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孝女2

见阎月钻进城隍庙,孙芸和周霖不敢进去,眼睁睁看着她解下城隍爷泥塑像上的红披风,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你,你这……”

“会遭天谴的吧……”

阎月没好气地说:“呸呸呸!你瞧这上头这么多土,那不得让城隍爷干干净净的吗?我给城隍爷洗洗,顺便借用片刻而已,城隍爷不会怪罪的!”

孙芸犹豫道:“还是,买身衣裳为好吧?”

“我哪有钱?”阎月穷得理直气壮。

孙芸和周霖原就总是跟她保持三尺距离,这下拉开到六尺了,似乎生怕天谴降下来被波及。

阎月洗净晾好那块红披风,白尘还没回来。

小二说房费还够住两天。阎月没敢取消他的房间,只能在心里默默拜了拜城隍爷,希望城隍爷保佑她明天讨债顺利,这样即使房费扣完了,她换个下房再等就是,总归不会露宿街头。

次日,阎月起了个大早,赶到孙芸家里时,居然扑了个空。

干巴巴饿着肚子直等到傍晚,他们一家才回来。

孙母抱着孩子坐在牛车上,孩子的爹牵着牛,赶牛入院。二人一脸失神的灰败,孙母的眼睛还能看出有些红,阎月猜或许是带孩子去看郎中了,而且结果不太好。

她赶紧活动活动发麻的腿脚,小心地把城隍爷的披风裹在身上。

今日她特意束了个素髻,披风略长有些蹭地,却恰到好处的将她衬托得有几分神秘。

所以当她叩响孙家的大门,孙芸的继父原本一脸不耐,在看到阎月一身装扮时,态度还是变得十分客气。

“这位……真人,不知有何贵干?”

“鄙人路过此地,口渴难耐,不知是否方便讨口水喝?”

沙哑低沉的嗓音,透出与年纪完全不符的沧桑感,继父连忙让开门:“方便方便,真人快请进……”

阎月倒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嗓子快冒烟了,上一口吃食和水还是早上的包子和粥呢!

连灌三大碗凉白水,阎月才觉得嗓子舒服点。

缓过神来,她开始假意环顾四周,紧蹙眉头四下观看,不断摇头。

继父连忙问:“真人,怎么了?”

阎月故作高深道:“鄙人多嘴劝一句,这宅子,还是莫要久住为好。”

继父一惊:“为何?”

孙母这时从里屋走出来,蹙眉打量阎月:“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走走走!”又对男人埋怨道:“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领!忘了先前吃过的亏了?”

继父面露迟疑,阎月赶忙道:“鄙人一不看风水,二不收金银。不过是看在这碗水的份上,多嘴提醒一句罢了。这宅子怨气过重,而且是两股怨气,对家族后代极其不利。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这一句,这便告辞了。”

她说罢抬脚就走,孙芸继父却猛地扑上来,跪在地上抓着她的裙摆哀求:“真人!不不,仙师!仙师,求您救救我们!求您救救我们!”

阎月伸手扶起他,叹气道:“这两股怨气,一位还未至不惑,一位更是二九芳华。非鄙人不愿相帮,斯人已逝,怨气冲天实在难以化解,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她说着瞥了孙母一眼,见她人已经彻底呆愣住了,一脸惊恐地瞪着自己。

继父顺着阎月的目光看向孙母。多年夫妻,他一眼就看出孙母神色有异,上前薅住她的衣领质问:“你不是说,你亡夫是病故的吗?他为何会有怨气!你有何事瞒我!”

孙母有些惊慌失措,“不,不是我……不是我……”她推开丈夫,连滚带爬地来到阎月脚下,揪着阎月的衣角哭道:“这不能怪我……不是我害得他……是他自己寻死,怎么能怪我呢?”

阎月有点懵,她是为孙芸来讨债的,他们怎么说起孙父来了?这让她怎么接话啊!

迟疑间,孙芸继父从屋里抱出个尚在襁褓的孩子,求阎月救救孩子。

阎月有些吃惊。

那孩子顶多只有寻常孩子一岁大小,完全不似两岁多的样子,而且脸上有团黑气,带着股死寂。她总算明白,那些江湖术士说的“印堂发黑”,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可阎月不会治病,所幸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牙,估计孙芸很快就能出现了。她拖一拖时间,由孙芸来问估计会可信几分。

于是她道:“鄙人只有一点微末道行,只怕救不了小公子的性命。不如,我将那两道怨气召出,听听他们所求,二位觉得如何?”

孙母显然不愿:“不不不!仙师,您只需将两道怨气收了,或者打散他们!我给您钱,我付您金银!”

阎月眉头紧蹙:“这位夫人,两道怨气如今就在您身边,您竟当着他们的面,要他们魂飞魄散吗?虎毒尚不食子,他们原本可都是您最亲近的人啊!”

孙母脸色瞬间惨白,惊恐地看看身旁,觉得周身都有细细麻麻的凉意开始向上攀。

阎月嘲道:“如今我算是知道,这两道怨气为何如此之大了。二位可知,怨念恨意足够深的话,亡者魂魄可化作厉鬼,亲自动手索命?”

继父连忙朝着周围虚空拜了几拜,口中念道:“对不住对不住!妇人一时胆怯心口胡诌,当不得真!我们听二位所求,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太阳彻底不见踪影,但天还有余光,孙芸并没出现。

阎月不禁有些心急,这死丫头不会不敢现身了吧?

继父问阎月:“仙师,可需准备法式需要的物什?”

阎月琢磨,是不是应该说需要,好以此拖延会子?可需要什么她不知道啊!胡说八道会露馅的吧?

“仙师?”

犹豫的功夫,小院平地起了阵微风,孙芸和周霖终于现身了!

阎月总算松了口气,说:“不必。那男子不愿现身,但那女鬼如今就在这儿。”

孙芸向阎月行礼,阎月朝虚空颔首,把男子和孙母唬得一愣一愣的。

继父抱着孩子,也朝那方向鞠躬,说:“孩子,我们瞒你是我们的错。你有何怨气冲我来,放过孩子吧!他是无辜的……他是你弟弟啊……”

“你闭嘴!”

阎月喝声不小,吓得继父一跳。

阎月指指孙芸,“她说的。”

孙芸早已泪流满面,抽抽噎噎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阎月只能替她表述所求,“这位姑娘说,当年这位夫人哄骗她,叫她去青楼卖身时,她才十五岁。母亲可有真心把她当做女儿过?若你病了,母亲舍得让弟弟去做小倌吗?”

孙母眼泪唰地躺下,一句话都说不出。

阎月继续质问:“她连字都不识,一点技艺都没有,只能做最下等娼妓,成日遭受羞辱。可你从未过问她过得好不好,每每来信只是催要钱。”

“你可知,她为了能多赚些钱,会特地去接那些癖好的恩客,经常被虐得浑身青紫,十天半月才能养好!而只要养好了,就她就要鼓起勇气,做好准备去接下一次!”

孙母呜呜哭:“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她们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她从未说过……”

阎月怒道:“你一再催要钱,说得好像她不给钱,她爹就撑不住了!你叫她如何敢说、如何敢停?她是靠着给爹爹治病的念头,才能咬牙撑过那些日子的啊!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一字一顿的呵斥,让孙母彻底伏跪下去,再也抬不起头。

“芸儿,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啊……”

阎月心里憋闷得慌,却想起先前孙母的话,问孙母:“孙父为何突然故去?明明郎中说不是急症,喝药将养调理,会有好转的。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何事?”

孙母涕泪横流,哽噎着辩解:“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村里有个好事的人,见芸儿在窑子里卖身,便多嘴说予她爹了。她爹气急逼问我,我就说了一句,我只是说了一句,不这样哪来的钱给你买药!他爹就……”

“就吞碳自尽了……”

孙芸明明已经死了,可阎月分明看到她浑身一震,感觉她似乎又死了一遍。

那颤抖的鬼影,几乎都要碎了……

“贱人!”

继父揪起孙母,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

口中怒骂:“想不到你如此恶毒,骗我说亡夫是病故,女儿是自愿去青楼,为家里赚钱!若非你做下这些孽,咱们儿子如何会成这副模样!”

“这本该是你的报应!如今却报应到咱们儿子身上!都怪你!都怪你!”

周霖大大翻了个白眼:“继女的卖身钱都花得下去,装什么无辜啊?”

阎月认同地点点头,心说:这时候倒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要不要点脸了还?

继父狠狠扇了孙母几个耳光,又抱起孩子跪在阎月跟前:“仙师,我明日就休了这恶毒妇人!求求你,让芸儿放过她弟弟吧!都是她娘做下的恶,我们是无辜的啊!”

阎月心中轻嗤,冷声道:“孙芸姑娘说,她在青楼卖身时,你可就住在她孙家老宅、花着她赚得钱,怎么能算无辜呢?”

继父脸一白,结结巴巴地问:“那她,她要,如何?”

阎月道:“你们夫妻一体,她如今要与你们清算!”

“除了当初真正花给她爹治病的钱,她要你们把她那三年赚得钱财全部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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