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美好的（划掉）罪该万死的开学日。

孟翡早上刚一起来，对着空气说了句“我们学校能不能莫名其妙塌了”，半晌过去，他内心骂了自己一句傻逼，起床洗漱。

今天早上的闹钟在简易耳朵里好像比平时都尖锐了许多，堪称夺魂催命铃。

“起床了。”

余亦时第三遍不厌其烦地坐在床边哄简易起床，摸准了简易的起床气，余亦时提前半个小时起来，每隔十分钟叫一次简易。

“宝宝。”

“我不想起——”简易绝望，“我的被子说它需要我——它说它离不开我——你听见了没有？”

“没有。”余亦时淡声道，“它真这么说的？”

“对啊——”

“我比它还需要你、离不开你，”余亦时隔着被子拍了拍简易的头，“所以我想让男朋友陪我一起去上学，可以么？”

简易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头睡的乱飞的粉毛。

两人安静地对视片刻，简易闭了闭眼，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余亦时顺了顺简易头上翘起来的毛，鼓励似的亲了一下他的脸，“谢谢男朋友。”

简易哼哼唧唧地起床跟他一起下楼了。

“哎呀，美好的寒假结束喽。”徐雪摇摇头，惋惜道，“要高三了，最后一年啊，要苦喽。”

“诶，你们两准备考哪个大学啊？”

余亦时朝简易看过来。

简易咀嚼的动作一顿：“啊？我……”他随便扯了个借口：“我之前没关注过国内大学，不太清楚。”

“哦，也对。”徐雪善解人意地点头，转而问余亦时：“儿子，你想去哪？”

简易低着头喝粥，他不是不知道哪个大学好，而是他没底气做承诺。他怕万一中途又要转学离开，没办法实现。

承诺不能随便许。

他暂时还没办法脱离简洺禹。

胡思乱想中，没听到其他的，简易只听到余亦时报了一个大学的名字。

淮大。

-

等车的时候，简易上网搜了一下淮大。

淮大环境优美，有上百年历史，校园内设施齐全，四处食堂，每个食堂三层，校园内就有一条美食街，保证食品安全，还附带商场和电影院。

很好的学校。

简易往下滑，看到了往年的录取分数线。

很高。高到他需要再加倍努力，才能摸到学校的门槛。

简易把录取分数线表截了张图，放在相册第一张。

他呼了口气，白雾短暂地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加把油，试试吧。他在这一瞬的空白里想，说不定成功了呢，说不定真考上了呢，说不定真的能和余亦时一个大学呢。

淮大也是淮城顶尖的大学了，简易低垂着眉眼，他在算简洺禹对这所大学的满意程度，考上了够不够成为他炫耀资本的门槛。

如果他能接受的话，说不定高考前就不用转学了。

“回神，车来了。”

余亦时把简易的公交卡递给他，拽着他的袖子一前一后上了车。

早上人多，没有座位。简易抓着一个栏杆，余亦时就站在他身后，抓着吊环。

简易低头看了看手上握着的公交卡，公交行驶路上，被建筑遮挡住的阳光露出来，照在白色的卡面上，一点点亮起来。

简易的心情忽然像是拨开了云雾，亮堂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忽然就只剩一句话了。

我要亲手抓住我的光。

-

“帮我看看老柯来了没？”

一进门，简易就听到孟翡焦急且带着绝望的声音。

“老柯来了！！”陶天意装腔作势地嚎了一嗓子。

孟翡迅速把桌上的试卷扫进抽屉里，做出一副两眼正视前方的端正模样。

“噗……”

半天没动静，孟翡正纳闷呢，听到这声笑，又侧头朝教室门口看过去——哪有什么老柯。

“陶天意！你他妈是不是闲的蛋疼？”孟翡骂骂咧咧地又把试卷翻出来，笔尖动的飞快。

陶天意心情极好。他记错开学时间，提前一天晚上奋战到凌晨四点，发现的时候气得差点原地爆炸，补了一天的觉。现在他就喜欢看别人还在赶作业。

“你不是昨天就说开始写了么，怎么还在补？”简易侧身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科目，诧异道，“语文作文？”

“我昨天是写了没错啊，那时候哪有脑子想作文，我就把其他的写了早上过来补，流水账很快的。”孟翡边说边往试卷上写，说这段话的时候，又水了两行字。

“……”

简易活了十七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早上补语文作文。

语文老师是个老头，讲课带着催眠的魔力，平时作业也比较宽松。

铃声打响，柯景准时进入教室。

“来，又是新一学期，要高三了各位。”柯景双手撑在讲台上，眼神扫视着底下的学生们，“放假结束，该收的心就要收回来了，我也不想再唠叨了。”

“那么，我们先欢迎升到a班的几名同学。”柯景朝门外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两男两女背着书包走进来站成一排，柯景挨个介绍。

“这几位新同学分别是宁凡、张霖、赵骏奇、程菡。”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简易一直盯着桌面的眼神抬了一下。

程菡？

是之前给他送情书的那个程菡？

两人隔着很远短暂地对上了视线，程菡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课间休息时，简易让被郭沁年叫到办公室说英语竞赛的事。

“我上学期一开始就跟你说了这事，足以说明竞赛的重要性。”郭沁年说，“英语竞赛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下周，每个学校选出来参加竞赛的学生统一送去培训地点，考完了再根据成绩排高低，得了名次是可以加分的。”

“每个班两个名额，你一个，剩下的一个我要再选，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简易爽快答应，“主要是怎么考，笔试？”

“口语笔试都有，还可能即兴演讲一段。”郭沁年调出往年的备考安排，“每年都不同，不知道今年怎么搞，我们没有知情权。”

简易点头，这也正常。

出了办公室往教室走，在走廊迎面撞上程菡。

“简易。”程菡叫住了他。

“嗯？”

“哈哈，你别这么紧张嘛。”程菡先笑了，“是不是没想到会在a班看到我啊。”

“是啊，我记得你之前是……4班的？”简易由衷地佩服她，“你真厉害。”

“谢谢。其实，这里面还有一点你的功劳呢，我之前一直挺自卑的，但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有很大的感触，就开始发奋学习了。”程菡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刘海，想起什么似的，声音降低道：“你放心，我没和别人说。”

简易忍不住笑了，他当然知道程菡说的是他说他喜欢男生那件事，当时只是为了不让她难过随口一编，没想到现在真灵验了。

“谢谢你啊。”

程菡摇摇头：“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

-

对于高三来说似乎一步入学校一天就只有刷题、吃饭、刷题、吃饭，什么体育课，早就在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就不会再有了。

所以学生们就更加珍惜体育课了。

“好，那我们先来布置一下这两节课的任务。”王浩吹了下哨子示意大家安静，“你们寒假肯定在家里没锻炼，我也不抱那个期待了。那么今天我们就先来个全方位测试，让我看看你们四肢是不是都要退化了。”

“啊——”

如体育老师所说，寒假大多数人都是在家里，出门都很少，更别提锻炼。一个月没动，刚开学就要面临体能测试，估计跑两圈就能气喘如牛。

“啊什么啊，”王浩一挥手，“不能跑的出列，剩下的先开始热身三圈！”

一圈半过后，原本整整齐齐的队伍就已经开始逐渐拉长，跑得快的已经在跑第三圈了，跑得慢的还没完成第二圈。

王浩一脸没眼看，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孟翡就属于这两极端里的第一种，三圈跑的飞快，别人还在跑第二圈他就已经全跑完了。

他跑的太猛，一下子没缓过来，弯着腰喘气，一抬头看见了坐在一边岁月静好的佀好好和简易，一人嘴里一根棒棒糖，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们两……太……太过分了吧……”

“孟翡，你是不是虚了。”简易憋着笑，“我感觉你再多说一句话都要过去了。”

“放……放屁……我短跑小王子岂是……岂是……”

“岂是”了半天，后面的“浪得虚名”也没能说出口，孟翡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

简易扶额，从一堆杯子里找到了孟翡的杯子递过去：“王子，喝口水吧，马上要驾崩了。”

听到一声哨响，简易抬眼望去，余亦时刚跑完三圈，正朝这边走过来。

简易叼着糖，从身边拿起提前放温的热水，举着递给他。

孟翡刚回过来点气儿就看见这一幕，差点儿又背过去，“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些？”

“好好！”

孟翡话音刚落，许愿就从操场上跑过来。佀好好把自己的杯子拧开递给她：“喏，蜂蜜水。”

孟翡：“……”

“哇，好有爱，好亲切，你们是在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么？”孟翡微笑着问。

……

没人理他。

余亦时仰头灌了一口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简易撑着下巴仰头看他，心说我男朋友真帅，喝个水都帅。

“在吃什么口味？”余亦时拧上盖子，视线扫过简易嘴上叼着的塑料棒。

糖块很大，还没化开。简易说话都有点费劲，他含糊不清地回答：“青橘味儿的，有点酸。”

“是么。”

“高二a班，来集合！”王浩在跑道上吹哨，准备开始进行测试。

简易朝那边看了一眼，把糖从嘴里拿出来，朝操场方向一扬下巴：“集合了。”

余亦时从一边拿起不知道哪个好学的人带下来的试卷，抓来挡在两人面前，在阴影里亲了他一下。

“不酸。”余亦时轻声说，“甜的。”

“时哥，走了！”孟翡在前面喊他，“测100米了！”

简易耳尖红了个透，又不想让余亦时看到，小声骂他：“光天化日下耍流氓。”

“只对你。”余亦时顺手揉了一把简易的头发，跟着队伍集合去了。

简易支着胳膊捏了捏耳朵，有点烫。

他心虚地把手盖在耳朵上防止被佀好好看到，眼角余光一边往她那里扫。

佀好好面色正常，简易准备收回视线时，忽然瞥到了佀好好手里拿着许愿的水杯。

她转着水杯，似乎是在打量水杯的外观。

须臾，佀好好拧开杯盖，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