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的文理分科表，赵婉希正欲拿起笔在对应的框里打勾时，周媛在讲台上厉声开口道：“欸欸欸，我看到有些人已经拿起笔来了，刚发下去，我话都没说，就自己马上选好了，文理分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带回家去周末和父母好好商量商量，慎重考虑，不要只听什么理科好就业，就选理科，要看看适不适合自己，也不要因为不喜欢哪个科目的老师就不选择哪科，综合自己的成绩加兴趣以及未来发展，再做选择。下周一交上来，拿给家长签字啊，交上来选好了就不能改了啊，还有别给我涂涂改改的，涂涂改改的就废了啊。”

周媛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一位同学立马开口道：“老师能再给我一张吗？我选错了”。

此话一出班里发出零零散散的笑声，各种讨论声也紧随其后。

“兴趣，什么兴趣，只要是读书我就没兴趣。”

“未来发展，选个文理科搞那么严肃，谁知道未来是什么鬼样。”

“理科分数线比文科分数线低对吧？”

“但是理科难啊，数学简直要我命，文科数学简单，我要选文科。”

“文科要背书，历史，政治，地理，算了，光是背个文言文我都够呛，选理吧。”

“你选啥呀？”

“太好了，我们选一样的，希望可以分到一个班。”

........

“安静，安静，你看看我刚刚说什么，话不好好听，一个个这种时候倒是积极，除了他还有谁。”班级里又有一两个人举手，周媛一边示意他们上来拿一边再次厉声说道：“再强调最后一遍，没动笔的别学他们，好好考虑，回家和家长商量着来，思考清楚，再做选择，不能涂改，不能涂改，给我记好了，别一个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真的没有了，接下来写错的别来找我要，听见没有。”

下课铃声响起班级再次嘈杂起来，“欸欸欸，安静，还没说完呢。”周媛用课本敲着讲桌，班里顿时安静下来，“没见过像你们那么难带的班，真的是，还有班级群里的群文件也在周末结束的时候填好，电子档，纸质的都要填好，选好就不能更改了啊，上一届就出现过那种文理分班都分好了，觉得自己不合适想换的，和你们先说好，换不了，不是闹着玩的哈，选好了又换，不行的，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声音此起彼伏地在班上响起。

“一天天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周媛拿起讲台上的课本。

“清楚了。”班级前排的方勇大声嚷道，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周媛在讲台微微皱眉，拿着书指了指方勇，随后说“放学了，都给我早点回家。”

在周媛离开班级后，赵婉希将放在桌上的笔重新拿起在相应的长方形框里打上了勾，在纸的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毫不犹豫地在监护人一栏签上了妈妈的名字，随后将笔帽盖上，简单地收拾了课本。在周边同学热烈的讨论选文选理的喧嚣中离开了教室。

林静川坐在位子上，悠闲地转着笔，看着桌上放着的分科表，随后握住了旋转的笔，快速地在一个框里打上了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将分科表胡乱塞进了抽屉。

杨语梦紧握手中的笔，看着文理对应的方框，笔尖悬在纸的上方，迟迟落不下去，仿佛相斥的磁铁，最后笔终于落下，一笔一画却只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杨语梦将文理分科表夹在了书里放进了书包。

穿过走廊，接连路过几个班级，都能听见关于文理分班的讨论声，就连在公交车上学生也在激烈地剖析学文学理的不易之处。

这一天，溪川中学的高一的学生们似乎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关于文理分科的讨论声，大家都不知道，这一张小小的文理分科表会带领大家走向不同的地方还是会相聚在一起呢。

“又开始分文理科了？”一女生说。

“是吗？你咋知道。”同行的一位男生说道。

“刚刚听路过的小高一在讨论。”

“好像也该选文理科了，咱们上一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然后期末考试，文理分班。”同行的另外一个女生说道。

“还小高一，你还不就是高二的。”男生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地说。

“你不也是高二的。”女孩看着男生一边翻白眼一边说。

“暑假过完，我们就高三喽。”

.......

赵婉希在高二九班门口站定，心中难得有一丝小小雀跃，好歹是一个新的开始，同时也算是摆脱了物理化学的折磨，虽然数学依旧令人头痛，但是文科数学一定是比理科数学简单的。赵婉希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心情，迈入了高二九班。

刚踏进班级，就看见了坐在中间前排的杨语梦，还是以前高一四班的那个位置，看到的一刹那仿佛回到了高一的时候，一些零散的高一片段也随之出现在脑海。

学校规定高二开始有晚自习，所以虽然明天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开学典礼，可是今天已经算是他们高二的第一节课。此刻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班级里面并没有很多人，并且在场的多数同学都是和自己认识的人结伴坐着，所以空位子不少。

赵婉希就近在进门的第一组找了一个前后都没人的靠墙的位置坐下。刚坐定门口就接连不断地进来几位不认识的同学，大家都朝着自己熟悉的人走去，耳边也响起不少熟络的招呼声。

赵婉希在进门后就扫视完了在场的那些同学，没看见几个高一同班同学，倒是有几个面熟的隔壁班同学，但是这些人和赵婉希根本就不熟，甚至在看到刚刚落座的高一同班男生时竟一时完全想不起他的名字，或许自己在别人那里也是这样的存在吧，想到这里觉得心理平衡一些，不禁笑了笑。

由于是第一次来上晚自习，赵婉希似乎是来得太早了些，她开始扫视整间教室，与高一的班级进行对比，最后视线落在了杨语梦身上，她的前后左右已经都坐满了同学，并且他们似乎也已经熟络起来了，大家有说有笑的，互相交换着联系方式什么的。

突然想起，杨语梦是赵婉希第一个注意到的和她分到一个班的原同班同学，因为在那张九班的名单上，由于许许多多陌生的名字组合成一个新的班级名单，杨语梦和赵婉希之间隔着一个名字，班级名单是根据文科成绩排名的，而之前高一时，赵婉希的成绩一直都在班级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一边被理科成绩拉着后腿，然而文科成绩也拼命托举，竟形成了一种平衡。杨语梦的成绩向来名列前茅，所以她们两个的名字在原来的班级从未如此接近过，而这一次赵婉希的数学英语都算是超常发挥，这才让她得以排在杨语梦后面分进了文科实验班。

赵婉希想着想着又开始思考为什么杨语梦会选择理科，毕竟她成绩那么好，选文选理都行，那她为什么不选理课呢？毕竟大家都在说理科好就业，而且整个年级选理科的人数比选文科的人数多多了。赵婉希又想，如果她是杨语梦她会选文还是选理呢？一下子脑海中就浮出一个数字，那是她惨淡的物理成绩，自从她尝试弃物理保地理就产生了蝴蝶效应，她先后放弃了另外两门理科，一心扑在文科上，这导致她期末考试的理科成绩都惨不忍睹，她不是杨语梦连假设都做不到选择理科。她莫名燃起斗志，她决定以杨语梦为目标，立志超越她。

她的决心和胡思乱想被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请问这有人吗？”赵婉希稍显迟钝地转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空着的那个座位旁站着一个女生，小个子头发剪得异常短，就比男生留的头发长些，皮肤呈小麦色，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赵婉希。

赵婉希看着她摇了摇头，女孩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就坐这啦。”

听起来有点像疑问句又有点像陈述句，赵婉希懵懂地点了点头，随机又觉得似乎不是在征求自己同意，并且旁边的位置本就是空的，本就可以随便坐。将视线挪回了桌面，尴尬地抠了抠手。

教室里开始变得嘈杂，不知谁打开了教室的灯，赵婉希发现教室里的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赵婉希正好坐在窗户边，她看到教室外的走廊也已经热闹了起来，大家来来往往，寻找着自己的班级，同时借助窗户赵婉希感觉她身后的位子应该也已经有人落座了。

“吧嗒”她听见了笔撞击在桌脚的声音，赵婉希应声低头，果真看见一支黑笔滚落在自己的桌脚边，定是从后排掉落的，赵婉希捡起笔，放在了身后桌沿边。

“欸，你之前是哪个班的呀，我是十二班的。”身旁的女生说。

“我是四.....”赵婉希的话被笔掉落的声音打断，赵婉希看了一眼椅子边的笔，“高一四班的。”把没说完的话补齐，随后又弯腰去捡笔，旁边女孩儿也看着那支掉落的笔。

赵婉希像刚才那样将笔放在后桌桌沿，只不过这次稍有些不满，后桌的笔主人终于对赵婉希的行为表示了感谢。

“谢谢。”

“不客气。”赵婉希边拉着椅子往前挪边说，但是赵婉希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有点像是……

于是她转过头，林静川正准备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冲自己打摆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