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极光哥哥

尹氏各部门最近都在无声狂欢,原因很简单——准时下班!别笑他们没出息,尹氏这样的企业,多金又名扬海内外,加班比上班还平常,可最近却走上了劳动法管辖范围内的“正规企业”的道路!不要采访他们为什么,是不是制度转型,还是管理升级,还是技术更新?哼,他们才不会告诉你是因为董事长要回家给小女朋友做饭呢!

自打灵珰每天中午提着便当袋踏进总裁办那一刻开始,不知多少妹子放弃了“通往男人心灵的通道经过食道”这一经典理论,看看人家,别说抓住胃了,简直是在摧残胃,那姑娘不还是要被董事长宠上天!

各部门买定离手,猜猜这天的菜到底是南瓜配辣椒啊还是冬瓜炒番茄,菜式新颖层出不穷,以至于会计部私底下研发了小软件专门搞投票,最接近食物链顶端的永远是秘书室,被称为小灵通的艾佳通常宣布的答案都是大跌眼镜的——是茭白炒马蹄!哗然一片,这么身家清白的菜,死的冤啊……

黑色奥迪缓缓停在尹氏门口,陈默下车开了车门,“元小姐,请。”

“……到了?”灵珰不知从哪里回神,见着尹氏简奢华丽的旋转门错愕一下才起身下车。礼貌点了点头,灵珰轻道一声谢谢,才推门进了去。

女孩儿背影消失在旋转门轮回的光影中,陈默立在车旁看着,总觉得,不知哪天开始,这背影不再蹦蹦跳跳而是……黯然。

旋转门内。

脚步,本便不轻盈,现在,分寸难行。

极光哥哥?!

灵珰心上一紧,脚步骤停。手里提着的便当袋不自觉向身后掩去。

迎面而来。

挺拔清俊,气质卓然,灵珰一眼便认出。那七八个的一行人,西装革履,商界精英,耀眼夺目,亦是……遥若斗光。

她在那个遥远的国度里一座城堡样的屋顶说过,极光哥哥你最不像是商场上的人,也不像是什么精英。他笑了,云淡风轻,那我该是什么。你该是骑士,是艺术家,是最温暖的一颗星。灵珰这样回答。

他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抬了头。那时天际星光未满,望着远远的远方,守着……近近的她。

尹氏光华炫目的穹顶灯光,把每个人,每个表情,每个纹理,都照的无所遁形。

然而。没有。没有表情。甚至,一瞬,也没迟疑过。

擦身而过,目无思量。

灵珰转身看着褚极光熟悉却冷漠的背影,怅然一阵苦痛。

他们,莫名陷入一场冷战之中。

真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吗?又真的……莫名吗?只是她忽略掉罢了。

只能……便当袋的挂耳把白嫩菲薄的手心勒的缺血发白,灵珰缓缓转身,极光哥哥,对不起。

“南浔,极光这到底什么意思啊?”左城不解的翻着手上的合约书,一侧眉毛越挑越高。

“没什么意思,一切照旧。”谈判桌主位上的男子清淡一笑,合约书未审已阖,起身向后座几人道,“回去让律师团审核一下便可,没有错误就直接签下,无需再问过我。”

“是。”后座几人皆是主管南亚大区的部门总监,齐齐应了声,俯首示意下便自觉退出会议室。

“照旧?!”蓝色文件夹啪的合上,左城不知怎的有些气急败环,眼神冒着火星,“那上一架就算白打了?!”

什么情况啊?前几天在日本斗的你死我活,还以为要开始全面出击了,转过头来两人又将原定的合作合同签了,合着他这几天忙得连个约会的时间都没有的加班加点就算是白干了?逗他玩儿哪?!

“不白打”,尹南浔临窗远瞻,负手而立,看不见表情,“只是不明打。”

很好。公平的打一场。尹南浔望着窗外不见星空的光影城市,残裂了笑,打一场,让我看看……我究竟比你差在哪里。

尹南浔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尹熹不要他,被扔在空荡荡的房子,破落的公司躯壳,车站,机场,一次又一次,可骨子里那股冷硬就是让他固执的跟着。他要跟着尹熹,却每次只执拗的站在那里,看着行李,一言不发,绝不恳求。

收容所,贴了封条的别墅,流浪,还有……褚家。尹南浔幼时寄居过的地方无数,潦倒与暴富交迭,声名狼藉与称霸一方交替,他幼年便经历过一生。

在褚家生活的那段时间算是罕见的一段正常童年,褚家有恩爱父母,有母慈子孝,有儿女双全。但,或许是天生的少言冷情,又或许这性子……其实在褚家养成。

褚极光优秀,绅士,和他同岁,性格异样兴趣相投,成不了敌人,但,朋友也难为。

褚家是极有修养的人家,褚世安人如其名,繁世取安,女主人清秀婉约,和尹南浔记忆中的母亲一样温柔,那段日子,算是难得的安逸。尹南浔住在尹家,却并没有人在屋檐下的窘境,或许真的性格使然,或许是那次的将帅之争,后来的他时刻知晓,无论在哪,自己总是外人。

尹南浔从小便偏向不说话的活动,所以棋艺甚精,那次的将帅之争却输了。

棋盘,残局,攻与守,难解难分。却不止两个男孩的战争。

“小光,走这里。”细白的女子小指轻轻在棋盘上一点。

“……妈妈,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

褚世安一旁看着报纸轻笑,“清婉,除了跟我,你跟别人下棋马也走田是算犯规的。”

“哈哈哈,哥哥加油加油!”

对手无需棋动,便打败了孤身一人的尹南浔。

那盘棋其实他是占了优势的,只要他想赢,进可攻,退可守,平局亦可,他却非要个输。因为,当时他冷眼看着那一场温馨的欢歌笑语,心想,若是赢了,他便是一个人的将帅。

他一个人的千军万马。

从那以后,尹南浔再没下过棋。

抬手看一眼腕表,晚餐时间到了,那一天未见的人儿到哪里了。今天,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近来不开心,他知道。尽管是像平日里一样的笑脸,吃饭,睡觉,却太过乖巧听话。晚上跑步回来,在他背上,会不说话,装作睡着的样子,然后环着他的颈项,愈缩愈紧。那是最不会掩饰的人。

打一场吧极光。

国内战场一如既往不动声色,国外,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默契的,刀剑横生,硝烟弥漫。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可以知,她不知。

“最烦你们这些生意人,要打就打,怎么老是这么阴险?!”说的好像自己不是生意人似得的左城一脸不屑,要打就打,打完了本副总还有事!

“这叫权谋懂吗!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杀!”杨易半晌不说话,说一句就把左城噎个半死。

眉头拧的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左城侧头诡异的看着杨易,“嘿我说老杨,我没听错吧?吃错药啦?”他当然知道,这明面上的和平,内里耗费的心力比什么都难,只是,老杨这是突然转性了不成,要搁平时,说不准都提刀杀过去了。

杨易斜他一眼,嗤道,“我看你是几天没被周六六折腾浑身难受!”

这话有点一语好多关的意思,左城瞬间有被调戏的感觉,“嘿”了声一拳就挥了出去。杨易哪是能轻易沾身的人,微微一侧脑袋就让那一拳落了空,还悻悻的挑了挑眉。

于是,上几分钟还一本正经谈着合约条款的两位集团领导,这一分钟就西装笔挺的在会议室你一拳我一脚的比划起来。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闹起来比谁都起劲,以至于灵珰毫无预兆推门而入时的那一拳都不知道是谁打的。

“啊——”

“杨易!”

惊叫与厉喝同时乍起。

下一秒,尹南浔疾步而至。

“伤着哪里?”一把将人揽至怀里,声音焦灼像是紧绷的弦。

灵珰整个人僵硬的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不答话。只有手紧紧握在胸前。

和褚极光的不期而遇正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挣扎的背叛里,而现在,在那人怀里,她有种被冰冻的感觉。

才明白,其实,是双重背叛。

“说话!伤着哪里?”她此时毫无道理的呆愣好像根本不在听他说什么,便像是……沉浸在一个他永远进不去的世界里,尹南浔厌恶这种感觉,浓浓的担心里掺了愠怒。

他生气了,她心里一痛,却好像说不出话来,只把手递给他看。

她确是吓到了,恍恍惚惚的一进门便不知是谁的拳头挥了过来,她一怕,下意识用手去挡,手里提着的便当也掉了。

白嫩的手背上狠狠红了一片,像是要肿起来。重眸倏地暗了。

“元小姐,对不起,一时收不住手……”杨易有些尴尬的杵在门边,他虽不甚喜灵珰,但他知道,这人是尹南浔的心头肉,况且确是他挥的拳,道歉亦是真心实意。

灵珰愣了下,抬头看向杨易,微微笑道,“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蹲下拣起便当袋,手,也自然从那人掌中抽离了开。

尹南浔长指一顿,眉心几不可见的一锁。

气氛有些微妙。

左城看着尹南浔冷寒的眸色不禁疑惑,这二人是怎么了?冷战?

上前从灵珰手里接过便当袋,左城展臂揽过灵珰肩膀往里走去,躬着身子谄媚道,“没事吧学妹,别生气,是我的错,不怪老杨!”

“嗯,学长我知道,我没生气,是我突然进来了。”灵珰点点头,也不多说,笑问,“我来送饭的,学长吃饭了吗,我做的多。”

左城听着这话心里一惊,连连摆手道吃过了,却又好奇的不行,冒着要吃这便当里不明物体的危险问道,“学妹啊,前天中午的菜,就是,呃,一大块咖啡色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呀?”他前天也没敢吃,就看了一眼,实在猜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后来想了好久和杨易打赌那是土豆,应该是酱油放多了。去找唯一品尝过的尹南浔揭晓答案,那人竟来了句,吃过的人就该知道吗。

“就是青菜啊。”灵珰淡淡的答,将便当从袋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青、青菜……一大块咖啡色的青菜……

好吧,左城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不该难为南浔的,毕竟知道这种答案的只可能是做菜的人。

若是平常,几人又该为灵珰的黑暗料理来一场知识竞答,可惜,此时此刻还能有此心情的只有左城一人。

尹南浔几步过来,不容拒绝执起灵珰那只愈发红肿的手,冷冷道,“敷点冰块,跟我过来。”

“不用了,不疼。”

“元灵珰。”

压着脾气的一声。

灵珰知道是自己不可理喻,但她就是控制不了——看着扣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腕上袖扣冰蓝生熠,尊贵暗藏。这又是谁送的?是不是……也是陪伴过你的人?

这几日她从来睡得不好,梦里总是千奇百怪,有嘈杂,有冷漠,有臆想出来的种种可怖场景。在他面前伪装着一切如常,却在一个人的时候发呆到全身麻木,她压抑的快疯了。

执拗的从他掌中挣脱出来,那力道让灵珰生疼,却只垂了眸,静默的,从包里拿出那副不知被她盯着看过多久的宝石袖扣,低低道,“这是送你的,早便该给你……”

声音越说越低,灵珰也不看他,只是垂着眸子看着那副价值不菲的美丽宝石通过自己的双手缓缓送到他身边……那感觉真的让人窒息。

“前几天——”

“小丫头。”

低沉的男子嗓音穿过室内几人,从半开的会议室大门直入灵珰耳里,打断了话。

灵珰一惊,不知怎的,手一下缩了回来。

极光哥哥?!

他是没有走,还是又回来……

“小丫头,出来。”嗓音低沉,冰凉。

门,只开了半扇,从灵珰的角度,甚至看不清说话人的相貌,只是,这样唤她的,只有她的极光哥哥。

很重要,很重要的极光哥哥。

而从另一人的角度看去……那方才还将什么递送给他的女孩儿,还垂着眸寞寞把手从他这里挣脱出去的女孩儿,在这一声不辩来人的声响之后,犹豫,矛盾,怔忡,却是缓缓向外看去,而后,终于,怯怯看了他一眼,低头时声音几乎听不到,“我……出去一下。”

门,被谁顺手带上,不知道。他只看见她从始至终未回头的背影。

笑,残冽了眉眼,荼蘼生花。

尹氏大厦,旋转门。

张扬的场合,灵珰愈发抬不起头来。人来过往,每个人都认得她。

“元小姐好。”一旁过去的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员工,灵珰没有见过,此时只得尴尬的点头回一声你们好。

褚极光久久的不说话,灵珰也背着手,低头沉默。

她背对着尹氏而站,大楼内投射过来的灯光矍铄炫目,一道一道刺在褚极光眼里变的冰凉彻骨。

“跟他在一起这么好吗?”

“嗯?”突然的一句,灵珰猛的抬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不是褚极光会说的话。

他却不说了。

“停北寄过来的”,褚极光单手从西装内里摸出一个方盒,嘴角勾起一抹凉薄自嘲,“他以为你住我那里。”

灵珰一愣,而后合身冰冷,无地自容。D市的展览开始之后颇有些水花,不少艺人网红都前往打卡,不少媒体想趁热博些流量,邀请陆停北这位才貌双绝的青年才俊上些节目,所以只有工作室的印章还不够,停北把自己的个章也寄了过来,没想到是寄在了褚极光那里。也是了,以停北和六六如今的关系想来定是避嫌才好,尹南浔这里……停北不可能和尹南浔有联系的,更不可能知道如今她和尹南浔已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想说些什么,才知道,最深重的抱歉,是连对不起也说不出。

“拿着吧,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褚极光将方盒递到灵珰面前,嗓音在灯光耀目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寒凉,“作用仅此而已。”

“极光哥哥,你别……”灵珰艰难开口,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些伤人伤己的话,却张不了口,两片唇咬的鲜血隐隐。

“极光哥哥?”褚极光很少挑眉,这时看起来却酷冽邪佞,“为什么叫我哥哥?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是喊我的名字。”

“我、我也记不清了,就这样喊了……”灵珰低了头,给出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他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回答。于是,唇角笑意便愈发鲜血淋漓。

凌厉的风从女孩儿耳边划过,大掌控过羸弱的肩背,那力道正好,女孩儿脚下不稳,踉跄着朝前扑去——

一吻,不容拒绝。亦来不及。

落在唇上的吻是热的,而贴着灵珰耳蜗的声音,却凉的陌生。

“记起来了吗?”他一双铁臂紧锢她在怀里,逼迫记忆,不容回避。尽管,那手心潮热,谁的心脏,遽烈到可悲。

其实,记忆哪里由的谁说忘就忘,不过刻意忽视罢了。

面具节那天晚上褚极光连夜回了国,之后好久没有来过爱丽丝小镇。后来灵珰不小心掉进河里生了病,他才发了疯一样的赶来。只是一进门,灵珰那句极光哥哥,让他生生顿住了抱她入怀的冲动。他想反驳,想拒绝,但她穿着病号服小脸白的像是死过一次,却对着他笑,“嗯”。他应下了。

“极光哥哥,你知道,我很笨,我连爱丽丝的路都总记不清,其他的,我也都忘了。”淡的没什么情绪,灵珰在他怀里说了这句,没推拒,也不回抱。

筋络分明的大手愈收愈紧,力道加注在灵珰肩背,疼痛却好像在自己心上。呵,谁说你笨了,只消一个称呼,便让我几年开不了口。

小丫头,你真残忍。

一人努力拥抱,一人,无动于衷。好久。亦如他们之间。

“放开我吧,极光哥哥。”

她平静的说着,一圈涟漪也无。胸腔,颅脑,却是绞勒般的疼。她打着褚极光的幌子骗着陆停北,又用一把矛盾的短刀凌迟着尹南浔。

元灵珰恨这样的自己。

她还是选择叫他极光哥哥。

好。很好。

长臂收回,褚极光高大的身躯笔直的站着,方才那滚烫的薄唇变得很凉很凉。

“东西给你。”精巧的小盒被两只修长的指捏住递放到灵珰面前,男声淡淡,“方才的吻便当做褚极光冒犯了。”

灵珰指节捏了又捏,咬牙接下。

手却被猛地拽住。

在尹氏谈判整晚目无表情的男子清俊绝伦的脸上终于皲裂出一丝森然冷意,墨样的瞳与紧握着的女孩儿左手对比出红与黑的浓重色彩。

灵珰从不认为这种类似于狠戾的某种形象会与褚极光有甚瓜葛,此时却是一惊,下意识开口解释,“不是,不是阿浔弄得,是杨易他们玩闹不小心,不是他……”

“呵……”褚极光闻言倏地一笑,绝美的唇型,厘寸之间皆是冷意,一瞬不瞬盯着灵珰眼睛,“这么急着为他开脱?你是怕我做些什么……还是他?”

他眼睛里有嘲讽,有肆意伤害。

他在笑她,这么拼命的拒绝他,却也终于对拼命爱着的尹南浔心有思疑吗。

灵珰一颗心此时已是累的疲惫至极,连日来的不豫,与尹南浔的隔阂难捱的让人呼吸都费力,而对褚极光的歉意和咄咄逼人她已是真的无力招架。

摇头,灵珰一双黛眉蹙的满是挣扎痛苦,“不,极光哥哥,你不明白,我谁都怕……”我不是物品,我也有感情,我怕异国那些年的真心陪伴我实在拿不出什么偿还,我怕你们二人是友非敌却终因我兵刃干戈,我怕常年难回国内的停北漂泊无定,我怕……阿浔不再是有一个我就好……我怕,我都怕……

褚极光看着那双惶恐无助的眸子,心尖猛然一窒。是他逼得,那样一双精灵般的眼睛,闪烁苍茫与虚空,一如那时,在爱丽丝近郊迷了路,失了联络,找到她时,她抱着头一直蹲在路口,他疯狂跑过去,她抬头,也是这样灵魂虚妄的神色,苍白了笑,“我把自己弄丢了。”

再也忍不了,一把将女孩儿拉进怀里,一双剑眉像是染了墨,紧紧锁了,声音僵硬的发痛,却像是隐了些该死的悔意,“好了,别怕,我……不逼你……”

他做好了刀枪不入的准备,却终是见不得她难过。

褚极光突然觉得,世界上有种无奈,叫做无论如何。

吱——

一声急刹,兰博堪堪停在二人身侧。

灵珰合身一颤,立时从男子怀里挣脱出来,下意识退后两步,不假思索的反应让褚极光修长白净的指在空中僵了一僵。

如果分贝与怒气成正比的话,那么此时车里的人该是暴怒。可是,那刹车声急的像是要杀人一般,车里人却是迟迟未下车。以至于……灵珰站在尹氏那一片鲜亮的背景灯光里,一颗心狂乱的发疯。

这是他入主的尹氏啊。他从未隐匿过她的存在,虽然二人现在是一月的契约关系,可……她又真实的被冠以了尹氏女主人的身份。这里的每一人都对她尊崇有加,谁也知道,总裁对一个叫元灵珰的女子视若珍宝。

可她又在这里,招摇的践踏着他的尊严。

兰博配着黑色,他连车灯也没开,整个人好像溶在一片黑暗里。灵珰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知道自己手心全是汗。

这情景,与五年前那次,惊人相似。

他早便说过,不准别人碰她一分一毫,她撇撇嘴回他一个摇头晃脑的鬼马表情。那次,却是真的长了记性。

她哪里都找不到他,去他家里,去系里,实验室进不去就在门口死等,可是,都没有。宿舍楼熄灯的时候灵珰踩着自己的影子边走边落泪,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从来都不是谁想找就找到的。

那些随处遇到的巧合,其实只是他想而已。

灵珰开始有些怕了,怎么办。

短短一分钟,似乎一个五年那么长。

终于,兰博车门打开,男子从内而出,高大精瘦的身躯在光鲜奢华的尹氏大厦前显得愈发冷漠孤傲。

几步便至。

安静的走到灵珰身边,长臂轻展,将人虚揽在怀里,却不看她,只淡淡道,“褚总日理万机,特意留下想来定有些重要事务要办。不过天色晚了,褚总有事下次可以直接跟我说,那么,”他甚至礼貌的点了点头,才道,“那么,我就先带她回家了。起风了。”

“褚总好走,不送。”揽过灵珰,转身时,尹南浔说了这句。灵珰亦步亦趋的在他怀里圈着走,此时抬头,却是合身一个激灵——她不敢直视的那双玄黑重眸静视前方,却眼角,睫梢,皆是冷峭。

黑色兰博急速提升至最大马力,瞬间,消失在夜幕深处。

真真起风了。

褚极光凉凉一笑,指骨分明的手,握成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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