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翘起来的短发看起来扎手,实际上很柔软,手感很好。
我说。有的。
作为姐姐的我,在神社里时,虔诚地跪下闭上眼祈祷时,仅仅希望你能和朋友们发自内心的欢笑,希望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撒野撒欢,我祝你生如夏花,祝你终得所爱。
但是我的祝福就像是诅咒。高二的夏天,夏油杰叛逃了。那是悟的挚友。
我们一起渡过的时间很漫长,又很短暂。我的人生会铭记住那个少年,但是所谓【正义】的历史不会。他的功绩被抹消,他的未来背上罪孽和骂名,他、他、她,都不会是原来的少年。
我和硝子聊起夏油,最终沉默半响。我拜托硝子不要在五条面前再提起他。
硝子说她知道。
硝子问我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呢。
我对她笑了笑。
我不是纯粹的少年。我的眼界狭隘,不像少年们包容下整个世界。但我的眼睛也可以看到些不同的东西。
那些不加掩饰的恶意,我是明白的啊。因为我是如此的弱小,如果察觉不出微小的恶意,或许已经沉睡在地底。
我在夏油君的苦夏沉默地看了他良久,但是我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因为我心知肚明自己是个弱者,而骄傲的他不会接受弱者的心痛。
我在阳光下递给他一瓶冰冻的饮料,或是在他露出可怕的表情时沉默地拉出他的袖子。但是无论多少次露出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不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什么。高层的丑恶一如既往。他们就没有不忌惮的东西。他们心虚,因此看什么都像是降下惩罚的前兆。
我顶着大大的太阳,汗水沾湿了我前额的白发。沉闷的空气燥热不堪,蝉鸣声声使人厌烦。我说,夏油君,你的苦夏,也是我的酷暑。
他看向我,抿了抿嘴。
我被浸没在恶意里长大。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他们。在夏油叛逃后我避开五条悟回到五条家,我跪下来求家主想办法放过他。
但是家主笑而不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他慢悠悠地开口,一字一句砸到我鲜血淋漓的心上: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
我不过是弱小的玩物。凭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沉默地站起来走了出去。但是我没再哭泣,抬头挺胸地走出五条家。我最后回过头看了五条家一眼,一如我当年离开荒凉的童年时那最后一眼。
我本以为弱小是我的原罪。如果我强大一点,说不定我能让理子活下来,能把夏油带回来,能让他们晚一点看见这个世界的残酷,而不是这样暴戾又强横的将无能为力的苦难摆在他们面前。
我向悟道歉。因为我不是可以保护他的合格的姐姐,也不是以死明志的信徒。他沉默不语。然后他说,你该道歉的不是这个。
神明湛蓝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我,充满着威压。而不是善意。我第一次见到他眼里弥漫的失望和压抑,在此之前,少年眼里只有唯我独尊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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