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明摇了摇头,眼睛不禁沉了沉,回道:“倒是没什么伤亡,只不过大雪仍不见停,这样的天气百姓没有地方可住,即便现在没有伤亡,过上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mengyuanshucheng”
游慕橦:“……”
游慕橦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也能想得到,不提房屋压塌的时候有没有人被雪埋了的,只这大冷天的,晚上没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迟早得冻死一波人。
这还不算,大雪若是封了漕运,运输一卡,不管是上供的粮食运不过来,还是国库的拨款运不下去,都是影响非常不好的大事。
游慕橦这会儿还没想到这里,她只定了定神,斟酌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官家可定了什么措施?”
这理论上来说并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该关注的问题,但到底说到了这里,她不问上一句也不安心。
文昭明倒是在这方面没怎么隐瞒。
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官家的安排,末了轻轻叹息一声,颇有些沉郁的说道:“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若是这雪停不下来……”
运输彻底停了,京城估计也得受到影响,最起码物价得涨一波。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但游慕橦却俨然已经明白他的未竟之语。
游慕橦:“……”
两人的表情因为谈到这个沉重的话题,而不知不觉的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还没嫁人的时候她爹游致宁往年在家里少谈政事,偶尔谈起,也是已经解决好的事儿,他说上一回,给几个孩子分析一下其中的细节道理之类的。
故而游慕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的体验到这个年代天灾的杀伤力。
这一刻她甚至禁不住想着自己怎么就没记住什么能有效应对这种情况的方子,以至于这个时候竟然除了心里担忧再找不到其他办法。
她一时没了声音,文昭明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相对了一会儿,文昭明回神,说道:“这两日我可能会有些忙,若是回来晚了或没回来,你早些休息就是,不必多等。”
到底如今大冬天的,晚上温度更低,这样干等着,便是一直烧着碳火,哪有在被窝里睡觉暖和。
游慕橦失的“唔”了一声,倒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她这会儿在努力回想关于水泥的具体信息。
大体上雪下的大了将房子压塌,左不过时下穷苦的普罗百姓盖房子用料都比较俭朴,直接泥砌的墙干草做的顶最为常见,这般雪稍微厚重一些,压塌了也并不奇怪。
所以刚刚游慕橦头脑风暴了一波,恍然就想起来若是能有水泥这样便宜就结实的材料,也不必全都弄成这样,只稍微混合着搞,也比现在这样强了许多。
但遗憾的是虽然水泥这玩意儿她上辈子非常常见,但除了专业人员也是真没有几个人会特意记一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于是游慕橦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就只能恍恍惚惚想起来,主要原材料有石灰石,然后制作过程好像还要放在窖里烧这样子。
游慕橦:“……”
游慕橦这一刻深恨自己对于高中的化学知识基本忘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就气馁。
到底这个时候的技术人员,虽则听起来比不上文人受重视,但实际上人家一辈子靠这吃饭,真钻研起来,智商也并不欠缺。
不然古人也不会发明出那些让二十一世纪的人看着都觉得神奇的发明物。
游慕橦这会儿想的是,回头找两个技术人员,将她能记得的东西说出来算是提供一个方向,然后剩下的就交给那些以此为生的技术人员了。
心里确定了想法,游慕橦又禁不住有些迟疑。
她就是寻思着,自己一个往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家,手头尽管有陪嫁的庄子铺子的,钱财方面并不缺少,但人脉上就有些欠缺。
所以这事儿要办成,肯定是要交给能信得过的男性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要回家找亲爹说一下这个事呢,还是这会儿直接对文昭明说了算了。
游慕橦真心实意的因为这个问题而纠结了很长那么一段时间。
还没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文昭明就自觉已经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肚子也填饱了,便起身打算回去自己卧室睡觉。
——毕竟对他来说,未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很忙碌,也就只能抓紧今天晚上,还能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了。
游慕橦见他起身,就将这纠结暂且放了下去。
如今这情况,水泥的存在倒也不是第一要务,就算她现在立刻搞出来了,也只能说明年不会遭遇同样的状况而已。
更何况具体的方子她又不记得,要搞出来肯定得研究好一段时间,委实不用急在一时。
这么一想,她就放松下来,轻声将文昭明安慰了几句,然后两人各自睡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文昭明果然忙的很。
他一方面是板上钉钉太子的人,另一方面因为很有能力也非常受官家器重,大体上日常除了教导小太子,更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出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游慕橦不在朝堂也不清楚,就只知道自那天之后文昭明每天早出晚归的,两人虽然在一座宅子里住着,但非常神奇的竟然没碰过几次面。
基本上游慕橦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回来的时候游慕橦已经睡了。偶尔中午回来吃饭,也是行色匆匆,两人都说不上几句话,就又忙开了。
游慕橦见他这般脚不沾地的,感觉心情也挺复杂的。
她转头问了侍从几句外面的情况,听闻已经有一波难民出现在城外了,游慕橦愣了一下,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差钱,就决定让人去城外施粥。
因为官家反应及时,文昭明又手段铁血,其他地方尚且未知,最起码京城的物价虽则略有些上涨,但并不离谱。
更何况她们这样的人家,总是会多备上些粮食之类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这会儿就能用上了。
游慕橦让人弄了糙米在城外搭了篷子,免费给过来的难民们发放,又将宅子里往年的旧衣服都让人整理出来,也送到城外去发了。
富贵人家的衣裳都是最多穿一年,毕竟丝绸之类放上一年颜色就不如最初鲜艳,而那些棉衣棉被什么,用上一年,也自然不比新棉暖和。
大体上满京城的世家贵族每个季节都是要量体裁衣,甚至有些奢侈的,头年做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上身,过了季到第二年就嫌弃失了颜色不肯再穿。
游慕橦虽不至于奢侈到这种程度,但也还是有好些不穿的旧衣服的,甚至家里的侍女们不要的旧衣服也多的很。
而对她们来说不会再穿的旧衣服,放在贫穷些的百姓那里,却是还能再穿上个好几年的。
这也是游慕橦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让侍从分发出去的缘故。
那些难民含辛茹苦过来京城,能九死一生来到这里,肯定是因为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不然以现在人对家族的那种归宿感,若不是没了办法,真没有几个人肯背井离乡的。
对他们来说,离开家乡就宛如没有根的浮萍,是不能长久的。
嗯,扯得远了。
总之游慕橦就很实在的,当天下了决定,当天就让人在城外搭了篷子,甚至还打发立春亲自去盯着,将一应事物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二天一早,她听着对面文昭明的动静,迷迷糊糊挣扎着起来,赶紧让立秋出去将人拦了一下。
她原本是想昨晚等着文昭明回来的,结果实在太晚,她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只心里存着事儿,早上一听到动静就连忙睁开了眼睛。
文昭明知道她的性子,即便最近忙碌,听立秋说游慕橦有事和他说,也不着急,反而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吃了一趟早饭——他这几天匆匆忙忙的,饭也没正经吃过几回,这会儿难得有时间,倒是吃了顿安稳饭。
他还没吃完,游慕橦就过来了。
文昭明抬眼将人瞅了一眼,发现小姑娘只随意将头发挽了起来,身上罩着件极厚实的披风,走动间隐隐能看到里面是家常的棉衣。
他顿了一下,温声说道:“不必着急,我正好趁着这个难得机会吃顿暖和饭。”
他说的轻巧,游慕橦听着就觉得心酸了。
她就寻思着文昭明年纪轻轻,虽然官位高,但人也忙啊,这大过年啊,人家都乐乐呵呵阖家团圆走亲戚,就他披星戴月的。
游慕橦心里默默替文昭明心酸了一会儿,见他停了吃饭的动作,连忙说道:“你吃你的,我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听着就行。”
文昭明应了,她就将昨天让侍从出城施粥的事儿说了,末了想了想,还是很顺便的将水泥的事儿也提了提。
她这两天又想起来水泥的原料里好像还有铁矿渣,混合后磨成粉什么的,反正能想起来多少是多少,游慕橦都写了下来。
除了水泥相关,她还乱七八糟写了些印象里早春幼苗防冻的小技巧,并不如何全面,但她也只能勉强想出来这么些了。
她将那张纸交给文昭明,口中说道:“我小时候看过本闲书,都是些奇人异事,里面写的有些东西,我觉得这个时候能用的上。”
文昭明睁了睁眼睛,展开信纸瞅了眼,待看到水泥的介绍时,立时便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问道:“这世上真有这样坚固的东西?”
游慕橦眨巴了一下眼睛,很是光棍道:“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没试过,不过那本书里其他小技巧,我有些见过的,倒是不曾夸大其词。”
文昭明:“……”
文昭明不禁深深地将游慕橦看了一眼,将信纸小心的收起来,匆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进宫一趟。”
他顿了一下。
游慕橦连忙道:“我也就是想起来随便试一下,本来想自己弄得,但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合适的匠人,只能交给你了。”
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无辜,声音里带了几分试探:“不是什么正经书,我们在家里关起门说说也就罢,让旁人知道可是要笑话了。”
这意思是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意思。
文昭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管是他还是游慕橦,显然都非常清楚如果这张纸上写的那种奇石真的能够被制出来,那意味着什么。
他回头认真的看了游慕橦一眼,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大踏步迈进了风雪之中。
游慕橦跟着出了门,被冷风灌了一脖子,立时打了个哆嗦,拢了拢披风赶忙回了自己暖烘烘的房间。
虽然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实际上这个时候天还没亮,游慕橦想了想,非常顺从内心的让立秋往炉子里加了几块儿炭,然后一翻身滚进了床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睡了个回笼觉。
文昭明那边的进度她没再关注,反正能做的她已经做了,再多的她也无能为力,就不在这儿多添什么乱了,只专心让侍从每天出城施一回粥就完事了。
不得不说,游慕橦心态也是很好了。
这天,文昭明难得略闲了下来,中午也有心思回来好好吃顿饭,两人很朴实的坐在圆桌子前,大冷天能吃上热乎乎的饭都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幸福。
这两天两人的作息凑不到一块儿,大体上两人说事儿的时候,文昭明不是正在吃饭,就是在准备吃饭的路上。
也就这个时间他能有空待在家里。
于是很微妙的,两人这会儿坐在一起吃饭,竟然自然而然的一边吃一边闲聊了起来。
游慕橦说了几句施粥时见过的城外那些难民的情况。
文昭明也跟着随意提了几句他最近忙的事情。
游慕橦很有分寸,也不问朝堂相关的事,就很顺便道:“也不知道等到元宵节能不能安稳下来。”
元宵节算是个大日子,一则代表了年过完了,二则本朝有在元宵节祭天的习惯,在年初搞这个以祈求一整年都风调雨顺。
游慕橦说着,禁不住真情实感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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