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庆典圆满结束，现在明遥那张假脸成了琉璃州的大红人，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好在伊枫伊莹也见过她的样子了，所以现在明遥都是用真容示人的。

自从明遥当着众人的面给凌悬赠花后，凌悬自觉自己的地位前所未有的稳固，如果他有尾巴，恐怕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现在明遥和凌悬均以真实容貌走在长宁街上，凌悬走得叫一个春风得意，但他没注意到，附近的人都以一种看渣男的诡异眼神盯着自己。

这人不是和听海阁那个弟子是一对儿吗？怎么现在身边又换了一个美人儿，这人真是艳福不浅！

凌悬不知道附近的人都在心里谴责自己，他和明遥正在街上闲逛，恰巧走到了金玉赌坊和聚福赌坊，金玉赌坊里跑出来一个小厮，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锦囊。

“这位姑娘，这是我家主人送给你的。”

突然来这么一出，明遥有些懵，她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锦囊，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凌悬，有些迟疑地接过了锦囊。

“你家主人是谁？”

谁知小厮完成任务后朝她一弯腰，一个转身就跑进金玉赌坊了。

“哎！”

明遥追了几步，谁知那小厮灵活得很，一溜烟就不见了。

明遥有些摸不到头脑，凌悬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锦囊，三两下拆了开来。

锦囊里有一张字条，他把字条展开，只见里面写着——

“缩地成寸，荒沙地宫。”

*

“荒沙地宫？”

明遥和凌悬把消息告诉其他人后，大家都有些诧异。

先不说这句话的真实性，金玉赌坊的人为什么要给明遥送这张字条？

而且这字条上的字迹有些歪曲，像是什么人在匆忙之下写下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如何得知他们正为此事心烦？又为什么要把线索告诉他们呢？

一边的贺怀宁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伊莹的肩膀：“哎小莹，上次不是说长宁街上那几个大店铺都是你哥的吗？这个金玉赌坊是不是？”

“不是的。”伊莹摇了摇头，“长宁街上有名的那几家铺面，唯有金玉赌坊不是哥哥的产业。赌坊主人神秘得很，哥哥曾有意结交，但都被金玉赌坊的人婉言推拒了。”

锦囊和字条都被摆在桌子上，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前几日还在发愁伊茜的去向，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了线索，只是这线索来得有些稀里糊涂，让大家不太敢轻易相信。

“怕什么。”凌悬打破沉默，将字条捻在手中，“阿遥现在水火风三髓在手，本来也是要去荒沙地宫找地髓救明师父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如就让我们看看，金玉赌坊的这个‘主人’，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荒沙地宫地处玄灵大陆西部的铜黄州，那里是大片大片的沙漠，黄沙漫天，人迹罕至，外地人如果没有当地人引路，多半都消失在了茫茫黄沙当中，所以也被人们称为“吃人的沙漠”，久而久之，“铜黄绝迹”的名头也越叫越盛。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孕育出了无数实力强大的地使。能在玄灵大陆上留下名字的地使，有九成都来自于铜黄州。

因为铜黄州环境恶劣，普通人难以生存，所以铜黄州也是玄灵大陆上唯一一个只有灵使居住的地方。

虽然地使能够长居于此，但是他们也不是在光秃秃的荒漠中生存的，铜黄沙漠遍地都是沙砾，大多数植物都无法在这里生长。白日气温极高，根本无法储存水源，难以维持人们的正常生活；而夜晚温度骤降，寒冷刺骨。即便灵使身体要比普通人健壮许多，也不能日日待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明遥他们想要前往铜黄州的荒沙地宫寻找线索，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想要在沙漠中行走，马车是行不通了，得在琉璃州买几头骆驼才行，

但在琉璃州这近海的地方，骆驼可是真不好找，明遥一行人在听海阁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哪里有卖骆驼的。

伊枫听说他们想要去铜黄州，特意向他们介绍：“姑娘若是想购买骆驼，可以先骑马穿过琉璃州，到琉璃州和铜黄州的交界处——风烟城，不少人会在那里进行交易，因为临近铜黄沙漠，也有相当数量的商人会在那里出售骆驼，姑娘尽可到了那里再换乘骆驼。”

明遥听后对伊枫表达了感谢，随后又表示他们在听海阁叨扰已久，是时候离开琉璃州了。

伊莹很舍不得明遥，她拿出一对水蓝色的晶石，告诉她这是传音石，输入灵力后，即使相隔万里也能对话。

她紧紧抱着明遥的腰，把头靠在明遥怀里，语气有些闷：“姐姐要早点回去，有机会我会去长是宫找你的。”

凌悬在一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不过他想了想，也就这一会儿了，之后伊莹就不会再碍他的眼了，也就没有多管。

明遥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长发利落束起，旁边是同样骑着马的凌悬，再后面一点是贺怀山和贺怀宁。

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但并不刺目，这次他们不必隐瞒身份，都没有戴面具，柔和的日光打在他们身上，给他们的身影镶上一圈金光。

“各位。”最前面那道身姿如青竹般挺拔的白衣女子朝他们一抱拳，“这段时日承蒙关照，我们有缘再会。”

“驾！”

几匹骏马嘶鸣一声，载着背上的主人离开琉璃州，向着风烟城奔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化作天边的几个黑点，站在原地的伊莹难免生出几分伤感的情绪。

“哥哥，我还能再见到明遥姐姐的，对吧？”

“会的。”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

几匹良驹日行千里，明遥一行人经过几日的奔波，已经快到风烟城了。

枣红骏马踢踢踏踏在风烟城的一条小路上踱步，此处位于琉璃州和铜黄州的边缘地带，来往之人多是些三教九流之人，因此治安并不算好，时常有山匪出没，照理说走大路更安全些，不过明遥他们艺高人胆大，走小路更快些。

不过说什么来什么，他们走着走着，就来了一波拦路的山匪。

十几个彪形大汉眨眼间从道路旁掩映的树木中蹿了出来，领头那个一脸络腮胡，右脸还有一道疤，他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杵，大吼一声：“都给我站住！”

“吁——”明遥勒住马，面容平静，丝毫不像一个正在被打劫的人，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了山匪一眼，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各位大哥，不义之财终不可取，大家还是搞些正经营生吧。”

“哼，谁要你们的钱财！”领头的山匪十分不屑，他将大刀朝对面一指，“那两个小妞留下，另外两个男的杀了，兄弟们，给我上！”

一炷香后，十几个山匪被五花大绑整整齐齐摆在路中央。

“呜呜呜各位大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领头山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他的络腮胡子都湿了，“我们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吧。”

明遥折起白玉鞭的鞭柄和鞭身在自己手中敲了敲：“不劫财只劫色？你们这帮人还挺有特点。”

“女侠饶命啊，我们……我们只是色迷心窍了，求求女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明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最后扭头看向贺怀山：“报给风烟城吧，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贺怀山应了一声，用麻绳把山匪们栓成一串，跟在马后面。风烟城近在眼前，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没注意到山匪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风烟城严格来说不算是个城市，最开始只是铜黄州和琉璃州的人们在这里互相交换物资，后来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集市，许多人干脆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形成了风烟城的雏形。人多了难免会产生一些纷争，为了维持秩序，大家共同推举出了一位公认的诚信忠厚之人作为风烟城的管理者，也被称为风烟城城主。

明遥在风烟城门口翻身下马，城门的守卫看到骏马身后跟着的一串山匪眼皮一跳，忙不迭走上前去询问，贺怀山向他们解释后，他们才摆出笑脸，表示他们会好好惩戒这群山匪。

进入风烟城后，贺怀宁疑惑地朝后扭头看了一眼，前进几步赶上明遥：“不是说风烟城地处州界民风粗犷吗，怎么感觉他们挺热情的？”

明遥也看了看身后的城门，守卫们正一脸严肃将山匪们押走，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群山匪好像压根儿不紧张，一点也没有被捉时痛哭流涕的模样。

“兴许传言有误，毕竟是以交易往来著称的城市，热情一些也很正常。”

“正是如此。”贺怀山牵着一匹白马，腰间别着一把折扇，一派风流，“风烟城城主名为魏元达，最开始也是个在这里进行交易的商人，此人虽是一介商贾，但并不像其他商人那样满身铜臭唯利是图，反而颇有善行义举，被众人推选为风烟城的城主，自此之后风烟城便欣欣向荣，一片祥和之景，魏城主也因此颇受赞誉。”

“这么说来确实也能说得过去。”贺怀宁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直接去买骆驼吗？”

“在那。”

众人顺着凌悬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摊位上拴着几匹高大壮硕、毛□□亮的骆驼，正慢悠悠地嚼着面前的干草。

摊主是个面容和善的老人，铜黄州的风沙为他黝黑的脸庞添上几分沧桑，但又因有琉璃州的接壤，风烟城的水土也养育了一方人，让这位老者的脸上露出了怡然的笑容。

“各位，可是想买骆驼？”老人和蔼地问。

“老板，这骆驼……”

明遥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哭喊声打断。

“老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声泪俱下，“芳芳……芳芳她被山匪掳走了啊！”

“什么！”老人手里的干草掉了一地，颤抖着手回抓住老妇人的胳膊，“你们不是上山祈福去了吗？怎么会遇到山匪呢！”

风烟城自城主魏元达开始治理以来，一向以和平安定著称，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附近山匪肆虐，魏城主竟一反常态没有组织人手去剿灭山匪，导致风烟城内对魏城主颇有微词。

这群山匪也甚是奇怪，他们不抢夺金银财物，反而专门劫掠良家少女，导致城中有姑娘的家庭人人自危，乔家这段时间也谨小慎微，乔芳芳日日待在家中，若不是赶上她父母的忌日是决计不会出风烟城的，可是明明已经嘱咐她们要走大路了，怎么还会碰到山匪呢？

儿子儿媳前些年不幸去世，只留下了芳芳这个女儿，这个孙女就是他们两个的命根子，落到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手中，岂还能有活路？

那妇人哭哭啼啼道：“我们走的便是大路，可城主府派出的守卫不知道哪里去了，那山匪猖狂得很，欺我腿脚不便，将我推倒后就将芳芳掳去了啊！”

“这，这……”老人脸上血色尽失，连站都站不稳了，向后踉跄几步，呆愣几息后才一个激灵想要往城门跑，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买骆驼的明遥几人。

“各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乔老人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尽量语气平和地向他们解释，“今天不做生意了，请你们到别处去吧。”

说完他就和老妇人互相搀扶着朝城门口过去了。

山匪？

明遥心里难免疑惑，风烟城的山匪竟然如此猖獗吗？刚刚被抓了一批也不知道收敛着点儿，而且为什么不劫财只劫色，这群山匪都是色鬼吗？

买骆驼也不是什么急事，明遥索性跟着乔老人过去看看情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城门口的守卫似乎有些躁动，乔老人上前想要向他们求助：“大人，我……”

“去去去。”守卫不耐烦地一推乔老人，“现在出大事了，谁有时间理你。”

“哎，哎哟！”乔老人被推搡得踉跄退后，幸好身后明遥及时接住。

贺怀山拦住欲要离开的守卫：“这位大哥，不知城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初来乍到，可否能告诉我们，省的坏了风烟城的规矩。”

那人本来一脸不耐想要随手打发了他们，结果一扭头发现这群人竟然是刚刚擒住山贼的灵使，顿时想要露出个恭维的笑容来：“原来是各位大人们，大人们有所不知，刚刚传来的消息，城主大人他……”

说到一半，他的面容又显现出几分悲痛来：“城主大人染了恶疾，虽然少城主找来无数医师竭力挽救，但终究还是回天乏术，城主大人他，去世了。”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出自村上春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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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烟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