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行第二日

这个建议程疏禾心里是满意的,但她自己心中是有些害怕的。

程疏禾从来没给人做过活计,她不知道该如何跑镖,心里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说:“这赚钱吗?会不会规矩很多,我这个人向来丢三落四的,我怕是做不好的,再说,我怎么入这行呢?”

“我认识个镖头,可以给你写封介绍信,你到地方将信给管事的,里头会有人替你引荐。”

李长平听出了程疏禾的担忧,明白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李公子,你也太好了吧。”程疏禾激动地坐起,草垛发出哗哗的声响,她满心感激地说:“以后你就是我程疏禾的大恩公。”

“不必如此,我也有事劳烦姑娘,我在外求学已许久没有归家,镖局和我家离得不远,劳烦姑娘帮我将家书和物件一并捎回去。”

“小事小事,等我跑镖赚到了钱,到时候给你买个新的书箱。”

“好,那祝姑娘前程似锦。”李长平见程疏禾爽快答应,心里多了几分安慰,了解此人并不是眼高手低之人,热心肠武功也好。

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下,觉得与她相识是个不错的好事,往高了说,保不齐能在官场上助自己一臂之力,再不济,她在镖局工作时,在琐事上帮衬下幼娘。

如此想,愧疚感少了不少,一下子就觉得身上松快不少。再加上今天一天的劳累,不说话躺着,瞌睡劲一下就上来了。

疏禾欢天喜地地躺下,再看黄泥墙黄泥地,越看越觉得像杂粮馍馍,似乎都能尝到它被蒸的松软香甜。

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凭自己本事赚到钱了,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喜滋滋地想着,靠自己本事拿月例银子的场景。

刚刚哭的泪还挂眼角,就又换了副心情,高高兴兴地睡着了。

清晨天还蒙蒙亮时,程疏禾就起来在院子里把剑舞的呜呜作响,王老头将晒干的豆荚烧的噼啪作响。李长平艰难地从潮湿的茅草堆里坐起,还没清醒,剑鸣与破风声就充斥于耳,灶台的热气烘的他口干舌燥的,走出门去,就看到蛋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疏禾练武。

“现在几时了?”

“再过三刻钟就该卯时了。”

程疏禾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裳,练得满头大汗,气息却还平缓,回答李长平的话手中的招式也没落下,如此功底让李长平来了兴致,也从屋里端了碗粥坐下看,王老头将野菜馍馍蒸好后,倚在门框处,还在咳嗽着,却仍旧目不转睛地边吃边看着。

程疏禾见众人都在看自己练剑,便想使出自己帅气的花招式,好好向众人显摆一把。

只见程疏禾单手握着玄青剑旋身飞起,翻腰向后刺去,侧身回转身子将剑收回,把地上还沾着泥水的叶子都卷起,剑在她手中似丝绸段般柔软,卷着院里小树的枯枝,往后轻轻受力,枯枝就被卸下而树无颤动。

“好!”

李长平被程疏禾的剑法震撼到,止不住的拍手叫好,蛋儿高兴不住夸赞着,什么绝世大侠,天下第一,漂亮温柔……不管符不符合,只要是夸人的就说,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王老头,此刻眼里也泛起光来。

剑回鞘发出脆鸣,程疏禾一脸春风得意,李长平迎去,双手递过一碗麸皮做的粥,低头恭敬呈上,说:“大侠,且饮一碗粥,莫愁天下无低手,剑鸣枪影自成风。”

“嗯,这诗不错,谁写的,重重有赏!”

“正是鄙人。”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再闹了,李长平见程疏禾将剑背在背上,有些不解地问:“怎么吃饭还背着剑呢?”

“这剑宝贝着呢,我睡觉都得搂着,更何况吃饭。”

“行,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就走。”

程疏禾头也不抬地回答,接过粥就大口吸溜起来,可还没吸溜两口就抹了嘴,有些喝不下去了。

这粥拉嗓子拉的生疼,细看里面竟全是麸皮,程疏禾有些嫌弃地放下麸皮粥。拿起了桌上的野菜馍馍,还没吃两口,又看见了玉米,伸手又拿起玉米大口啃着。

李长平看她顾及不暇的样子,想问她拿着刚出锅的野菜馍馍烫不烫,瞥见她的虎口处满是老茧,便不再做声。

“蛋儿怎么不吃?”老王头递过去粥,笑着摸摸蛋儿的头,“不吃出去玩会吧,可不管跑远,快晌午你就回,去小坡子那摘点桃回来。”

“好嘞,爷。”

孩子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一蹦一跳地出了门。没走几步又回头问:“爷,你今儿不去地里吧……热,太热。”

“不去,爷不去。”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孩子高兴地一蹦一跳,嘴里说不出什么,只是高兴地咿呀咿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胸口处湿了一大片。

看着孩子慢慢走远,老王头脸上的笑也慢慢收住了,崎岖苍老的脸上稀碎花白的胡子迎风飘着,眼里满是不舍。

回头与李长平审视的目光对上,老人的眼神没有躲闪,多了一份压抑的痛苦,只掩着嘴咳嗽,过了许久却没说一声话,慢慢合上了眼,佝偻着身子蹲在院里,重重叹了口气。

“王爷,你咋了?”

疏禾抬起脸,嘴里还塞着野菜馍馍,她虽觉得野菜馍馍苦涩无味,一股子青草气,但饿了那么久,吃上了也不顾味道就图个痛快,此刻她意识到了自己吃的太多,有些愧疚,嚼起馍馍的嘴都缓慢了不少,她担心是自己吃的太多给人负担了。

李长平睨了眼疏禾,不紧不慢开口道:“疏禾,吃了饭去帮人洗洗碗吧。”

程疏禾有些懵,但想着李长平应当是帮自己解困,就没问什么,接过李长平手里的空碗就起身进灶屋里了。

眼见疏禾进去了,李长平才走到王老头身旁,语气平和地说:“孩子跟着我们不合适。”

王老头听了话微微一怔,随即垂下头,半晌才点点头,李长平见他识趣便不再多说。

转身欲走,王老头却突然跪下抱住了李长平的腿,李长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老人脸上蜿蜒的泪水,便不吭声垂下了头。

“我知晓,我如此做是不公道的,可公子与那姑娘是有本事的人,孩子……再怎么样,也比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强。”

话说完,就松了手朝着李长平磕头,李长平忙蹲下扶起王老头,:“您是长辈,您跪我不是让我遭天谴吗?”

李长平眼见扶不起人,便耐下性子问:“孩子的父母呢?我们是江湖人士,说白了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何必让孩子跟着我们受苦。”

“吃苦不要紧,他会听贵人的话,就当是个猫儿狗儿的,怎么使唤都行。”王老头哽咽着,从口袋里摸出几两碎银,双手颤抖着捧起到李长平面前。

李长平还没说什么,就被程疏禾一把拽开,差点摔在地上,抬头对上的是程疏禾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程疏禾将老人护在身后,有些愤怒地问:“你说要为我介绍镖头,我很感激你,觉得你是大好人,如今再看,这只是你稳住我的手段是不是?”

李长平被问到无语,气到甚至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撇撇嘴后退几步,干脆找个椅子一坐,看看程疏禾怎么独自面对这个大麻烦。

“王爷,你有什么事你说,我替你主持公道。”

“程姑娘,孩子……想必姑娘也能看得出来吧,这是个痴儿,孩子妈没了,爹去打仗了。”说着老人涕泪纵横,望着程疏禾的眼神也愈发恳切。

程疏禾听得这些话,面上全是震惊,她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我年岁大了,儿不知有没有那个命回来,孩子我在时,都过的尚且艰难,就不知哪天……”说到此处,老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满脸泪地跪在程疏禾面前:“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又是个热心肠,你把孩子带去吧,教他些本事。”

程疏禾听到要带走孩子,才恍然回过神般,回头看向了已经将眼睛闭上的李长安,有些结巴地回:“我们只是个过路人……村里头可有其他人家,寄养在同个村子里,比跟着我们强。”

听到这话,李长平气顺了不少,心想这家伙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无论程疏禾如何拉扯,王老头依旧跪着,摇着头苦笑说:“村里头就剩三四户了,年轻的都被征走了,剩下来的都是和我一样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姑娘,你把孩子……”

话没说完,王老头就突然猛咳起来,颤颤巍巍地想压制着将话说完,仰起头满脸涨红,还没张口就两眼一闭有些踉跄,吓的程疏禾赶忙将人扶起探了脉搏,确定人没事才缓过神。

“程大侠,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吧,我走了。”

李长平说着就要起身,本以为自己这样的态度会让程疏禾有所松动,但疏禾只是站在原地,环顾着这小小的院子。

片刻后,她将人扶起送回榻上,看着破烂黝黑的被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清楚自己也不过是个刚闯荡江湖的傻瓜,甚至蠢到出门第一天,就被骗走了全部的钱,可此刻她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她想起自己也是孤儿,虽然襁褓时就已经被师父带在身边,也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自己的身世。

可疏禾明白,自己能囫囵个的长大,又学了一身本领,都是师父和红姨心存善念,将自己这个“陌生人”的孩子拉扯大。

如今面对个相同境遇的人,好似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也是这样,被父母托付给师父的。

“这样的人很多。”

李长平逆着光倚在门边出声提醒。

“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许久。

程疏禾叹了口气说:“人年纪大了,风一吹就容易咳嗽。我包袱里有我从家里带来的秋梨膏,止咳最好了,我拿来一些给他吧。”

李长平侧身让程疏禾出去,看着程疏禾的背影,突然地问:“你的师父是谁?”

“程翼。”

程疏禾头也不回地回答,却如平底一声惊雷,震地李长平心头一紧。

程翼?!

她竟然是程翼的徒弟?

程疏禾的视角下,李长平是绝对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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