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情绪稳定下来的念汐想了很多,也想起来诸多的细节。

比如说,梅鸿雪来看望她的时候总是提到的,念兰突然求赐婚,念菊突然怀孕的事情。

她们接二连三地传出好消息,那么联姻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的肩上。

难道她们早就听说了川辽要求联姻的消息吗?

她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想不到她们一个个平日里一副耽于男色,耽于富贵的闲散样子,到了要紧关头消息倒是灵通,反应还是灵敏。

是她大意了。

五天时间转眼过,很快便到了成亲之日。

十里红妆,整条邀月大街皆是张灯结彩,热闹程度不亚于簪花节的时候。

国主给了她的幺女最有排场的成亲排场。

但是这些都不是念汐所看重的。

尽管提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和应对准备,但从梳洗更衣开始,念汐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就这样即将跟一个自己并不亲近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想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如果今日嫁的是之淮该有多好。

如果今日嫁的是之淮该有多好。

这句话盘桓在念汐脑中一整天,在行礼的那一刻,这个念头达到了顶峰。

仿佛此刻拜堂成亲的是之淮和其他女人,而她也将永远失去他。

难过到极致,心竟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整个人竟然莫名地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夫妻对拜之后,念汐一时没有适应这种虚浮的感觉,左脚拌右脚,身子蓦地一偏,眼见着就要摔倒。

一旁一身喜服长身玉立的云鹤眼疾手快扶住她。

“小心。”

云鹤轻声的提醒再一次将念汐拉回现实,跟自己拜堂的,不是之淮。

“多谢。”盖头下的念汐客气而疏离地道谢,将自己的手从云鹤手中挪出来,由一旁的凝珍搀扶着,往新房而去。

此刻,念汐独自坐在新房的红床上,忽听得有风吹开窗扉,不多时,红盖头局限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黑靴。

云鹤的爱好倒是很特别,新婚之夜不喜欢走正门倒是喜欢翻窗。

念汐正想着,来人已经掀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她的眼前豁然开朗,抬起满是珠翠的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之淮?”念汐惊喜站起,牵起眼前人的双手上下打量,“你痊愈了?怎么手这么冰?”

之淮微微低头瞧着念汐,眼神里全是绵绵的情意。

他不说话,念汐便当他是默认了。

“太好了。”念汐伸手去抚摸之淮的脸,“你的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之淮笑着蹭了蹭念汐的手,张开怀抱将念汐紧紧地拥入怀中。

念汐苦笑:“之淮,你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之淮于是放开她,念汐便瞧见了之淮泛红的眼眶,恰好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匆匆划过脸颊,落在了念汐搭在他胸前的手上。

仿佛是一滴雨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的涟漪,也将念汐拉回了现实。

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替之淮擦去泪痕,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瓷器。

“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我们总能想到办法争取到合离的。”

念汐感觉到之淮微微一愣,只一眨眼的功夫,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她慌了,正要手忙脚乱去擦拭的时候,之淮突然捉住了她的手,再一次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埋头在她的颈间温存流连。

念汐于是更加慌乱起来。

“之淮,别这样……”

她伸手去推,他便将她另一只手也捉住。

正是流连忘返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有人来了,快走!”

之淮从念汐的颈间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往来时的窗户而去,一翻身便跃出了窗户。

念汐赶紧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裙,捡起床边的红盖头重新盖上。

下一刻,便有人推开了门,带进来一阵微寒的风和淡淡的女儿红香气。

国主的九公主出嫁,邀月大街沿途摆满了陈年的女儿红供国民共饮,是以这日,仿佛整个月都都飘着淡淡的女儿红香气。

“你们都下去,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靠近新房。”

是云鹤的声音。

“是。”侍女们齐齐答应,门再一次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与清寒。

很快,一双金丝黑底祥云纹的锦靴便出现在了念汐的视野里。

云鹤拿起秤杆挑起了念汐的红盖头。

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云鹤的眼神从念汐的脸上慢慢转移到她的脖子上,定格在她脖子上那一抹新鲜的,嫣红的痕迹上。

气氛有刹那的凝固,云鹤将目光移开,端起一旁的合卺酒,柔声道:“我曾设想过千万次此刻的场景,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念汐没接,微微偏转头不看他:“少主,你我心知肚明,便不必走这些繁文缛节了。”

“要走的。”云鹤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笑道,“汐汐你不喝,是因为里面下药了吗?”

这话说的,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她下药的时候房间里明明就只有她一个人!

念汐有片刻的惊疑不定,但是很快又镇静下来,这小子铁定在诈我!

于是念汐接过那杯合卺酒,正打算仰头干了,云鹤却止住她的动作,非要和她手臂交缠,喝交杯酒。

一杯酒下肚,念汐自然是啥事都没有,因为她那日问沈子昂要一滴醉的时候顺便也要了解药。

开玩笑,她现在可是千杯不倒!

云鹤白皙的双颊腾地浮上两朵红云来。

但他依旧眼神清澈,不见醉倒之势。

莫非绿毛鸡的药对他没用?绿毛鸡啊绿毛鸡你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念汐如是想着,云鹤已经放下酒杯,兀自坐到了念汐的身边。

“汐汐,我等这一刻,等了几百年。”

……

看来药效起来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云鹤从胸口缓缓拿出折的整整齐齐的一个小纸块来,打开,是他二人的婚书。

他歪着头一顿一顿地念了一遍,又满心欢喜地叠好放回去,朝着念汐傻乐:“吾妻汐汐,吾妻汐汐,吾妻汐汐,从来,都只有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啊汐汐……”

说到此处,云鹤已经是一副醉得不得了的样子,往后一倒便瘫在了床上。

他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汐汐别怕,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

念汐突然觉得很愧疚,她不禁伸手覆上之淮吻过的地方,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涌上了心头。

上一次洞房花烛夜,还是在秘探何府的时候。

那时候她在新房里和新郎一起修炼。

此刻,她将醉得不省人事的云鹤往里头挪了挪,替他把鞋脱了,盖好被子,拍拍手便转身走开,没有发现云鹤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笑意。

念汐决定继续练习溯洄心法。

毕竟说来惭愧,她最近疲于应付月坤国的这些个破事,疏于练习了。

不练不知道,一练吓一跳。

她体内的禁制居然解除了!

念汐仔细回想了一番,莫非此前礼成的一刻,那轻飘飘的感觉不是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其实是因为,她体内的禁制解除,法力翻涌,让久未腾云驾雾的她觉得不适应?

她苦笑,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原来只要把自己给嫁出去就算是进修完毕了,甚至不用管新郎是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这真的很草率啊。

念汐回想起那破旧的姻缘府和非常随缘的姻缘主大人,突然觉得其实也挺可以理解的。

早知道是这样,她把之淮拉来拜堂不就成了,这样两个人都能解了禁制。

解除禁制之后再修习溯洄心法,念汐觉得更加得心应手,进展也更加顺畅,才一晚上的时间,她就突破了第二层。

要知道此前她可是一直在第一层打转,属于入门阶段。

鸡叫头遍的时候,念汐收拾收拾便出了门。

初秋时节,清晨已经带上了能吓退早起者的寒气。

念兰正美美地窝在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软榻之上,忽然一双冰冰凉凉带着晨间雾气的手将她一把拎了出来。

她顶着一个鸡窝头,惺忪着睡眼,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嘴巴便开始发作:“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活得不耐烦了!”

念汐用另一只冰凉彻骨的手抓住念兰闪过来的巴掌,念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歘地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下她是彻底醒了。

念汐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川辽要和月坤联姻的?”

念兰对此毫无准备,她睡得有点懵,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嘴巴已经先开口了:“上……上个月……”

上个月?

单敧国分明是这月月初才递的投名状,竟有人能够如此准确地预测局势吗?

“谁告诉你的?”

“念……念菊……”

念兰对于她俩互通消息先下手为强,留念汐一人成为可以联姻的公主这件事情,还是心存愧疚的。

所以即使她现在已经真正完全清醒了,也还是愿意将她所知道的告诉念汐。

“念菊也是听到一位高人指点她的,那位高人还说了,你同川辽少主有缘。”

“高人这么一说你们就信了?”念汐问。

“那高人真的很灵,之前他说在簪花节卖长得惹人些的猫,给猫穿点漂亮的衣裳,一定能赚大钱,果然,我雇来看摊子的小厮给我带回来两锭金子,说是有两个冤大头争着要呢!”

等等!这个情节怎么有点熟悉?

两锭金子、猫、衣服。

不才,其中一个冤大头可能堪堪就是念汐自己。

念兰瞧着念汐略显阴沉的脸色,以为自己说的事情太离谱,念汐以为是她编来诓她的,于是继续补充:“念菊原本不是不能生养吗?也是那个高人治好的!”

念汐突然很好奇,这位高人到底是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恐怕只有念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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