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四十七分钟。

风中带着苦咸的滋味，若尔兹眯起眼睛，将下方建筑物的霓虹灯光尽收眼底。

大雨悄然落下，名为熵的研究所科员向来讨厌雨天，身后的研究室黑漆漆的，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整个研究所上上下下都停了电。

关键的研究被迫终止，可他们这些科员还不能擅自离开。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上辈子干尽缺德事，这辈子研究所做同事。

永远忙不完的报告和指标，永远扣扣搜搜的蠢蛋上司。研究所统御的海上十三个区域都不能幸免加班，实习生都会被压榨。

熵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圈圈转动，苦衷作乐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不如趁早去归西。”

电话那头的人仍在喋喋不休，若尔兹暂时忽略了那些聒噪的声音，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熵抬眼看了看被若尔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三步合作两步来到了若尔兹身边，自来熟的揽住了若尔兹的脖子，“阿勒斯怎么说？”

若尔兹推开了刻意凑近的熵，低声道，“有只收容物打碎了钢化玻璃，把供能装置都毁掉了，他尽快恢复电力。”

“什么收容物这么野，902号还是169号？”熵耸耸肩，来到了窗边。

透过敞开的窗户，熵能看到被漆黑夜空笼罩着的城市，大雨冲刷着面前的一切。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自漆黑的云层中，突然迸发出一团灼热的光亮。

闪电转瞬即逝，就在熵想要与若尔兹分享这个发现时，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声。

研究所每天都在上演恐怖故事，熵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回到了若尔兹身边。

身边的这个女人虽然是块臭脸的木头，但关键时刻呆在她身边肯定不会有危险。

“上周也有只收容物逃出笼子，它咬住检验科实习生的脖子后，一头扎进了研究所的实验林场。”熵看着远处因故障而熄灭的楼道灯，压低声音继续道，“猎犬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胃里都是玫瑰花瓣。”

对于这家伙在耳边营造恐怖氛围的举动，若尔兹面无表情的伸手，用拳头砸向熵的脸，“这层楼只负责溶液实验。”

“但那只逃出来的收容物完全可以顺着通风管道爬上来。”远处黑漆漆的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熵藏在若尔兹身后，小心翼翼道，“生命诚可贵。若尔兹，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会不会发生。”

熵把若尔兹往前推了推，怂恿道，“你可是大死女，上，去看看那边到底有没有鬼。”

若尔兹的右眼皮跳了跳，“大死女？”

熵笑眯眯道，“大难临头都不皱眉头，死也不怕的女人，简称大死女。”

若尔兹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懒得理熵的揶揄，她一把甩开熵的手，大步向着故障灯所在的位置走去。

黑暗的空间中，所有声音都被放大，若尔兹听得到脚步声，在转角处时，若尔兹停下了脚步。

“哒哒——”

脚步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近，若尔兹屏气凝神，攥紧了拳头。

就在脚步声来到身后的那一刻，若尔兹转身挥拳，可身后空无一物，若尔兹疑惑之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若尔兹感觉到胳膊刺痛，侧头看去，若尔兹才发现拉住她的人怀中竟然抱着一束白玫瑰。

“别做傻事。”他弯起唇角，笑眯眯注视着若尔兹，黛青的眸子在环境光的映照下变成了暗蓝，幽幽如一盏鬼火。

手中的白玫瑰并没有馥郁的芳香，若尔兹嗔怪的蹭了蹭不小心被花枝划破的胳膊，语气不耐烦道，“您哪位？”

“我哪位？”他和蔼的注视着若尔兹，目光柔和又亲昵，“你还是老样子，若尔兹小姐，我的名字是程然，你的直属上司。”

若尔兹感觉到心脏被捏紧，惶恐在心中滋生。

周遭湿冷的空气让若尔兹的身体僵硬，与他对视时，鱼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若尔兹莫名有一种窒息感，也许她原本是一只溺毙的鱼，抛弃一切上岸后，不适应干燥的空气。

“猎犬们已经去解决电力问题了，你现在应该去查看其余收容物的状态，事故解决后，商业价值拍卖会照常举行。”

面前的人就将白玫瑰递给了她，程然黛青色的眸子眯起，暗蓝色的眸子里模糊映出了她惊讶的面容，“久别重逢，我特地为你挑选了这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咱们很久没见了吗？”

“是我很久没见到你。”

若尔兹总有一种怪异感，尤其是在对上这位自称程然的先生时，她总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狩猎者的枪口悄然对准猎物，那种压迫感让人惴惴不安。

若尔兹审视的看向程然，注意力被他脖颈上的黑色环形拘束环吸引，黑色的拘束器像是个项圈，死死箍住了他脆弱苍白的脖颈，这东西很突兀，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饰品，在侧面甚至有一串乱码编号。

这就是个项圈吧，若尔兹想，研究所用它来控制所有不听话的人和动物，一旦戴上，就再也不能取下来。

“我出差了三个月，最近才回到研究所。”程然鬓边的黑色长发被风吹动，他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难道已经忘记我了吗？”

“当然不。”若尔兹怔愣的看着他的笑容，试探性的也露出一个微笑。

程然依旧温和的注视着她，即使那笑容在若尔兹眼中有点假，见他笑而不语，若尔兹主动道，“您想和我一块去看看吗？”

“当然，我想先去看看那条叫维尔涅的人鱼。”程然爽快的转过身向货梯所在的位置走去，他没有给若尔兹选择，已经做好的决定不容更改。

若尔兹看到上行电梯的微弱光芒点亮黑暗后，才慢吞吞去喊熵。

电梯的数字不断下降，在到达指定楼层后，熵率先来到紧闭的办公室前，用身份卡刷开了大门。

昏暗的房间内被应急灯光照亮，若尔兹将白玫瑰随意放在了办公桌上，飘零的花瓣散落在周围，窗外冷雨萧瑟，狂风吹断了脆弱的枝条，断裂的枝桠和叶片紧贴着玻璃，细密的雨点充当粘合剂的作用，姑且绘制了一副标本画像。

面前的水面平静漆黑，看起来格外舒适安全，若尔兹在水边站定，面无表情的在测试表格上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它的状态好吗，鳞片依旧熠熠生辉吗？”程然望着面前平静的水面出声问。

熵听到他的问题后，主动解答道，“每周的例行保养都没有落下，沉樱很宝贝这条人鱼，它被照顾的很好。”

熵喟叹，聊起那个年轻的实习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天不亮就蹲在饲养池，有时候连吃饭都不离开，简直和人鱼形影不离了。

若尔兹蹲下身，轻拍水面试着呼唤人鱼，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随着一阵似虫鸣的叫声，一个俊美的男人浮出水面。

男人脖颈处的拘束器闪着有频率的红色光点，呼吸间胸膛起伏，粘湿的金色长发紧贴着皮肤，如同雕塑般精致立体的五官更加具有冲击性，浅色的瞳孔里不带任何感情，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非人的属性。

人鱼无言的注视着若尔兹，如年幼的稚子初次面对世界，程然瞥了一眼这只人造产物，看起来兴致缺缺。

熵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只收容物，因为曾有传言说，那只人鱼的创造者正是这个名为若尔兹的女人。

若尔兹伸出手，轻抚人鱼的脸庞，“维尔涅。”

人鱼张开湿润的唇瓣，向若尔兹展示锋利的獠牙，熵下意识后退，两排错落有序的尖牙摆在面前，恐怕也只有若尔兹能面不改色的继续伸手。

熵瞄了一眼若尔兹手中的表格，忽然感觉到有谁在注视着他，熵回头看去，正好与程然对上了目光。

黛青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察觉到熵的目光后，程然主动对面前的两个人道，“剩下的检验工作交给我吧，你们去拍卖会看看，整理一份来客名单给我。”

放飞自我任性一把，试试新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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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假如她不再梦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