

向远山站在边上，气得说不出话。

明琪噗呲一笑，说：“我怎么感觉你养的这只猫，是专门来治你的。”

向远山走到明琪跟前蹲下，提了提贝果的小耳朵：“贝果，你看看大家都看出来了你这坑爹的本性，你说我这些年是不是白养你了？”

明琪他没养过猫，但是头一次被这么个小猫偏爱，今天还当了回挡箭牌，觉得神奇得很，向远山一向好脾气，可总被贝果气得脸红脖子粗，画面实在好笑。

“你别和它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明琪摸了摸贝果，真打算在中间劝和。

“哎，小没良心的！”向远山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贝果，两人不小心指尖相触，明琪抬眼，看到向远山垂下来的额发，被风扇吹的轻缠，乱人心神。

而贝果被摸得舒服了，自顾自地翻了个面。

窗外一片晨光，空气中带着一丝雨后怡人的清爽，向远山静静收回了手，小声问在逗猫的明琪：“今天天气很好，一会要一起去看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