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未等念汐把话说完,其余围聚在榕树后的同僚们已经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是啊是啊,你没来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一番了,今日的沈夫子当真是很不一样的,他居然会对我笑诶……”

说话的正是吴妙晴,念汐见她眼神迷离,想来是又沉浸式回顾起沈子昂对着她莞尔一笑时的模样了。

呸呸呸,绿毛鸡过了簪花节之后怎的四处发情,原本只是姑娘们单方面“追星”罢了,如今绿毛鸡摆出一副唾手可得的姿态来,怎么不叫姑娘们芳心一荡儿又一荡儿呢。

果不其然,另一边的许灵附和道:“转变甚大,我甚是喜欢,约莫是经过簪花节,沈夫子终于想通了。”

此言一出,犹如投石入湖,激起一片附和之声。

……

绿毛鸡,你长得好看你了不起,你最好一直保持自己的颜值管理,毕竟脸在江山在银子就在,否则自己第一个背刺你!

话说到这里,念汐想要了解的其实都已经明了了,她对着一众迷妹们拉起嘴角笑笑,先行离去了。

沈子昂只有一个,她们都喜欢的话,自己也不能都帮她们把红线给牵上啊。

更何况念汐直觉沈子昂是个“道行高深”的情场老手,自己可不能把姑娘们往火坑里推。

她并不想为沈子昂牵红线。

甚至在某些时刻,她都想把沈子昂原来的红线找出来剪断,如果他有的话。

念汐就这么想着慢慢往宝栖宫踱去,经过簪花节这三天的考察,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牵红线的人选,或许这对能成,自己和之淮便能顺利通过考核了。

她刚走到半路,却是迎面碰上了行色匆匆的狄屠。

“殿下可算是找到你了!”狄屠一路小跑,满头大汗,“鸿雪姑娘出事了!”

今日的日头太毒辣,晒得念汐有些晕眩。

念汐赶到梅香园的时候,梅鸿雪还昏迷着。

大夫已经开好了药,说是身上的伤看起来惨烈,但充其量只是皮外伤,休养一阵子便也就好了,要紧的是后脑的击伤,梅鸿雪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这三日了。

念汐闻言皱眉,转头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高德:“怎么回事,查清楚是谁下的手了吗?”

公主殿下没有先问他的失职之罪,这倒是出乎高德的意外。

“昨日姑娘与殿下道别后,特意嘱咐了护卫不要跟随,许是正值簪花盛会,护卫跟随也诸多不便。没想到今日上午姑娘迟迟未归,属下便派人寻找,最后在仙客来后头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昏迷的梅姑娘。属下无能,尚未查清真相,还请殿下责罚!”说着他便撩袍跪了下来。

深吸了口气,念汐的脑袋飞快运转:“你先起来,这件事你们报告给之淮了吗?”

“已经让狄屠去通知了。”高德依旧维持着原来双膝跪地的姿势纹丝不动。

“你先起来,现在最关键的是查清真相,你在这里跪着有用吗?还不起来?等我来扶你呢?”念汐焦急道。

她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恰好瞧见梅鸿雪书案上,一本《草堂笔记》下压着的一张青竹笺,恰好露出一角。

念汐小心地拿开那本草堂笔记,将青竹笺拿起,但见青竹笺的上半部分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小的母亲二字。

想来许是某个时刻,梅鸿雪对母亲的思念排山倒海而来无处宣泄,便只能提笔蘸墨,想将情感倾泻在笔下,落于信笺,却发现,连母亲姓甚名谁也一无所知。

念汐一贯不是个感春伤秋的人,她有时候也会想起自己的生身母亲,觉得自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但因为鲤大娘的存在,她大多时候都活得逍遥自在。

一切皆是缘分,见与不见,识与不识,都不必强求。

但梅鸿雪是人,或许,找到亲生母亲就是她的执念。

念汐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她将青竹笺小心翼翼放回原处,抬脚回到梅鸿雪的塌前,掀开被子握起她的右手,随着右手被抬起,袖子微微回落,漏出那只牡丹镯子来。

梅鸿雪身上的贵重物品还在,说明那歹徒的目的不在钱财,也不在美色,那便是寻仇了。

她初到月坤,平日速来深居简出,能有什么仇人?

念汐询问一边的高德,高德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梅姑娘一贯待人和善,从未与人起冲突。”

那便是昨夜了。

柴盈。

念汐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嘱咐了声派人照顾好梅姑娘便匆匆离去,刚好跨出院门,迎面正碰上风尘仆仆的之淮。

之淮一身黑色劲装,右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之上,人未至,满身的血腥味却是扑面而来。

“你受伤了?”

之淮没有回答,只是扣住念汐的手腕,语气焦急:“你现在要去干嘛?找柴盈吗?”

“你也觉得是她?就是她!我一再忍让,她却变本加厉!”

“念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商量一下……”之淮说着,忽然身子一软,直直向前栽去。

念汐赶紧上前将他扶住,触到之淮手臂,才发觉他的衣服居然已经被鲜血染透,她的手一握,那血液便渗了出来,顺着念汐指缝流下,啪嗒啪嗒滴在了地上。

她的手指瞬间就不敢再用力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压到之淮的伤口。

之淮的下巴搭在念汐的肩头,她试着叫了几声,怀里人却是没有半分反应。

变故来得太快,念汐有些慌。

随后而来的高德见状赶紧跑上来将之淮接了过去。

念汐瞧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掌呆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嘱咐道:“你把之淮安顿在梅香园,我去把大夫追回来。”

等待鸿雪之淮二人醒来的时间,念汐想了很多。

她想起鲤大娘,想起鲤小弟,想起自己被黑心辅导班骗,想起自己千里迢迢赴仙考,舍不得多吃几块肉省下的钱却又被职业乞丐坑走……

遇到之淮以后好像一切都逍遥了起来,逍遥到自己都忘记了,时间怎么一下子嗖地就到了现在。

念汐握着从梅鸿雪手腕上褪下来的牡丹镯子,瞧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想起了自己和她初见时的样子。

那时的梅鸿雪一身墨衣,作翩翩少年郎打扮,高举三柱高香向姻缘主许愿。

“姻缘主在上,小生梅鸿雪祈求能够最后再见乾阳国张家大小姐张蓉蓉一面。”

那是念汐收到的,人间的第一炷香。

所幸她不负所托。

可是她如今又为自己所累。

如果梅鸿雪就这样醒不过来了,那自己拉柴盈陪葬,这样不过分吧?

一命偿一命,这样很公平,鲤大娘也会觉得公平的。

毕竟以德报怨,心存善念,宽以待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多了,现在自己不想这么做了,鲤大娘也会支持我的吧。

念汐有些颓然地低头看了一眼那牡丹镯子,夕阳西下,最后一丝光亮也湮没在了天边。

整间屋子黑漆漆的,念汐没有起身去点灯。

“念汐……”床上传来之淮一声沙哑的叫唤。

白日里大夫已经来看过。

好消息是,那衣服上的血大部分都不是之淮的。

坏消息是,之淮受了较重的内伤,他现在很累,首先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其他的可慢慢调养。

不管他是怎么受的伤,只要无碍就好。

“你醒了?”念汐摸黑去点蜡烛,却不小心碰到了凳子,撞翻了桌子,摔碎了茶盏,弄丢了火折子。

摸索之间,锋利的瓷片划伤了念汐的手,她手猛地一缩,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深吸了一口气,继而语气平淡道:“我把茶壶摔碎了,你等等,我让人再沏一壶热茶来。”

之淮等到了高德进来点灯送茶,却没有等到念汐再回来。

等到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蜷缩在梅鸿雪床边。

手上的伤口淌了一地的血,她却不知疼似的,眼睛空洞洞地望着角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淮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却无甚反应。

“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之淮不由分说地拉起念汐便往外走。

念汐却是立在原地没动:“之淮,你能不能救救她……之前你给我的神药……还……还有吗?”

之淮回身看她,举起另一只手里攥着的牡丹镯子,低低道:“你说没人会在男扮女装的时候带个女人的镯子,她是故意落下给我看的,但是今天,今天,你看,她依旧一身男装,而这个镯子,就是我亲手从她手腕上摘下的。”

之淮警惕地看了床上的梅鸿雪一眼,直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说了句“先去包扎”,便径直拉着念汐走了。

包扎伤口的时候,念汐依旧是一言不发,眼睛呆愣愣地瞧着一个角落。

“我知道你很自责,但是伤了梅鸿雪的不是你,你不要把所有罪责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念汐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之淮想到了什么,手下一使劲,绷带挤压到伤口该是很疼的,眼前人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念汐你不要这个样子……”之淮回过神来,手里的力道缓了下来,默默地打了个蝴蝶结。

良久,眼前人才慢慢开口:“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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