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仿似大盗偷走的青春,一天天变老

林具岸回忆着高中的事情,忍不住轻笑起来。自己真傻,对叶秋沙心动的时候居然都没意识到。

“你就是太爱装了。”叶秋沙冷冷的声音在脑海中猛然响起。

林具岸笑容收敛下一点,但立刻否定了之前叶秋沙对自己的这一评价。是她不懂自己的爱,凭什么说自己装?

天天和其他人相处得那么自然大方,和自己在一起时却是一点心胸都没有。

林具岸皱起了眉头。

叶秋沙今天洗头发了,干了大多而发尾微湿的黑发披散着。她又去找程楷生聊天了。

林具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要静下心来学习,却总是介意站着程楷生旁的那个身影。

她弯腰微微俯下身体,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以提供支撑力,神情认真地听着程楷生说话。叶秋沙学习时又是那副思考的模样,蹙着眉头,没了笑容的脸显得有点冷淡。

林具岸看得到的这半边脸,因为这侧边的披发被全部挽到了耳后而得以完整露出,一两缕发丝顺着耳垂指向下颌折角,正好勾勒完全了她高低起伏、有平有仄的侧脸。远远望去,让叶秋沙清冷似谪仙;粉白的皮肤却又柔和一分,此谪仙便沾染了一分人间气息。

可是……

靠近程楷生的另一边头发却没有夹在耳后挽到后背,而是就那样随着叶秋沙的俯身自然垂落。林具岸总感觉那些头发在隐隐扫过程楷生的脸,或者他的手,又或者……反正肯定扫到了程楷生,于是心里莫名其妙地介意起来。

他们距离这么近,程楷生是不是可以闻到叶秋沙的头发香气?

叶秋沙用的洗发水,会是什么味道呢?

念头一连一地冒出,林具岸被自己轻吓了一跳。

我为什么会想这种问题?

正努力收心,却瞥见叶秋沙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叶秋沙半蹲了下去,蹙起的眉头早已展开,弯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程楷生,嘴角同样也弯着。

林具岸听不见她嘴里说着什么,却能清楚地看见程楷生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的视线都投向对方,不知道因什么而笑得如此灿烂。

讨论题目也有这么好笑吗?林具岸无语地想。

其实,林具岸并不是不知道叶秋沙是去找程楷生讨论题目,但是,他自认为,这和聊天没什么区别。

她和程楷生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吗?林具岸心想。

叶秋沙经常去程楷生的位子找程楷生,有时候一整个大课间都在一起说着话,有时候两人还有默契地笑着,有时候路仁经过还会跟他们打闹一下。

甚至有时候,体育课上的自由活动时间,林具岸也能看到叶秋沙和程楷生走在一块儿说着什么。叶秋沙手里拿着饮料,脸却总是侧向程楷生那边,还总是咧着嘴笑得开心,时不时才正回来看看路,脸上笑容却未减半分,眼睛弯成了初现的月牙儿。两人步伐几乎一致,说说笑笑地走着。

走过去后,只给林具岸留下一个背影。按理来说,高高扎起的马尾应该一甩一甩的吧,林具岸却只看到发尾晃了晃,没有像小说中和他想象中那样活泼地甩起来。

只有当叶秋沙转头看向程楷生时,马尾才会甩起来一下。如果,她就那样看着程楷生,那么马尾也就是转头的时候甩那么一下,接着就仅仅是安静地晃着发尾。

时间过得好快,那个时候的叶秋沙,就算把马尾解下来,头发也不过是堪堪到肩膀。在婚礼上见到她时,头发已经到腰了。

就连背影也那么引人注目。林具岸拿起沙发前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想着叶秋沙。

自从他们分手之后,自己和叶秋沙就断联了。

她真狠心,把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她。当初两个人说好不公开,所以就连共友都不知道他们有这么一段感情,林具岸想找个知道内情的人诉诉苦都找不到。叶秋沙的朋友倒是知情,比如云莘,但是林具岸发现,云莘早在他和叶秋沙分手没多久后就把他删了。

呵。

她一定是落荒而逃了。林具岸冷笑了下,思考着叶秋沙提前离开婚礼的原因。

叶秋沙又和高中那样,让他处在她和她的朋友之外。

林具岸皱着眉头想。

这次如果不是路仁结婚,他恐怕还是和这几年间一样见不到她。说不定,叶秋沙还是因为给婚礼主人面子,不想破坏婚礼氛围,才愿意和自己搭话。她和她的朋友谈笑风生,自然放松地说说笑笑,和他,却话不过三句。

高中时也是这样。

明明是自己和路仁一起认识她的,结果却只和路仁玩得好;

明明是自己先和她认识的,结果和程楷生的关系都比和他要好;

明明是大家在一块儿聊天,结果她只是和自己点点头,倒是和别人款款而谈。

已经不是高中的时候了,却还是一模一样的情景。

叶秋沙,你真没有心。

早晨的太阳热烈,透过窗帘缝隙斜射在林具岸脸上,林具岸猛地醒过来。昨晚婚礼结束后,回到家便坐在沙发上想事情,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看着镜子里正在刷牙的人,林具岸猜想,叶秋沙肯定是请假回来的,不然又不是节假日,她哪来的时间在A市和S市之间往返?

“就是不知道请了几天。”林具岸猜测着,“她回来肯定得歇一两天,总不能就为了一个婚礼跑一趟。现在是婚礼后的一天,肯定还在S市。向路仁打听一下?”

林具岸打开冰箱,拿了瓶牛奶,又热了几片面包片,作为一天的早餐。不止叶秋沙请了假,林具岸也请了两天假,今天就是假期的第二天,明天就得去上班。

“路仁,叶秋沙今天就回A市了?”林具岸懒洋洋地给路仁发了条语音过去,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不知道婚礼第二天的新郎会不会起这么早。

过了五六分钟,路仁发了条语音过来,“不是吧?你真对叶子有意思啊?你自己去问呗,这不就能增加接触机会了?”

林具岸心生无奈,“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啊?你们之前没加微信啊?”路仁回复,“算了算了,那我去问问。”

“行。”林具岸紧张地等待着消息。

结果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十点多,林具岸靠在沙发上想,叶秋沙不会是已经回A市了吧?这么快?

还是路仁在忙新人的事儿,没立刻问,所以才没回复。

嘟——嘟——,林具岸立马坐起身。

“她说已经不在市里了。”

却收到不想看到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哈。”打了文字信息过去,林具岸丧了下去,又靠回了沙发。

她怎么还是这么绝情,明明都见到自己了,还是立刻离开S市。还是说,正是因为见到自己,才这么快离开。

叶秋沙,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林具岸的眼神不禁有些涣散。

下次再见到,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不会要等到五六十年后,叶秋沙回S市养老才见得到吧?

林具岸苦笑。

怎么才能让她肯见我?怎么才能见到她?她在A市,我在S市。我自己去找肯定没法儿找得到她,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可是,要是找个朋友一起去,又要以什么借口呢?

林具岸苦思着,眉头紧锁。

没有想出好方法,林具岸假期的最后一天打了一天游戏。接下来就回归工作日常。

林具岸高考有点不尽人意,大学本科没能如愿留在S市,在B市一所理工科高校读了法学,大学毕业后选择读研,考回家乡S市的一所经济类大学读法硕。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一所本地的国企当法务专员。

林具岸原本的规划是考公,但未果,目前这个工作单位胜在地点在本地、又是国企可以稳定一些。

自己是法务专员,目前公司不设法务部,所以归商务部管理,林具岸日常的工作就算审审合同、整理合同。小城市的国企,工资说高不高,在本地肯定够用,月入四千左右,能拿全勤奖就能涨几百,五险一金兼具,国企逢节假日还有福利拿。

林具岸也在思考,要不别做法务了,每天都在做一些杂活儿,有点白费读这么多年的法学专业,会不会还是去当律师好一点?

但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林具岸自己就是行业里的人,虽然做法务工作,但是也知道律所里律师的行程。除了和当事人访谈、链接法院、做证据链、做方案等等,林具岸听说,律所里最多的事情就是不停打电话。不止律助和实习律师不停地在打电话,律师本人也连续不断地打电话,律所里几乎天天都在叮铃铃地响着电话铃声。

经常和进律所的同学聊天之后才知道,律师不比法务好多少,虽然法务的活儿又杂又好像没有价值,但律师工作却很拼人脉和拼体力。跟案子之外,大部分时候都有拓展案源,要么打电话,要么去法院门口拉客户。无论是授薪还是挂证,最后的终点都是得拉案源。对当事人来讲,律师就是得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待命人员。比起法律从业者,不如说也像电话销售人员,找案源大部分还是得靠人脉关系,去法院门口拉客户很容易被当成骗子,也很容易被法院工作人员驱赶。

总而言之,如果不是非做律师不可,或者热爱律师这个职业,单纯想留在法律行业的话,林具岸的法务工作反而是最让法律从业者羡慕的,既轻松,在外行眼里又和律师没差别。

聊天的时候,在律所里当了律所的同学总是向林具岸投去羡慕的目光,感慨:“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多好。律师可能在外人看来很有权有势,又光鲜亮丽的,但我总认为我的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像拉案源就浪费了我多少精力时间,我用多少业务才能换来一点点成就?当了几年律师,才知道法务多好。我早知道这么累,当初不如考公,早早断了自己这些想要光鲜亮丽、光明伟正的念头。”

又喝了口咖啡:“而且你在国企当法务,也不是什么不成熟的小公司,比起我们稳定又有钱拿,还羡慕我们呢?”

林具岸笑了笑。或许是吧,万事万物都像围城,其内其外的人都互相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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