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光刚从窗户照进来，明月就醒了，说醒也不合适，激情过后，已是清晨时分，她就思考了许多，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无法扔掉身上的包袱，还是觉得自己跟何时终究不是一路人。加上又忧心着派出所里的明亮和医院里的明国清，也担心王水妹在医院里是否能够应付过来。

心事重重的，又不敢乱动，怕吵到身边的人，身体很困，但意识很清醒，强制自己躺着，还是没能睡着，看看地面，阳光已经洒进来了，还是起床吧。

明月下床后，看了看还在熟睡的何时，他睡得很香，呼吸均匀而轻柔，一派的祥和。

明月先打电话给了王水妹，问了下两人的情况，情况还好，没什么事，明月又让她找护士帮忙定一下早餐，省得饿着了。

明月估计何时不会那么快醒来，就自己先煮了点面条吃了，然后就打扫卫生。

打扫过程中就接到了王水妹的电话，说医生已经上班了，手术安排在了下午的两点半，明月让王水妹放心，自己会在中午前过去的。

打扫完之后，去买了肉和一些骨头回来，用柴火煲汤。

中午快要十一点时，明亮回来了，一进门，就扯着嗓子说：“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啊？自己爸被打了，还给别人赔钱，你也够蠢的！”

明月本来看他回来松了一口气的，结果还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也来气了：“我不蠢的话，你还得在派出所里过！”

“在里面还管饭了！4万块钱啊，4万啊！白白给了那帮孙子，真是气死我了！”

“对，最好在里面过一辈子！”明月赌气地说。

“是，这样你最开心了，以后再也没人找你要钱了。”

听到房间的响声，明月才想起来何时还在睡觉，推门一看，就看到何时正光着身子准备穿衣服，吓得又连忙把门关上，还好明亮没发现。

明亮以为里面的人是宋子涛，待他出来之后，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上，就问：“谁啊？”

“男朋友。”

“同事。”

两人同时回答，明月觉得无比的尴尬。

“男朋友？你怎么带了个小弟弟回来，这么小！”鄙视完之后，明亮接着问：“爸妈呢？”

明亮的话，再次让明月难堪，何时也很不爽，因为这是明月很介意的一句话。

“爸住院了，妈在陪着。”

“真倒霉！”明亮又抱怨了，还说：“你怎么没在医院，就只留两个老人在那？”

“在等你，你年轻有力，等下你去照顾你爸！”何时用长辈训晚辈的语气对明亮说。

明亮用一副“你是谁”的表情看了看何时，没理他。

“你赶紧去菜园摘点菜回来，吃了饭我们就过去，爸下午两点半要做手术。”

“哦。”明亮不情愿地去菜地了。

剩下两人的空间，气氛有点古怪，两人同时想到了昨晚的一幕，都有点不自在。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明月说了，就脸红地走到厨房忙活，以缓解气氛。

何时洗漱完之后，也到了厨房，从背后搂着明月，问她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明月不想被他黏着，赶紧把他指使到小院子的柴火灶前，让他看火。

何时哪懂？只管往灶里头塞柴，火越来越大，汤一下溢了出来，他连忙去揭盖子，可是这个是砂锅，在他碰到盖子的那一刻，就被狠狠地烫到了。

听到声音，明月跑了出来，看到汤还在不停往外冒，赶紧拿起旁边的布，把盖子拿开，又抽掉了一些木柴，然后才把盖子盖了回去。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些事之后，才看到何时捂着手，拉过来一看，已经红了，又跑回厨房拿了些花生油帮他涂上。

“疼吗？”明月问。

“疼。”何时一直在表现得成熟一点，让明月忽略两人之间的年龄差异，但是毕竟是装的，很多时候会先露出他这个年龄的可爱，比如现在，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弟弟，在渴望姐姐的关心。

“你到里面休息吧，我来就好。”说着就拉他起来。

“不用，你教我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这样煲汤的了。”

明月拉不动他，就耐心地跟他说：“汤已经开了，就不用那么大的火了，你只需要保持现在的火势就好，如果火小了，你再加柴。”

炒菜时，明月负责炒，何时负责烧火。

明月很后悔答应让他帮忙，浓烟滚滚的，把两人熏得直冒眼泪，一会火大，一会火小的，一会把灰撩的满天飞的，一顿饭做下来，两人都灰头土脸的，还被何时硬拉着拍了几张合影留念，说以后就把今天作为两人的纪念日。

惹得明月都想一锅铲扔过去。

2

下午的手术很顺利，何时在明月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从附近的银行取了1万块钱的现金交给了王水妹。

都处理好之后，两人带着明亮回到了家，让他重新收拾了新的换洗衣服晚点送去给王水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处理了。

在家吃完晚饭后，就回城里了，两人都已经请了一天假，昨晚又没休息好，明天还得上班了。

在回来的路上，明月突然感到肚子在越来越痛，白天已经有点隐隐作痛了，她还以为是没有休息的原因，随着越来越痛，才知道是要来姨妈了。

在狭窄的空间里，一直坐着，明月怎么动都不舒服，手也不停地放在肚子上捂着，何时也注意到了她的不舒服，问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说不是。

问她要不要上厕所，也说不需要。

何时想到了今天的日期以及之前也见过她这种痛，就问她：“是不是来月经了？”

前面何时问的时候，明月就不好意思说，她以为他不会懂这种事，没想到他居然很正常地问了出来，惊讶之余说了个“嗯”字。

何时马上拿起了手机，导航到了附近的药店。

起初明月看他重新设置了导航，还以为他只是换个路线而已，到了药店才知道他要给自己买药。

热的红糖姜茶下肚之后，明月马上觉得腹部有一股暖流，舒服了不少。

感激地看着何时，何时笑着说：“不用感动，要慢慢习惯，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说着像摸小狗一样摸着明月的脑袋。

然后又把她带到了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卫生巾，一切都好了之后，才重新回到高速。

把明月送回家之后，何时才自己去还了车。

回家洗过澡后，何时又跑到了明月家里，无奈门已经反锁，即使悄悄配了钥匙也开不了，只能按门铃。

明月已经洗完澡了，穿得是睡衣，而且又不大舒服，就没想给他开门，隔着门问他要干嘛。

“我没吃饱，现在又饿了。”

“我这里也没有吃的。”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在你这里煮点面条吃吧，开车开得好累了，不想跑外面去吃了，也不想等外卖。”明月不买账，何时只能打感情牌了。

果然一说完，就开门了。

明月到厨房准备要洗锅，被何时阻止了：“你不能碰水，我来吧，你要吃吗？”

这也知道，明月确实对他另眼相看了。

“我不吃。”明月一点都不饿。

何时也一点都不饿的，他只是借机进来而已，象征性地下了一点面条。

明月在沙发上一边用热水袋敷肚子，一边在看书，也没管他。

都吃完了，也收拾好了，明月看何时一点想回去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四平八稳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催他回去，他也不回，说要这里留宿。

明月说床小，容不下两个人。

何时说他侧身睡。

明月说自己睡觉爱翻身，会吵到他。

何时说自己睡觉很沉，不怕吵。

明月说自己睡觉会打人、踢人。

何时说自己结实，不怕打。

明月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不想和别人一起睡。

何时说自己的手很暖，可以帮她捂肚子。

明月只能怪自己引狼入室，闭门留寇。

睡觉时，何时把手放在了明月的腹部上，真得很暖。

何时说：“月亮，我们住一起吧。”

明月假装睡着了，没听见。

何时没有再说，也睡了。

3

何时以马上要回学校，时间不多为由，天天都要赖在明月家里。

也就一两周的时间，明月就懒得去赶他了，主要吧，还是赶不动，人家就是不走。

你要锁门，人家有钥匙；你要反锁，人家直接下班就先开门进去就不走了；不让进房间吧，那你也别想进去；你不想进房间吧，人家直接或抱或扛的。

最后明月只能放弃抵抗了。

但要他保证在公司，要和自己保持原来的距离。

所以午饭明月还是和程佩珑一起，加班时，三个人才一起吃。

自从明月脚受伤之后，除了保持中午和杨晨岚一起吃饭，不让她发现异常外，何时都没怎么理杨晨岚。

其实中午吃饭也是杨晨岚主动过来找他，他也很为难，特别是明月就在身边。

但是晚上的时候，杨晨岚想去找他吃饭，他要么说要加班，要么一下班就溜了，人也找不着。

杨晨岚会向蒋照抱怨，蒋照也只是听着，不时地开导一下她，说这个城市做IT的，就是一个体力活，有时又说何时要忙毕业论文，还要准备考研，很忙的，概括下来，他这种情况纯属正常。

但蒋照心里明白的很，因为何时已经跟他说了明月已经分手了，他正在努力追她，让自己多关照一下杨晨岚，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能让她产生疑心。

所以这段时间，蒋照经常想办法约杨晨岚，确实给何时减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其实明月挺希望杨晨岚找何时的，最好是何时能移情到杨晨岚身上。

而何时最近周末经常没有回家，也引起了韩瑞雪的不满，但还是被何时化解了。

周三早上，杨晨岚看到何时背了拍子，很高兴，但很快又看到了明月也带了球拍，心里就觉得有点蹊跷，为什么何时一打球，明月也打呢？

在明月脚伤了的那周，杨晨岚就买好了球拍、球服、球鞋，放在了公司，结果何时连续几周都没有打球，这些装备就只能在公司躺着了，现在看到他带了，自然晚上要一起去打球的。

杨晨岚要去找何时时，他已经不在工位上了，明月也不在，所以她只好跟同部门的同事一起过去。

在杨晨岚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何时和明月在拉球了，两人你来我往地拉着球，很是默契。

换过衣服后，看到两人已经在和别人打比赛，杨晨岚即使不懂球，一看就知道两人的配合，是多么的心有灵犀。

明月也看到了杨晨岚，一局下来，就说自己要休息不打了。

一起下场的何时，很快就被杨晨岚拉去陪她打球了。

明月看着何时和杨晨岚打得挺有耐心的，不断地给杨晨岚喂球，还教她动作，觉得挺好的，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打了不到一个小时，明月就提前换好衣服回家了。

等结束时，何时已经看不到明月的身影了，发了信息，对方回复了“先回了”，这不得不让他对杨晨岚感到头疼。

回来时，何时问杨晨岚什么时候回学校，她却反问他什么时候回，他说周末就回，她也说差不多。

再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实习，她也反问他什么时候结束，他说毕业就结束，她也说一样的。

听了把何时愁得不行了，感觉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她离开。

杨晨岚打球的时候，就发现何时有几次都瞄向明月，打完球之后也发现他在找她，觉得这两人有事情。

回到小区，直奔明月家里，敲门没人应，开门进去，只看到球拍已经在家里了，人却没在，打电话也没人接，心里着急，但又找不到人，就在屋里等她。

明月正在游泳。泳池里男女老少都有，有大人和小孩一起的，有夫妻一起的，有男女朋友一起的，有在游泳的，有在玩闹的，有在聊天的，很热闹。

看着眼前的热闹，明月的内心却很落寞，拼命地游，依然排解不了：明明希望何时和杨晨岚在一起的，他们一起吃饭自己也觉得什么呀，为什么今晚看到他们在一起，自己会这么不开心呢？可能是眼不见为净吧。

这些天都在一起，明月几乎都没有机会找工作，电话也是放在了裤袋里，调整振动的，有电话的时候直接走到了外面才接。电话面试了一家，去现场面试了一家，都不合适。

算算时间，何时这周末就回学校了，等他离开了，再好好地找吧。换工作了之后，就能做到真正的眼不见为净吧。

4

嗯，怎么门开不了？明月还在开门的时候，何时就把门开了，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提前回来去游泳了，就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怎么会去游泳呢？”

“身上湿湿的，我要去洗澡，你也赶紧回去洗吧，一股汗臭味的。”明月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就避开了这个问题。

“一起？”

“嗯？”明月一下子没明白何时的意思。

“洗澡！”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的！”

门也被明月打开了，何时只好回去。

何时下来时，明月还没有洗好，他敲了卫生间的门，问：“我还没吃东西，你吃了没有，我来做。”

“我也没吃。”

“你想吃什么？”何时这段时间的厨艺又有了一些长进，面条、一些简单的菜、汤也会做了。

“面条吧，快一点。”

“好嘞！”何时像得了令似的，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干活了。

何时下好面条之后，就接过了明月手上的吹风，帮她把头发吹干，然后把面条盛好给她。

明月已经被他照顾得有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感觉了，估计没有他的日子，得适应一段时间了。

何时一边吃，一边问：“今天怎么羽毛球打一半就回来了？”

“觉得游泳有意思些，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忘了。”

“忘了？我还在你身边你就能把我忘了，那我回学校了，你不得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呀！”何时想了想，说：“不对，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你放醋了吗？”

“月亮，我回了学校之后，会很想你的，你会想我吗？”

“你猜！”

“不猜！我想听你说的！”何时细想了一下，明月从未说过情侣之间会说的亲密话，印象中，“想你”两个字从未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过。

“你想听什么样的？”明月继续在打太极。

“我想听你想说的。”两人玩起了文字游戏。

“我看你也不饿啊，那么多废话，面条都坨了，赶紧吃吧！”明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特别是今晚。

“不要转移话题！”何时没被明月带跑，依然在等她的答案。

“不会想！这就是我想说的。”

“不信！”

“那就会想！可以不？”

算了，问是问不出来的了，还是先吃吧，面都凉了。

吃完，又是何时主动去刷碗，明月只需要坐着就好了。

明月对着洗碗的何时问：“毕业了，你的实习该结束了吧？有什么打算啊？”

“你是我的导师，你给点建议呗。”

“我没有建议，我自己都还没有活明白了。”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来选择，不能因为他现在喜欢自己，就去影响他。

“你就说，你希望我怎么打算呢？或者你是怎么打算的？”何时希望在明月的打算里，有自己。

“我得过且过的，没打算。”有打算也不能告诉你啊，明月又说：“本来是我问你的，怎么反问起我来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毕业了，你就离开公司的，对吧？”

“不记得了！”何时感到很不踏实，明月一直都不肯对自己说真心话，问到一些关键问题时，她总是左顾而言他，总有一种要把自己推开的感觉。她甚至都没有说过喜欢自己，哪怕两人发生了关系，她也没有答应过要做自己的女朋友。

如果自己回学校了，她会怎么样呢？如果自己离开了这个公司，她又会怎么样呢？何时不敢想，怕有一天，她会离自己而去，甚至不会跟自己说再见，就像今晚打球一样。

要怎么打算呢？继续留在这个公司吗？怎么向妈妈解释呢？考研吧，月亮会等自己吗？何时的心里就像有一个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两个人就这样问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对方的答案。

明月是有答案不能说。

何时是没答案无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