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便知道那毒有多可怕，我亲眼看着她死于此毒，却无能为力。”

蒋云原本倒水的手一顿，她知道苏姒说的人，但那是苏姒这些年来避之不及的话题，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蒋云取了药粉，坐在了苏姒身边：“你先说说你胳膊上这伤是哪来的？”

苏姒淡淡瞥一眼伤口道：“我的血里有嫣雎阁的万毒解，可惜解不了那个毒，只能压制毒性。我取了一小碗血，喂给了姑母。”

蒋云涂抹药粉的手微抖了一下。

蒋云没想过她会为苏家人付出这么多，但也能理解，若无苏家，她也无法得以安全长大。

为着这一点，蒋云愿意护着苏家。

“嫣雎阁又不是没有万毒解了，你何必伤害自己。”

苏姒皱了皱眉：“来不及了，今日是姑母第二次毒发。”

苏静鸾中的毒名叫“三尘”毒发三次，中者身亡，终化尘灰。

上过药后苏姒便睡了一觉，醒来时霍婆子刚将药带了回来，此刻已是深夜。

苏姒换了一身红裙，牵马向皇宫走去。

空旷的车摊停放在紧闭的木门口，套栓的犬蜷伏在窝里。是白日里的努力，是暗夜里的温馨，月影遍地，枝影婆娑。

可月光照亮了庭院，终是没能透过枝叶照在他的身上。

裴玠站在梧桐树下望着这安静的街道，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沉亿立于裴玠身后默不出声。

阵阵马蹄声传来，借着月色只能看出策马扬鞭之人身着殷红长裙，来人似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空出一只手来为自己戴了白色面巾。

习武之人的眼神不会差的，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裴玠看到了马上人持缰绳的手臂上裹着一层纱布，同样，苏姒也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佩。

马蹄扬起的尘土掩盖了少女远去的背影，如若不是，或许裴玠能看到她未曾摘下的凤羽嵌珠簪。

沉亿在这时走上前道：“大人可觉得眼熟？为何属下看这人这般熟悉？”

“你眼睛不好”裴玠无奈扔下一句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多年后的裴玠会意识到，眼睛不好的是他自己。

苏姒由侧门进了凤仪宫，缓缓向偏殿走去，这一路上她的眼前不断浮现方才看到的玉佩，不知是否是何时见过，但依旧觉得熟悉的很。

一整天的劳累在苏姒躺在榻上后席卷而来，这使她没有注意到桌上那盘糕点。

苏静鸾是在第五日午后吃下苏姒送来的最后一颗解药的，这几天里，她日日都要吐一大口血，次次都吓得小宫女面色煞白，反观苏姒倒是平静。

小宫女心中暗道：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跟娘娘一样处事不惊。

殊不知一旁的苏姒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当初她吃药也没这么吐啊。

苏静鸾清醒后懵懵地坐在床上，这几日浑浑噩噩，不分昼夜，如今累得很。

老祖宗说的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当日传出了不少流言。

皇后娘娘遭奸人所害缠卧病榻多日。

早朝时，皇帝听闻皇后娘娘病愈，扔下满朝文武就去了凤仪宫。

皇后娘娘病愈后皇帝大肆封赏“山宁医师”，十几箱金银珠宝，几十匹华绸缎絮浩浩荡荡抬出宫。

可是至今为止，无人瞧见这些奖赏抬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这“山宁医师”是何人。

青山院暗室，蒋云看着这满地的奖赏开心的像个小鸟，绕着箱子转来转去。

“陛下真是体贴，知道赏你些没官印的金银。”大昭防盗窃，所以凡是宫中之物皆有官印，非御赐平民不得使用。

皇帝坚持封赏苏姒，但又顾念苏姒不愿他人知晓此事，所以挑了些没有官印的金银布匹送来了。

“放着吧，总有用的。”苏姒吩咐道。

蒋云行至榻前问出来一个自苏姒及笄一年以来她从没问过的问题：“我教你的鬼裔九剑练好吗？”

“早已练好，师父随时可查。”

“好，今晚自己再熟悉一点，明晚我来查，若不过关……”蒋云说话时脸上没了平时的笑容，倚在榻上看着自己手中玉佩。

“徒儿明白。”苏姒回答时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带着些慵懒随意。

她拿起桌上的木匣里面是黎安今晨送来的首饰，银制编织手镯扣在手腕，其上四根细细的银链连着指尖的戒指，苏姒本就手指纤细葱白，在银链的衬托下更显修长。

看得出来黎安总事是花了心思的，且不说将这手镯与戒指用细银链接在一起便是一项耗时耗费的活儿，光是嵌在上面的玉便是北域极其昂贵的颐红血玉。

黎安与北域接壤，能找到这样的玉倒也合理，蒋云这样想着。

与此同时，宁王府上。

宁王郑岚立在窗前逗笼中鸟儿，身后是身穿黑色的暗卫。

“殿下，那山宁医师……是她。要不要帮忙稍加遮掩。”

那只握着羹勺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有道：“可以，若是皇后出事，她也不会好受的。”

暗卫出了府，而郑岚依靠在案前，望着窗外出神。

当初是他为一己私利毁了她本该富贵的一生，已是无法挽回，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弥补她。

本想娶了她，在掌握户部的同时护她周全，但天不遂人愿，求娶之事自然行不通，再加上裴玠权倾朝野，饶是皇亲的他，也是有些惧怕。

帝王猜忌，权力压制，人心忌惮。

他身边危险重重，她来了会更危险。

所以他认为，比起将她护在身边，不如让她远离自己，远离这场战火。

可郑岚忘了，她才是战火的中心。

从许久前他认识到这一点开始，他向苏姒展现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打人，喝花酒……事情也如他想的那般发展，苏姒开始躲着他。

但即使如此，郑岚也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若有兵败之日，他对得起这一生，也算是用自己的命向她赔罪。

日光透过窗户打在郑岚身上，可偏偏这房里昏暗压抑。

……

暗夜下，风过，林响。

剑身在月光下满是寒凉，黑色劲装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腰身。

而就是这样一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出手时毫不犹豫，眼中是无尽的冷漠与狠戾。

苏姒拿起手中的剑向蒋云刺去，蒋云就那样静静站着，在苏姒的剑尖即将刺入肩膀时猛然抬手，用自己手中的剑抵住来者，随即剑柄向后一挽，带着苏姒向一旁刺去。

那被带动的剑迅速退出，软剑撑地将执剑之人弹起，苏姒再空中将身一转再次刺向蒋云。

梧桐树叶在风中凌乱，较粗的枝丫起先还能在风中支立，但终是抵不过夜里突起的狂风，临近折断时，许是风起了怜悯之心，不再那样无情。

两道身影在这剑光月影下纠缠，若此刻有人站在门外边能听到剑器相碰的声音。

苏姒从未想过或查过蒋云教给她的剑术功夫源自哪里，自然也不会知道这“鬼裔九剑”是来自北域皇族影卫”剑系。

片刻后，苏姒单膝跪在地上喘气，嘴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她左手此刻还麻着，她知道自己在对打时漏出来多少破绽不足，右手拿剑竟还会抖，是蒋云照顾她才没有去打还伤着的右手。

蒋云垂眼看着她“还是一样的问题，你该花时间练练手力。”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回了偏房。

苏姒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回到房中，在她将房门掩上后不久，偏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蒋云趴在门口看向苏姒的房间，眉头紧锁，眼中是无尽的担忧，随即又“啧”的一声。

早知道就下手再轻点，苏姒还伤着呢！

“哎，都怪我太急了。”

女子懊悔的声音隐没在暗夜里。

我回来了啦，这两个月忙着备考快疯了。

这里给大家说一下人物年龄：阿姒16，裴玠20，宁王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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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山宁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