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着。
香港。维多利亚拍卖行。
政商名流,座无虚席。
“百达翡丽万年历计时腕表……”
“董其昌仿古书画册……”
“缅甸天然紫罗兰翡翠配红宝石及钻石挂件……”
座下首排,黑色阿玛尼西装,净白衬衫,男子眉眼不抬,十根素白的指闲闲穿插,静置在交叠的长腿上。手旁的号码牌,一次也未曾举起。
“清·灵曦明月珰,起拍价两百万。”拍卖师介绍拍品,而后,很快,“八十五号,一千万,”
八十五号。
指尖清冷,起落间容神寂寂如常。
众场哗然。
“什么一千万?刚才是说这个物件吗?”好笑的是,似乎还有人没反应过来现如今拍的是个什么物件,便已经瞬间抬高至七位数了。也不断有人互相打探询问了。“这副耳珰什么来路?”“我倒想知道这人什么来路……”
大屏幕上图片多视角呈现着耳珰各处,拍卖师身侧不远,琉璃展柜,明月珰,就那样静静躺着,如同远古而来不与人间的仙子。
这明月珰素净精巧,对的上灵曦二字,实物包被奇异意蕴光泽,顾盼生辉。但美则美矣,似乎太过淡雅,见惯各相华美珠翠之人皆未起留意。这时,却不免刮目相看。
“八十五号先生出价一千万,有没有更高出价?”西装革履的拍卖师容色庄重。
喧哗声层层迭起,却是无人举牌。
“一千万一次——”
“一千两百万!”大厅正中,声音高调而起。
“二百二十三号先生出价一千两百万!二百二十——两千万。八十五号先生出价两千万!”
波澜再起,众场皆往首排望去,却只捕捉一个清冷神祇的身影。
大厅正中的男人风投多年,见惯风浪,此时却狰狞了面容,他的价格已是亏本,若不是看中那耳珰的增值潜力是绝绝出不了的,那人是疯了吗?!一咬牙,青筋暴起,“两千一百万!”
“嚯——”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竟能竞得此价?!
“二百二十三号先生出价两千——五千万!八十五号先生出价五千万!”
喧哗场,静谧地。男子眉宇冷峻,只朝向那琉璃展柜寞莫凝神。
“天!他疯了吗?”
“那东西不值这个价,材质只……”
议论四起,波澜汹涌。
“八十五号先生出价五千万,价高者可得?”
众人皆往厅中看去,那风投专家却是早已颓靡了下去,嘴里喃喃着,“不值当不值当……”
“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五千万——三次!!恭喜七十六号先生全场最高价,拍得宝物!”
掌声雷动。无只言片语,中后排者甚至尚未打探到是八十五号号位在何处,这本恐流拍的明月珰却已以七位数的高价归人所得了。
全场最高价,甚至超过了那颗美名远播的非洲蓝钻。
男子终于身形微动,瞳眸隼利,绝美的唇边弧度薄浅。周边一片贺喜声响,全然罔顾,濯黑的眸深深凝向大屏幕上那抹光华。
灵曦明月珰。你喜欢的。你说饱含了你的名字。你说那不是清朝的珠宝,那是远古时一个传奇的帝王送给他长睡不醒的妃子,他们很相爱。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你戴上,一定很美。
~~
机场。天气晴好。
灵珰隔着玻璃望着外面,蓝天白云,穹顶之下,好像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那时,夏日正好,爱也未央。
她有朋友,有陆停北,还有,他。虽然还有他的那些书。
他呢?她是一切。一切是她。
她说,“南浔,等以后,我们医生护士,雌雄双煞,笑傲医院!”
“你确定要用雌雄双煞?”他瞳眸清淡不离书,嘴角却是一勾。
“额……好吧,这比喻是不大合适,”木质的长椅上她动来动去,占了大半的位置,“那我们是神雕侠侣,笑傲江湖!”
翻书的手没停,“你确定我一只手做得了手术?”
“……”她从不气馁与书争宠,拱来拱去的把脑袋压在他的长腿上,伸手欲拨开书却被他长臂一抬扑了个空,“那怎么办,我们郭靖黄蓉?”
他笑了,空出一只手来揉揉她铺陈开来的长发,眼睛盯在抬高的书上,却要奚落她,“世事无常啊,蓉儿的智商也是退化了不少!”
“那怎么着啊?!”
口气不善,拔着嗓子,抿着小嘴。
小白兔要发飙的前奏。
可某人勾起的嘴角倒似乎是很愉悦,低下头饶有意趣的看着女孩儿,头一偏,“傻姑?”
她发誓她被激怒了,忍无可忍,坐起来大眼睛怒瞪着某人,一根手指猛戳他硬邦邦的胸口,“行,我说不过你,你跟书过去吧!拜拜!梁祝!”
起身就要走。却被那人两条坚实有力的臂膀从后拦腰抱住,俯身在她耳边轻笑,“去哪儿?走之前先把话说完啊,那个马文才是谁,告诉我,我解剖了他!”
怔了怔,哪里还记的那些嘲弄她的话,随即在他怀里笑弯了腰。
想起那些往事,仍旧笑出了声,为着那些年少轻狂,为着那些幸福时光。
六六说,没有谁可以等谁一辈子。你怎么说?
呵,为什么回来,我说不出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
是的,停北的事业发展的好,展览很重要,她不想继续待在国外了,她想出来走走……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什么,要她非回不可。又或许,停北其实也知道。
她只是想回来。
所以,尹南浔,对不起。
~~
听到六六各种痛骂声的时候灵珰才终于有了人已归国的实感,眼睛也不禁雾蒙蒙的,又不禁想笑,真的,别的不说,周六六会骂人这事儿她别说出国五年忘不掉,就算失忆了听见她这一嗓子也得隔空哆嗦一下。
还没来得及回忆以往她都是怎么花样百出的损自己的,更大分贝的一声怒吼在耳边响起,“元灵珰!!又敢给我走神!限你30分钟之内给我滚过来,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30分钟?
“六六你还是打死我好了,”灵珰眨巴眨巴眼睛,“你知道机场到市里有多远吗?”
“你傻啊你,不会走静安高速那边上来啊?”
“静安高速?”有这条高速吗?记得以前和停北来机场都没走过高速啊?
“——”
那头一时语塞,再开口口气竟委婉了不少,“这条线建好才两年多,嗯,你不知道……没事,走老路过来也行,我今天时间多的用不完,在这等你……”
一时之间,灵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很多事情,变化,远比她能想到的大的多。
路也好,人也罢。
不想太感伤,灵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没事,我跟出租车师傅说一声就行,你在哪呢?”
成功打破僵局,周六六应该松了口气才是,却是迟疑了好一会,“我在……东大。”听去竟有些小心翼翼。
东大?!
灵珰脑子嗡的一下,全空了。
“阿浔你再不来我就饿死了,三食堂三食堂!”
“小画你去操作室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签到!”
“元学妹你又怎么着南浔了,我说你能不能抓紧和好啊?!我们宿舍这几天都快结冰了!”
“钟晴什么意思你看不懂吗?”
听到东大的那一瞬间好像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事,耳鸣了一下,突然又都不见了。有些东西好像从未消失过,只是被收进最高最高的木架上,用锁锁住,一句我在东大,全都打散了架。
东大。
东大。
“灵珰?”六六半天听不见回话,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有些急了。“你还在听吗?”
灵珰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摸了摸额头,又揉了揉眼睛,才道,“在听的。”
“那……你还来吗?”
沉默,良久。
“来。”
~~
机场,E3出口。
黑色宾利。
“董事长。”陈默望一眼后视镜,不知需不需要等回话。
没有回话是肯定的。
两天了,这是陈默出的最摸不着头脑的一次车。
秋日正午的日头仍旧很烈,又见证了一批旅客从汹涌到消散的全过程后,陈默再次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安静到冻结。
看了看一旁的水,心理建设了一下,终是放弃,还是别打扰。清早就开车来了机场不奇怪,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董事长办公室几乎是安在飞机上的,可陈默有点诧异的是,这整个上午,除了杨总监打进来的,没有任何电话,邮件,视频会议。不可思议。起码他是第一次遇到。
电话再次响起。
刚接起,“我是左城,陈默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是。”只不动声色回了一个字。
“董事长怎么样?”
陈默想了想,觉得不管如何隐晦都会暴露出巨大的信息量,只得答道,“是。”其他的希望左副总自己体会。
“他是不是从早上开始就又像个死人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哇,陈默想左副总果然是董事长的好兄弟,形容的真是……不过他再回个“是”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
“唉——”没等陈默想出来怎么答复,电话那头突然重重的叹了声,听上去除了焦头烂额更多的好像是无可奈何。
“陈默我跟你说,你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个守法公民!”左城也不管说的话有没有逻辑,陈默会不会懵逼,就是觉得整个东欧大区医疗行政总来公司谈合作意向书的事情然后总裁和副总都消失不见并且这一出门愣是两天没见到人影儿这事儿疯狂的有点离谱,“不管董事长也好杨总监也好——算了杨总监除外,让你做违法的事情都是不能做的!”
陈默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左副总话还没说完,果然——
“算了,你看下后视镜,场面控制不住的时候我立刻就过去。”
陈默一惊,往倒车镜一瞥,正后方一辆银灰色凯迪拉克,果然是左副总。
这时陈默才真正意识到今天仿佛真的格外特殊,好像所有人都到齐了,脊背也突然挺得更加笔直了些,“是。”
人流再次涌动。后座的男子冰封依旧,应是精瘦太过的缘故,连长睫都显得有些刚硬,直直的垂着。
左城目不转睛的盯着来来往往的旅客,剑眉紧锁。十几分钟后,E3出口,再次萧条起来。
望了眼前车后座,左城除了揪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终究回来了。自己不是也等着这一天吗,可望一眼正前方,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是喜是悲。
商场上尔虞我诈,波涛暗涌,岁月的一贯无情,已将这人原本为数不多的情绪消弭,而那人的离去,又将一切打磨成冷硬,或者说,是摧残成。左城想,他大约算是见证了全程吧。
又过片刻。
从左城的角度,只看到宾利车里的男子身形突然一变,然后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陈默也吓了一跳。
尹南浔突然坐起来了。
眼神放着光,那种一瞬间让人觉得有点恐怖的光。
有人十面埋伏,有人,正中靶心。
“董事长?”陈默突然有些紧张,总觉得等了两天的结果终于要来了。
后座那人却是久久的沉默,仿佛陷入某种情镜之中。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陈默看着外面人潮已然散尽,方听到后方指示。
“回公司。”
声音冷的像冰,又似夹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颤抖。
回公司?在这苦等了两天一夜,就这样回去了?陈默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仍旧应了声,“是”。
~~
本以为在机场酒店赖了两天算是已经充分做好准备了,但这一瞬间远远的看着“东大”那两个滚金的大字,灵珰还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个飞扑而来的拥抱让灵珰狠狠往后趔趄了一步,眼窝也是控制不住的发热,眼泪擦过六六灰棕色的长发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狼心狗肺你知道吗?我跟你说元灵珰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你就是那种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心比谁都狠的那种女人!你知道你走了几年了吗?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美帝国主义都把你腐蚀完了吧你——”温情不到一分钟,周六六就把灵珰从怀里拖出来直接骂上了。不仅骂,拳头都控制不住的差点抡起来,可秀拳起落间猛然发现,一别五年,眼前人好像瘦的多了。
嗓子突然狠狠硬了一下,才狠下心怒道,怒也没怒起来,鼻子囔囔的,“哑巴了,有本事说话啊你……”
灵珰边擦着眼下的水雾边笑,“我没本事,我无话可说。”
“本来嘛,”周六六吸了吸鼻子,“我又没冤枉你,你就是狼心狗肺无话可说……”
灵珰笑着摆摆手,“狼心狗肺这事儿吧很难评,但是我必须给自己正名一下,我可没去过美国,美帝国主义可没机会荼毒我哈。”
“切,少在这反驳我啊,我怎么说怎么是,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去的是比利时——”
六六突然卡壳了。
对啊,谁不知道她去的是比利时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见六六突然噤了声,灵珰一时间也反应过来些什么,倒也没觉得多尴尬,只想着别说这些事了,叫人难受罢了。
还没想到说点什么打个混,倒是六六先转移了话题,“你行李就这么点,这么老远回来就带了一个箱子?”
灵珰摸着行李箱拉杆,垂着脑袋点点头,“嗯,提前看了国内天气不冷,就带了几件暂时穿的,后面有什么再买,也没什么太需要的”。
六六突然觉得灵珰似乎哪里变了。
她记忆中的元灵珰不该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元灵珰喜欢撒娇喜欢闹人,那双圆眼睛那张圆脸蛋天生就亲和,奶乎乎的谁看了都想揉一把。时光究竟是什么怪物呢,六六还记得她们大一出去春游三天眼前这个人提了两个箱子还背了一个大包包,最后被全寝室强制开箱检查发现光贝雷帽就带了四个,说是拍照需要。没什么太需要的,这话感觉好像不应该从元灵珰嘴里说出来。
心脏突然有些层层叠叠的酸意上涌,周六六觉得自己今天情感过于丰富了,清了清嗓子道,“怎么说,现在是什么打算?”
“嗯——”灵珰笑着转了转眼珠,“现在打算先让你请我吃顿好的!”
“切,那有什么难的,只要你在国内,跟着你六六姐我保证你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餐厅是六六选的,应该是常去的,餐厅经理特意给留了靠窗的位子。菜品也是相当精致,都是六六印象中灵珰爱吃的,只是席间灵珰问起为什么突然回学校来,六六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什么来,只说有件事她还没问清楚,等以后再说。
灵珰点点头,说了声好,看着眼前堆的像小山一样的餐盘不禁笑了,“你也吃啊,别光给我夹菜了。”
“吃你的吧,我有良心,现在还记得你爱吃什么,不像你——”周六六忍不住又想阴阳她,灵珰赶紧表忠心,“哪有,我在外面也经常想你的好吧,只是……不方便联系你而已”,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还有停北,你也不要怪他,他是为了我。”灵珰抿了唇,又补充道,“这几年他一直陪着我。”
提到陆停北,六六叹了声,她哪里能不知道呢,无论何时,陆停北是她最后的依靠。
吃完饭六六问她现在住在哪里,灵珰说还没想好,展会的事情暂时还没谈好,她住哪都不影响,随便找个舒服的酒店也就是了。六六听见她这话就开始骂她又把自己当外人了,拖着行李箱就往自己车走去。灵珰笑着跟在后面,说实话,她确实有些把自己当外人了。放在以前,不用说她也会直接缠着周六六住她家里的,如今毕竟五年没联系,说实话即便在机场拿出手机拨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时,对面接通时那句熟悉的“喂”传出来,灵珰甚至在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所幸,朋友还在。
“不过你那方便吗?我听说你和左城学长……”
“别污蔑本姑娘名声啊,姐姐我一个人住!”六六没什么说服力的否认着。
若说在旁人面前六六当然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她和左城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男未婚女未嫁的,谁见了不夸一句佳偶天成,但偏偏在灵珰面前说起这段恋爱来总觉得没那么大方。但仔仔细细捋一遍,又确实没什么好不坦然的。只好轻咳一声重新说道,“放心,我不让他来家里打扰我俩叙旧。”
~~
豪华小区的十六层,房子很大,装修简约却温馨,灵珰甫一进门便觉得这是个有爱的地方。真好,六六离开了停北,有幸获得这么好的爱情。
“你住这间,我就在隔壁,家里所有东西你随意,知道吧?”六六说着把行李拉进卧室,又出去拿了两瓶水进来。
灵珰伸手接下水,正待开口——
“六六大小姐,你最爱最爱的男朋友,世界上最高大威猛帅气的男朋友打电话来了,快点接电……”
铃声未完,六六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红着脸骂道,“这死人又乱动我手机!”
难得见着直爽大气的六六这般小女人模样,灵珰哈哈笑起来,“哦莫哦莫这谁呀,小脸红红的都认不出来啦,原来是六六大小姐啊哈哈哈——”
“滚!”六六作势要揍她,“三天不打你要上房揭瓦啊,几天没修理你我看你是忘了在我手下俯首称臣的小样了!”说着就扭着一截细腰小跑过来跟灵珰打闹。
青春漂亮的两个女孩子笑着闹着,柔柔的长发跑起来飞扬在风里,好像一下子便回到那一年医学院的盛夏。
直到——
六六随手扔出的枕头不慎砸倒了灵珰的行李箱。
“啊”,灵珰不禁小小的惊呼出声,立刻放下手里的玩偶跑了过去。
六六还跪坐在床上抱着个抱枕,回过神来赶忙也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装了什么贵重物品被我搞坏啦?”
“没事没事我包了好几层应该……”灵珰嘴上安抚着六六心脏却紧张的怦怦跳,呼——还好,还好,打开这层层包裹,灵珰深深呼了口气。
“没弄坏吧?”六六紧张道,却见灵珰将什么捧了过来。“给我的?”
灵珰没说话,只仍是郑重的捧着那个木盒,点了点头。
六六心里倏地一紧,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去接。
一步一步走向行李箱,打开,捧出一个层层包裹的盒子,走向她,“停北很久以前带回来的,在家里放了很久。我来时,他托我带给你。”
六六疑惑的接下了,拆开来,是一架纯手工制作的白色小钢琴。琴盖上笔迹洒脱不羁,但她认出来了,是意大利文,她最崇拜的钢琴家的签名。指尖轻点,美妙的音符游移入耳,“哆咪咪……”凝眸看去,琴盖内刻着一行小字。
六六眼眶突然便红了。
哽咽着,“他现在好吗?”
灵珰轻笑着点头,上前给她一个拥抱,“他很好,和你一样幸福。”纤细的指轻柔梳理六六鬓角散落的长发,“送给你这个就是让你知道,他曾经深爱过你,也伤害过你,现在,已经忘了你。”
“For my love. Chou”
或许,忘了你,才能让你真正幸福。
“我……”六六死死抑着,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不会忘记他的,即使只是朋友。青春岁月里真心实意爱过的人,任时光怎样无情,年岁如何仓促,都是永不磨灭的。
六六难过了好久,许是太久没回电话那边着急了,左城又一遍一遍的打来却被一次一次的挂断。
“去吧,或许他找你有事呢?”灵珰有些着急,不知自己是否做了件错事。
六六摇头,音色干哑,“他没什么事。”
铃声再次响起。“我现在有事,有什么话过几天再说。”不等回话,六六已经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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